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远山寒烟翠》3.美人我喜，我怜，我爱

    两家长辈一看云星河的模样就知道，这亲事成了！
    沈老太太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这个儿媳妇，她娶定了！
    风太太想让女儿满意，哪怕是苍促之中找的人，她也希望女儿能对云星河有感情。虽然叫她看，这个女婿真没什么可挑的了。
    就是家里复杂点，一个寡妇婆婆不算，还有一个寡妇嫂子。
    但世上也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哪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呢？
    风太太想一想，好歹沈家有钱有势，沈星河长得也不坏，这沈老太太看起来也不像刻薄人。
    也算不错了。
    风太太：“我家这院子是当年请了南边的师傅造的，院中特引了一眼泉，种了好些杜鹃！”
    沈老太太：“我倒爱这花啊草啊的。”
    风太太：“那一会儿老太太可要好好赏一赏！”她转头对楚楚说，“女儿，你先领沈公子去看一看咱们家的杜鹃。”
    楚楚的脸登时羞红了，但仍撑着胆子应了一声，转头对沈星河道：“沈公子请随我来。”
    沈星河立刻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
    今日是姑娘相看姑爷，风家上下都知道。奶妈子生怕姑爷孟浪，唐突姑娘，前后左右的，全都站在廊下、树旁、门后，乍一看院子里没有闲人，再仔细一瞧，全是人！
    沈星河失笑，又觉得这风家家教严格。这风小姐，也生得确实美。
    美得，他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就算此时他心中还记着另一个可怜人，但眼前是他将要说亲的未婚妻，是他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相依相伴的另一半。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玉芳……日后死了，也是要埋在大哥身边的。
    他现在替大哥照顾她，怜惜她，可两人并不是夫妻。
    玉芳有那个想头，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能会成功！不说沈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想娶大哥留下的媳妇啊！
    那不乱套了！
    就算大哥没了，玉芳也是坐着花轿进的沈家门，跟大哥拜过天地祖宗的。
    玉芳说他是嫌弃她。他要是真嫌弃她，就不会对她好。但她现在钻了牛角尖，他没办法说服她。
    唉！
    他们两人这一段情，本该发乎情，止乎礼。只存在于两人的心中就可以了。
    他对她，真的是心存怜惜。并没有丝毫欺凌之意。他既不是存心要占她的便宜，也不是……真要与她做一双夫妻的。
    他只是想照顾她而已啊。
    在来之前，他还想拒绝这桩亲事。以免再在这段复杂的感情中牵扯进另一个人。
    但在见到楚楚之后，他又突然想，如果他娶了妻，那玉芳是不是就会放弃那个念头了呢？
    她是不是就会死心了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他想个不停。
    是啊。玉芳想改嫁给他，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娶妻。可他一旦娶了妻子呢？一个男人，是不能娶两个妻子的。玉芳的性格又坚贞又清高，她也是不会愿意当他的妾的。
    这样一来，他和她之间的这个死扣不就解开了？
    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沈星河慢慢打定了主意，一回神，就见眼前是一大片的杜鹃花，楚楚立在花丛中，正时不时的偷偷望着他，看他看回来，就像惊吓到一样，立刻把目光又移开了，两只小手紧张的绞在一起。
    沈星河十七岁时就流连花丛，一来是发泄被关在家里的怨气和无奈，二来，则是为了不想那么早成亲。
    他那时一心都是玉芳，虽然朦胧，但她是他心目中最想娶的那种女子。当时他还想，如果他娶妻，就要娶玉芳这样的。他当时还到杜家打听过，要不是玉芳没有妹妹，只怕他早就娶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那些心事真可笑。
    现在看到楚楚，他竟然也生出了无措之感。不管是与玉芳的禁忌之情，还是酒楼茶馆的姑娘，都与楚楚不同。
    楚楚是他要娶的女人，又清纯，又可爱。他从没有跟这样的小姐相处过，一时之间，生怕唐突冒犯了她，叫她对他生出坏印象，毁了这桩婚事。
    沈二公子在女人堆中本是常胜将军，此时却像个刚出炉的毛头小子一般，难得规矩，难得慎重，他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一面看花，一面悄悄用眼角去瞄楚楚。
    楚楚，真是人如其名！
    她穿着旧衫，可见本性必不强扬、奢侈，听说她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弟弟，排在中间的孩子本就不太受宠，他以前在家里时，沈老太太也是只盯着大哥，等大哥没了，眼里才有他。
    他生出怜惜之情来，再看她头上没有钗，只戴了鲜花，手上的镯子也是旧的。只看风家屋舍也不算小，风太太也不寒酸，看来楚楚平日里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他常替相好置办首饰，简直想立刻去相熟的银楼替她好好整治几套拿得出手，也能配得上她的！也免得这样的美人空无一物。
    楚楚叫他盯得背都发烫了，咬着唇，回转头，轻声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是外乡来的，想必不知情。”
    沈星河当然知道常大人之事，见她似乎是有意吐口，对她的人品更是敬佩起来！
    他装作不知的样子，问：“是何事？你只管说。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楚楚羞得脸上通红。叫她这样的人，亲口说出被人纠缠的事，那一方不但是一县父母，说白了，也只是遣旁人上门“暗示”，并没有媒婆真的登过门——如果沈星河不信她，觉得是她虚荣怎么办？
    她理一理思绪，静静地说：“此县父母常大人，偶然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我，就……就暗示我父母，欲聘我回去。我父母不愿意将我送给他，想将我嫁给别人，但唐县上下没有人敢应这桩婚事。”说到这里，她的眼泪都被逼了出来，哽咽道：“你是外乡人，如果……倒也不必冒这个险，为了我得罪人。”她抬起泪眼看他，唇儿咬得发白，“如果你改了主意，现在就走！”
    她这样，什么样的英雄也走不掉！
    沈星河想起沈兰柯也是因为李大人跟人勾结要夺沈家家业才被征丁征走的旧事，再看楚楚也遇上了一样的强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恨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他怒道：“什么人也配叫我害怕？你只管放心嫁我！我倒要看看那什么常大人敢不敢到朝阳来抢夺别□□室！”
    楚楚听了这话，倒像是她已经嫁定他了！心里又羞又急，又喜又气。
    他一听就这么生气，性情必然坦然磊落。也必定……是喜欢她的。
    楚楚咬着唇，脸上娇艳欲滴，站在那里，人比花娇。不知是杜鹃映红了她的脸，还是美人是这花化出来的妖精。
    沈星河上前一步，手在她下巴上虚虚拂过，没有碰到，却比碰到更叫人心里痒痒：“别咬，我看了心疼。”
    楚楚只觉得脸红耳热，实在不堪此景此情，一扭身跑了。
    沈星河追了几步就有老妈子来拦，他只好看着美人的背影，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了，还不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