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的。
昨天晚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真的想要亲上去。
跟鬼迷心窍……不，气氛导致什么的似乎扯不上关系。
因为就跟以往睡在一张床上的每一个夜晚没有区别, 早早地关了灯，漆黑的房间内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轻柔呼吸声。
哦对了，是有一点点跟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躺下的时候, 一时不注意把被子扯得多了一些，以至于直接就盖住了脑袋。
睡觉时把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 是赛西亚的习惯。不过, 是从和他睡在一起时才开始的。
罗曼不习惯让自己睡觉时处在完全密闭的狭窄空间里，觉得那太热, 也太闷, 待不了多久就会窒息。
他平时安安稳稳地露出头, 平躺着，闭上眼佯作安眠，实际上多半都没法立即睡着，需要心绪乱飘好一阵才能勉强入睡。
原因就在赛西亚。
赛西亚若是单单把自己裹住就好了, 关键是, 他还跟他贴得非常近。
——头倚着他的胳膊，或是肩膀。
——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衣角, 仿佛一夜都不愿松开。
罗曼从一开始的浑身僵硬到后面的慢慢习惯, 经历了颇为纠结的一番心理变化。
某些时候他会心生一个冲动, 比如, 悄悄地掀开被子，看一看赛西亚那么乖巧地依偎着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然而冲动之所以是冲动，便因为会在随后被本质非常理智的他强行压制。
罗曼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要他真的做出些许不过脑子——不，应该说，突破理智的情绪化行为，那就只能在意外情况之下了。
……所以说，这就是一个“意外”。
他破天荒地也被厚实的被子包在了里面，不出意外地沉闷，但是，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赛西亚睡着的模样。
很可爱。
这大概是映入脑中的第一反应。
即使受一片黑的视野限制，他几乎看不清赛西亚的脸，但还是这么颇为恍惚地想着。
可以全部靠想象来弥补画面——侧身，还蜷缩着身子，朝着同样侧身、刚好面对面的自己。
在睡梦之中弄乱的头发有不少盖在了他的脸上，迷迷糊糊的他似是觉得不舒服，又朝着紧靠着的男人这边蹭了蹭。
罗曼就被这一蹭蹭出了几乎要让心口甜得融化的滋味。
他感到了热，跟被窝里的闷热大概有那么一丝关系，但更多的，应该来源于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竭力用最轻的力道轻轻撩开了挡在赛西亚脸前的发丝，让它们能够听话地待在耳根后，或是顺着鬓角垂下。
然后，也就在这一短暂、对他来说却格外漫长的过程中，他的指尖摩挲了青年的眼睑，擦过了青年的鼻尖。
最后又不知怎么，停在不用细想也知道最为甜美的唇上。
而他自己，也狡猾地借住黑暗和宁静的帮助，鬼迷心窍——低下了头，微张的嘴唇似在呢喃，在下一刻，猛地撞上了他自己的手指。
这个时候，距离赛西亚的嘴唇也就只有这一个指尖的距离。
“……”
“……”
“受意外影响的情绪化行为”就硬生生地在这里止住了！
以最快的速度回神，后半夜，罗曼又成了那个理智冷静克制绝对不把头包在被子里面睡觉的罗曼。
如果要问他后不后悔……
这，这跟后悔完全没关系啊！
他大概会这么激动地说。
因为紧接着在第二天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震撼。
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震得脑袋停止思考，不约而同地决定冷静冷静，清醒清醒。
迦勒底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人理。
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和英灵，大抵都怀着这个同样的目标。
而赛西亚，就是“人理”。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平行世界的人理。
在即将被彻底烧却的瞬间，本身没有自我意识的人理为了自救，才让他以实体的形式诞生，逃走，留下最后一分生机。
逃走后，赛西亚开始在各个平行世界流浪。
他有两个目的。一是查明所罗门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进行的人理烧却，二则是，不停地辗转奔波，为即将面对危机却不知情的人类预警。
“因为我的记忆是残破的，对于所罗门，只留下了最后遥遥看到了他的模样的印象……”
“虽然说是预警，但其实我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啦。之前去的世界都没有危险，到了你们这里，结果居然来晚了……实在是，对不起！”
