《骑士宣言》46.Chapter 46

    对其他人的担忧和提玛哈的状况一无所知的伊利亚正带着一名精灵大美女跑路，卓兰妮知道如何回去精灵帝国的路，伊利亚则全程护送她，毕竟被刻意削弱后的精灵小姐现在弱得连一个人类小孩都应付不了。
    卓兰妮很感激伊利亚的救助，哪怕已经被残害成了这样，她依然轻易地就相信了伊利亚给出的理由——他是一名劫富济贫的正义盗贼，发自内心地为精灵奴隶的存在感到痛心。
    伊利亚说，他和他的家人一定会为取缔精灵奴隶而奋斗，希望能够保持人类与精灵的伟大友谊。
    卓兰妮感动得闪烁晶莹的泪光，那碎钻般的光华沾在她纤长的羽睫上，细致精巧如天造的五官与轮廓让人挪不开眼。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部的线条流动完美得令人惊叹，如同在那一瞬间能听到蔷薇盛开的声音。
    “谢谢你，伊利亚，你和你的家人将永远是精灵的朋友！”卓兰妮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极为惹人怜爱，“等我们回到瑞昂多特，我就带你去看乡间的麦田和风车，山巅的白雪与星辰，对了，还有森林里的独角兽！我还在那里扎了个小秋千，你一定会喜欢的！”
    哪怕伊利亚只是个八岁的小鬼，他也不得不感叹，卓兰妮的纯洁使得她比自己更像一个小孩子。
    “精灵都是你这样的吗？”
    在赶路的途中，他们一同坐在无人的湖泊边闲聊。卓兰妮告诉他，精灵之间有不同的族群，但大家都同样爱戴着精灵女王。
    “光精灵更活泼，月精灵更傲慢，暗夜精灵喜欢追根问底，我是木精灵，我们往往更温和，喜爱自然，但我的母亲总说我像个暗夜精灵，因为我总是想往外跑，找寻新鲜的事情。”
    其实还有很多别的小精灵族群，但他们通常不受精灵女王管辖，各自散居在喜欢的地方。
    卓兰妮对伊利亚解释道，“虽然月精灵不喜欢人类，但其他精灵还是很友好的，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伊利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继而问道：“那么，月精灵为什么不喜欢人类呢？”
    卓兰妮边想边说，有些迟疑，“兴许是因为第三纪元与人类的战争吧，那时候月精灵是主要的战力，伤亡很多，我还听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
    伊利亚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卓兰妮捧着腮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活了很久的长辈们说起过，当时有一名月精灵与人类相恋了，违背律法与道义，背叛了族群与其结合，甚至得罪了巫族……他们是禁忌的，我只知道这些。”
    伊利亚的嘴唇动了动，问道：“那后来呢？他们在战争中活下来了吗？”
    卓兰妮摇了摇头，“我猜不太可能吧，当时那场战争席卷了整片大陆，到处都是烽烟与战火，他们两个人又能逃到哪儿去？不过，他们可真勇敢，我真佩服他们。”
    伊利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卓兰妮最后补充了几句：“月精灵从那以后对人类的态度一直很僵硬，他们是最痛恨精灵奴隶交易的……”
    说着，她又被勾起了伤心事，默然垂眸不语了。
    伊利亚没有打扰她，而是思考起了修尔与他提前大致透露的一些信息，虽然以他的脑力，距离想明白大概还差很远……
    他不知道，远方的危险正在逼近，而他的同伴们也正面临着危机四伏的处境。
    提玛哈。
    神殿。
    烈风扬起了裙摆与头巾，勾出姑娘美丽灵巧的曲线，阿玛莉娅单手拂过发丝挑向耳后，眼神却落在远处层叠的土屋石房。
    金色的午后斜阳映射在她纯净的长裙上，远方的蓝天，沙丘，与神殿前的她形成了一幅完美的构图。
    “感觉到了嚒，那些老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气血充盈的朱唇在面纱后面微张，吐出毫不客气的冷漠杀意。
    叼着一根竹签蹲坐在边上仿佛在充门神的贝贝尔含糊不清地说道：“唔…已经是今天第四拨人了……”
    今天是修尔使用摄魂取念的第二天午后，从昨天开始，神殿按兵不动，到今天，陆陆续续来试探修尔与佩拉的人已经换了四茬。
    有的是借着政务的名义，有的是跑来与神殿人员搭讪，有的更是直接要求见修尔……而佩拉通常每天都会去演武场一段时间，两天没有出现的她当然也引起了很多怀疑。
    “…他们快熬不住了。”
    阿玛莉娅冷眼看着特意救场的乔瓦尼再挡了一批人回去，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可真想半夜拜访这些家伙，看他们心里有鬼，会不会怕？”
    贝贝尔斜眼瞟了她一下，抖了抖身子，噗地吐掉嘴里的竹签。
    “那个，咳……纯爷儿们怎么会怕鬼？你这个不行！”
    阿玛莉娅继续挂着那抹笑意，转头看向了贝贝尔，贝贝尔讪笑着，越说越小声。
    “我是说，比起半夜扮鬼吓他们，不如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吊死在他家门口……”
    “……”
    阿玛莉娅的笑意消失了，她用幽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盯了贝贝尔一眼，转身就走。
    看，和这个大傻子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出路？还不如担心担心修尔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来，当时修尔的眼神还真耐人寻味……
