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74.第74章

    吴裙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可大约是这么多年太过惫懒,小公主只愿意和道士说。
    “谢泊。”
    她又轻声叫了声。
    小嗓子软软的, 几乎要将人化了。
    清鹤蓝袍的年轻道士微微转过头来, 眉眼温和。
    谁能想传言中杀名赫赫的邪帝谢泊竟是这样的。
    吴裙弯了弯唇角:“天下马上要大乱了。”
    那是和氏璧昨日给出的预言。
    此话一出, 满朝皆惊。
    连隐于暗处的江湖势力也蠢蠢欲动。
    隋帝面色未变。
    自为帝以来, 这位清明的帝王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李渊背上的朝服已经湿透了,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笑他。
    帝王一怒, 伏尸体百万。
    隋帝捻弄着玉玦的手顿了顿,突然问:
    “宇文爱卿何在?”
    他语气淡淡玩味儿, 听不出变化来。
    独孤峰微微低着头。
    李渊心并未落下, 这朝堂上静静地, 连针尖落地也听的清清楚楚。
    高育连忙道:
    “宇文大人偶染风寒, 今日已是告假。”
    这时候染了风寒。
    众人心中各有念头, 只是不知帝王如何想了。
    龙涎香缓缓燃尽,灰烬掉落在宝殿上。
    高育额上汗珠慢慢滑入衣领。
    隋帝眯了眯眼,却是轻笑了声:
    “近日风寒雨重, 可亦有告病者?”
    无人敢应答。
    慈航静斋持和氏璧预言之事,已在这泱泱王朝之下埋了粒种子,谁也不知这种子何时会发芽。
    宝殿沉寂。
    隋帝微闭着眼像是睡了过去。
    可那身龙袍却震慑众人不敢抬眼。
    已近未时。
    今日才刚晴起来的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雷霆震震, 阶上流水顺着高台流下。
    像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许久,雍贵帝王慢慢睁开眼来:
    “诸位卿家怎的还在此跪着?”
    他虽淡淡问着, 可并未叫他们起来。
    独孤峰与左右互看了眼, 沉默不语。
    这是帝王之威, 君要臣死, 臣便不得不死。
    杨坚见众人不语, 轻笑了声:
    “再等等。”
    众人始终不知道要等什么。
    直到暮色将至。
    踏踏铁骑顺着宫巷而至才陡然惊醒。
    隋帝九年八月。
    慈航静斋妖言惑众,门下教徒尽数入狱,帝踏峰被裴矩率铁甲军包围,三月不得而出。
    宗教与帝国之战迅速拉开帷幕。
    吴裙听闻这个消息时弯了弯眸子。
    隋帝早有心思对这些个妄图以天命制人的教派动手,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
    这天下向来是以暴平,以文治。
    百姓即使多有怨言,也不会与生计过不去。
    胜者总是有权利决定的。
    谢泊身上裹了厚厚的大麾。
    分明尚不如何冷,可却显得面容严寒。
    宁道奇这几日闭关而去,山上便也剩了他们两人。
    “你可有打算?”
    过了许久。
    吴裙都已被房中暖意熏的睡着,却突然听他问。
    小公主眨了眨眼,看向窗外云云雾色。
    这里到底比墓里好多了。
    “不知道。”
    她看着看着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轮月牙儿似的。
    瞧着天真动人。
    谢泊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是有些复杂。
    那是一种很安静的眼神,像他道袍上的清鹤,明明暗暗。
    吴裙细想了半天,有些忧愁的晃了晃脚腕儿。
    “你要去哪儿?”
    墓中多年,华山相伴,她第一次问他要去哪儿。
    谢泊淡淡笑了笑:
    “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吗?”