赛西亚知道的真相不比迦勒底众人多多少，现在一坦白，就什么隐藏都没有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十分愧疚。
来得太晚了，如果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弄明白所罗门到底在这个时代埋下了什么种子。
他希望得到大家的原谅，并且发誓，一定会在所罗门的手里保护他们，不能让悲剧——呜！
“在说什么蠢话啊，笨蛋！守护人理是我们的责任，才不是……呃，就算人理从一个概念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对，活生生的笨蛋！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不愧是迦勒底研究所的所长，奥尔加玛丽，在经过一番精神混乱，她当即站了出来，严厉地批评了赛西亚这一个劲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愚蠢行为。
“现在，目标和方向都无比明确，剩下的就只是朝着那边努力而已。你……既然被我们的世界承认，也就成了我们的‘人理’是吧？”
赛西亚茫然地点了点头。
玛丽帅气地挥手：“那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地待在这里，睁大眼睛看着——由你口中需要守护的人类创造出的奇迹。”
“好好地看着，我们是如何拯救‘你’的！”
“…………”
多么帅气的宣言。
虽然玛丽现在是需要站在凳子上的小玛丽，但是，她的神情，她的话语，都显现出了无以伦比的气势。
足以让本来还在迟疑的“人理”一下子定心，毫不犹豫地相信她——也相信他们。
赛西亚的眼泪刷一下就落下来了。
“呜……呜呜呜，太帅气了，怎么可以比自爆身份的我还帅啦……我的成就感一点也没有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开心——呜呜呜！”
“好啦好啦，不哭哦，让我抱一抱安慰安慰。”
有着温柔大姐姐外表的达芬奇亲上来了。
“对呢，从现在开始，把压力都分担给我们吧。”
和赛西亚关系很好的贞德小姐也微笑着把他抱住。
有了她们俩带头，一大群人——就像昨天一样，一拥而上。
“乖乖乖，没想到一直守护的人理本人这么可爱，我还吃过人理亲手做的饼干，想想就觉得赚大了呢！”
“赚大了！前面的朋友让一下，我也要摸摸人理的头。话说，所有的特异点都修复完了，赛西亚的头发就会变成纯白色吗？”
“哇啊，想象一下那一幕——赛西亚！请务必让我再摸一摸你，如果不介意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就更好了……”
“咳咳咳，能不能让我也……”
起初还算正常，没过多久，在惊奇之下越来越脑洞大开的这群人就开始提出流氓一般的请求了。
赛西亚：“嗯？握手吗，可以啊。”
赛西亚：“啊，摸头？好哦。”
赛西亚：“唔唔唔？为什么要听心跳？可以是可以，那我要不要把衣服脱了……”
眼看着天真单纯的人理真的要被哄得当场脱衣服，某个忍耐已久，沉默得更久的男人，终于站不住了。
“我说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对人……对人理动手动脚啊！”
此时，笼罩在这个男人身周的气势甚至远超刚才的玛丽。
罗曼从紧密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把抓住赛西亚的手，把他拖出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后面这群人。
然而。
被抛下的众人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时间时间，谁记时间了？阿基曼大人一共忍了几分钟？”
“我记了！唔，从慢吞吞蹭到人群边儿开始到现在，共用时二十六分钟零五十四秒……完了，我低估他了！”
“什么！二十几分钟？！打赌的人全军覆没啊！”
没错，方才的一切全是因赌局而起的阴谋。
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闲得无聊的人们纷纷打赌，亲爱的Dr.罗曼能在明恋对象被骚扰（不）的情况下忍耐多久才爆发。
几乎所有人都压在了十分钟之内。
也就是说，这场赌局因为医生的超强忍耐力，到最后并没有胜……
哦不，等等。
有两个人压了二十分钟以上。
“哎呀呀，那可是罗马尼啊，你们真是太小看那个男人了——虽然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能忍就是了。”
达芬奇笑眯眯地收走了一众鬼哭狼嚎的无聊人士压箱底没处用的工资和奖金，回过头，就与庄家兼另一个幸运儿对了一道默契的视线。
大卫王来到迦勒底的第二天，就联手迦勒底知名奸商赚得盆满钵满。
对此，他私下感叹：“这第一桶金也来得太容易了吧。”
知子莫若父。
“我大概得感谢感谢那个谁啊……嗯？那个谁是谁？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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