    “抱歉……佩拉。”
    一日前，修尔将手轻轻地放到佩拉的额头，口中吐露出一串拗口的咒语，这样的咒语曾在冰霜之城的密室监狱给予过他无穷的折磨。
    但是现在，他要用它来帮助他的骑士大人。
    摄魂取念。
    光芒总修尔的指尖发出转瞬即逝，在这个光线暗沉的古旧房间里，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在另一个更高层面的空间，意识的交互正在发生……
    首先感受到的是如沙漠般热烫又宽广的识海，这是佩拉的内心世界。然后，最外围的光芒往往是不那么重要的回忆，越往深处走，也许是主人越为印象深刻的回忆，也越为闪亮。
    想要进到内部，就得一点点从外部穿入，而佩拉的外部回忆杂乱无章，所散发出的光芒强弱相等，修尔停留了片刻，最后随机选择了一段，融入。
    浓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际，普照着一片黄沙大地。
    干燥而灼热的风越过起伏的沙丘，仿佛要带走一切水与生命。
    戈壁群中的婴儿啼哭声传出了很远，随着太阳的位置逐渐升高，哭声越来越微弱。修尔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佩拉的回忆中看到这个场景，因为一般婴儿时期的记忆总是很少被自己记得，但就在他保持观望的时候，终于有人被哭声吸引出现在画面中。
    确切地说，这不是人，而是名叫烈狼的一种似狼非狼的魔兽，喜食肉，性狡诈凶残，它们是魔族放养在沙漠的下等民，在欧罗亚特大陆已经快绝迹了，听说只有在通向神魔的极地门户才能看见烈狼族群。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烈狼。
    修尔皱眉看着这头烈狼，她看起来像是怀孕了，这时候的母狼总是特别凶残的。只见烈狼用鼻子嗅了嗅襁褓中的婴儿，龇了龇牙。
    这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烈狼突然张大了嘴，露出了尖锐锋利的獠牙，然后把孩子叼起来几步跑远了。
    没有吃掉吗？
    散乱的回忆片段戛然而止，光景变幻中，修尔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在这个猜测中，他继续向前走，迎来了下一个片段。
    还是沙漠，又闻哭声。
    只不过，这一回的哭声并非来自婴儿，他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坐在沙丘上哭。
    银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沙土和干涸的血液弄脏了它们，弄得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看不清相貌，只有长长的羽睫和晶莹的泪水把脸上的灰尘血迹冲刷得斑斑驳驳，间接能看出底下莹润的肤质。
    几头未成年的烈狼从山丘底下远远跑来，发出了高高低低的呜咽声，嘴咧得很开。小女孩顿时瞪起泪汪汪的眼睛，坐直绷紧了身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真没用，爱哭鬼。”
    “因为她是个人类啊，没用的人类。”
    “妈妈怎么教都教不会她捕猎，笨死了。”
    烈狼围着小女孩评头论足，因为是中等魔兽，烈狼拥有心智，且有能够自如地用语言表达。
    只是，这些家伙对小女孩的态度很嫌弃。
    “喂，不如把她当球推下去玩吧。”
    这几头烈狼还是幼崽，但身形体格较人类而言已经非常健硕了。它们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用爪子拍拍小女孩，又用脑袋顶顶她，不断地作弄她。
    小女孩抿着嘴拍开它们，不断地踢打反抗，却被灵活地狼崽子们躲开了，它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要把她丢下沙丘。
    修尔看见她的眼睛如水洗过的天空一样湛蓝而纯净，然其底下又憋着一股火焰，仿佛到了命定的那一天，无畏的火焰能反向烧毁天空。
    正在这时，一头成年烈狼的嚎声传来，这些小狼们嗷嗷叫着一哄而散。
    修尔认出了这头狼，正是之前捡走婴儿的那头雌性烈狼，这样看来，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婴儿。
    狼走到女孩身边，用尾巴甩了甩女孩的脸，小女孩站着，狼却比她还高出一倍有余。沙丘之上，烈日之下，狼绿幽幽的眼睛反射出冷光。
    “一群小崽子，真打起来连人类都杀不死，还自鸣得意。”
    小女孩原本倔强的蓝眼睛里再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淌出泪珠，扑到狼的围脖毛中呜咽。
    “妈妈……”
    “佩拉，你的路和你的兄弟姐妹不一样。你是人类，你将被魔兽吞噬，或是驾驭我们。”
    狼龇了龇牙，没有安慰孩子，她看似不耐实则小心地把孩子叼起来甩上脊背，仰天长嚎一声，亮爪奔腾。
    修尔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却追来了画面消散，光线扭曲。记忆再次跳跃的间隔，他闭上眼睛，然后，蓦地睁大——
    等等，佩拉？
    那个哭包小姑娘，就是佩拉……的小时候？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