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录》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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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师兄！今天山下有凡人来唱戏！我们都打算去看一看！你来吗！”
    云雾缭绕的天衍下宗，青鸟掠过天际，阳光洒于山间殿处，从水井里提了一桶水的戚娄衣抬头，疑惑道:“唱戏？”
    “是啊！”喊他的弟子几步跑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手中的水提了过来，放在一边，“百里师姐也要去的！宗主也都同意我们去了！听说可好玩了！戚师兄你别打水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是……”戚娄衣看了看水桶，“我屋里没水了，得先打回去。”
    “哎呀！别说什么可是可不是了！待会儿回来我给你打！快点啊！”弟子拉着他往前大步走，戚娄衣无法，只得将那句还有我要修炼呢给吞了下去，他跟着弟子的脚步，好奇询问道，“是什么戏？”
    “听说是凤求凰啊！”
    “凤求凰？”
    “就是那个凤兮凤兮归故乡什么的！”弟子兴奋的说着，眼神亮得惊人，他回头对戚娄衣道:“每天修炼！多无趣啊！能听听凡人唱戏，这真是不可多求的幸事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有多少弟子去了？”戚娄衣问。
    弟子回:“都去了！就差戚师兄你一个了！”
    听言，戚娄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很想去，但他现在是下宗的大师兄，如果有弟子尚且在修炼他却去了山下听戏，说出来真是太不合格了，既然只差他一个，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他露出笑容，腾出的一只手拍了拍刚才打水时碰到的灰尘，笑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在哪里汇合来着？”
    “在宗门口呢，大家都在等你！”
    戚娄衣没想到大家都在等他，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们快点，御剑去吧。”
    “御剑？”拉着他的弟子疑惑，“可是我们还没有到灵师，不能御剑，你忘记啦？”
    戚娄衣唤出自己的剑来，“我的是飞行法器，不用修为的。”
    说完，他念了一句起，剑飞于空中，发出铮鸣之声，戚娄衣拉着弟子跳了上去，“去宗门口。”
    铮的一声，在弟子的尖叫声中，俩人迎着狂风短时间内到了宗门口，下剑的时候一脸狼狈模样。
    毕竟没有灵力层护体，风那么大，头发衣服凌乱，也理所应当。
    正在等待俩人的弟子们见一把剑忽然停在他们面前，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哪位上宗弟子降临，没想到跳下来的人却是熟人。
    “戚师兄你来啦！”
    “戚师兄你来了！”
    “戚师兄你这是……”有人发出疑问。
    戚娄衣把剑收了回去，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方才清醒彻底，“飞行法器罢了。”
    一听是飞行法器，众弟子一脸艳羡，“居然是飞行法器，上宗都没有几个呢！戚师兄真厉害！”
    戚娄衣眼神一扫，看见了人群中也在看他的百里莫，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打了一个招呼，“百里师姐！”
    百里莫捂唇对他笑了笑，“是百里师妹，戚师兄总是叫我师姐，再叫我可就要生气了。”
    众弟子长哦了一声，连忙起哄，戚娄衣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连忙说:“我们开始走吧，马上要听戏了。”
    “哼。”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轻如微风，几不可闻。
    “安和师兄。”在那人身边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忍着点。
    安和目光阴鸷的看着戚娄衣，恨恨低声道:“且在容他一会儿，他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看他那样，马上死到临头还没有自觉，真不知道那位上宗师兄看中他哪点。
    “准备好了吗？”他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剑，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都准备好了。”少年同样笑着，“保管让他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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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新架的高台上，穿着戏服的戏子低声吟唱，月光穿过薄淡的云彩洒在台上，照进戏子情意绵缠的眼中，他甩着袖，挡住了半边脸颊，露出一张涂脂抹粉的白面红唇，朝台下众人盈盈一笑。
    月色如水，戚娄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观望，觉得那台上女子唱得甚是好听，声音高低起伏的，每一字每一局都有着独特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想跟着唱几句。
    他们到山下没要多长时间，但是唱戏搭台化妆的要时间，等到月上中天，他们才听到这一场戏。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戚娄衣细听，戏子的声音仿佛忽远忽近，像笼了一层雾般的吸引人。
    黑夜寂静，鸟兽虫鸣声清晰可闻，一阵簌动声，戚娄衣回头，低声叫了一句百里师姐。
    百里莫之前看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唱戏的戏子身上，盈盈一笑问道:“戚师兄可是被那戏子迷住了？眼睛一直盯着台上不放，我故意弄出声音你才发现我？”
    戚娄衣听出她的打趣，脸红的连忙摇头，辩解道:“并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她唱得真好听！一时之间听入神了，师姐不要嘲笑我了。”
    百里莫看向台上的戏子，聪明的转了个话题，“师兄你可知道那唱戏的是一名男子？”
    “男子？！”戚娄衣不相信的重新望向那拂袖摆弄一副女儿家姿态的唱戏人，眼睛都睁大了。“我……我……”他断断续续道:“我还以为……以为是个女子。”
    “是男子呀，唱戏的多以男子为主，少有姑娘家，师弟怕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百里莫善意的笑了笑，给他解释了一些东西。
    听完后戚娄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台上的唱戏人还在唱，宛如梦中人渴求不到的低吟，“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有一种无端的悲凉，参杂在倾慕的词中，令听者心生悸动。
    不一会儿，又有一人从台后走出，甩袖提袖，清嗓唱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戚娄衣听到这句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抹艳红的影子，那人低垂着俯视他，眉眼漫不经心，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戚娄衣恍神。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思之如狂……
    思之如狂……
    他想起梦里追逐的身影，长衣的袖摆拂过含苞的花枝，在一阵风后，梦中人的宽袖像是云雾一样，鼓动翻飞间，含苞的花枝开了，隐匿的蝴蝶从柔嫩的花瓣下，从翠绿的枝叶间，像是飞蛾扑火般朝他的身后飞去，自己也险些变成那些追逐的蝴蝶，只求能够沾染上梦中人的气息分毫。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台上的戏子盈盈一拜，戏已落幕。
    戏老板招呼着人收拾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掩过鸟兽虫鸣声，森林里的乌鸦嘎嘎叫着飞出林外，戚娄衣头顶的树叶飘了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戚娄衣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使我沦亡……”
    他仿佛看见那些追逐梦中人的蝴蝶密密麻麻的将梦中人淹没，想要将梦中人吞噬。
    耳边忽然一声低不可闻的嗤笑。
    啃噬着梦中人血肉的蝴蝶被焚毁，黑焦的尸体簌簌落地，而那梦中人，流血的手指擦过唇瓣，带出红到刺目的颜色，他往前继续走去，背后留下了一片枯萎的花海，以及蔓延一路的尸灰。
    不得于飞兮。
    “使我沦亡……”遥远的天衍上宗，白衣少年俯身在熟睡的青衣修士额头上印下一吻，弹指将摇曳的灯火熄灭，柔声道:“晚安，师弟，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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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命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