    他少年时尚不知何为道。
    只觉这天地不应该是这样的,独尊儒术,百家之言皆为旁门。于是拜入道家门下。
    清修二十载,方知世间有魔。
    那坐在棺材盖儿上的小姑娘将枕下舍利丢给他,告诉他:
    “与其在百家之中求同存异,倒不如自成一派。”
    谢泊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魔。
    她知他心中所想,他们不容于世,这便是魔啊。
    谢泊目光温和地看着那梳着粉桃髻儿的小姑娘。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
    天真任性,又无情的动人。
    吴裙任由袖口被山风吹的散开。粉色流云缓缓飘荡在云端。
    她支着手臂想了想,又微蹙着眉不想说出来。
    谢泊轻笑了声,替她道:
    “此生所求唯愿长生。”
    小姑娘静静地敛着眉眼。
    长长的睫羽落在鼻梁处蒙了一层阴影,连髻上桃枝儿都微微黯淡了下来。
    谢泊心中柔软,目光却坚定。
    他心中已定,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白鹤清鸣一声忽而从溪谷里一跃而起。
    这山风很冷。
    吴裙轻环着手臂,微微撇过头去。
    她从来是寒暑不侵的,可或许是那地下实在太冷了,如今也学会取暖。
    鹤冠白羽的道士轻叹了声。
    替她拢了拢大麾。
    那冰凉指尖划过小姑娘细腻柔软的皮肤时微微顿了顿。
    许是因为痒了,吴裙微微弯了弯眸子。
    那双月牙儿似的剪瞳盈盈地看着他。
    谢泊也笑了,他笑意温柔:“还冷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
    暮色遥遥,雨气微寒。
    山崖上吴裙抬头看着他:“你要去寻找你的长生了?”
    她声音磕磕绊绊的娇软,虽是问句,心中却早已知道了答案。
    鹤冠白玉的年轻道士目光温和不语。
    吴裙轻轻笑了笑,声音清脆,在浓浓雾色中让人也不由弯起了唇角:
    “我可能也要去别的地方了。”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以后还会回来。”
    谢泊笑意温柔:
    “会再见的。”
    他指尖冰凉,抚过那人精致眉眼。
    那白鹤已等不及了,清鸣一声扇着翅膀。
    谢泊已经走了。
    皑皑崖壁上,吴裙抱臂坐着,最终却是一言不发。
    玉门之外。
    杨广看着手中信笺微微眯了眯眼。
    许久却是笑了。
    “王爷?”
    军师有些疑惑。
    却见那眉目沉寂肆意的杀神淡淡道:
    “时机到了。”
    心中不由一凛。
    是夜,一队精兵秘密潜入隋宫之中。
    夜色已深。
    那白鹤悄无声息飞入帝踏峰中。
    石之轩率兵在峰外候着。
    见来人不由挑了挑眉。
    “谢泊。”
    那鹤冠白羽的道士微微点了点头:
    “我来做最后一件事。”
    他语气淡淡平静。
    石之轩目光微顿,却是不语。
    昨日还深不可测的邪帝,此刻竟已是散功大半。
    连冠中发丝亦隐隐有成雪之迹。
    两人沉默相对。
    天快亮了。
    谢泊淡淡往峰中走去。
    “大人。”
    手下铁甲将见状不由有些着急。
    却见那青衣疏狂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帝踏峰中如今唯一可堪守护的便是和氏璧了。
    和氏璧千年不散,亦可通灵。
    斋主正坐在堂前念经,却见一蓝白道袍,衣袖清鹤的年轻道士慢慢走了进来。
    他目光温和,却不知为何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深夜叨扰,贫道”
    “――想借玉璧一用。”
    他顿了顿又温然而笑。
    斋主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你五脏破损,被人当了炉/鼎,要这玉璧也救不了。”
    修目疏眉的年轻道长淡淡摇头:“我知道。”
    他话音刚落便已出手了。
    他作道家装扮,使出的却是魔门功法。
    老尼目光微暗。
    斋堂之中只见两道人影交错,连原本晴日里要出的太阳也遮蔽了。
    帝踏峰上静静地。
    天亮了。
    谢泊叹了口气,拿起架上温润的玉璧来。
    那斋主闭目坐在角落中竟是已经气绝。
    和氏璧与圣舍利相似却又不同。
    圣舍利是先人将自身内力储存于其中,终有断绝。
    而和氏璧却是天地所蕴,生生不息。
    慈航静斋保管已有多年却始终不知如何用,只说代天择主。
    鹤冠白羽的年轻道长微微闭目。
    嘴角竟已流出一丝鲜血来。
    他五脏破损,本就无救,此刻强行吸了这和氏璧中能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玉璧渐渐黯淡了下去。
    分明已近白日,帝踏峰中却不见天光。
    谢泊眉头紧皱,高冠所束竟已皆白。
    凡人寿命不过百岁。
    他曾借她千年寿命,如今也该还给她了。
    草木摇落,顷刻间凋零。
    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站在外间的石之轩微微眯了眯眼。
    却已认出了道心种魔大法。
    华山之上。
    吴裙支手坐在窗边。
    那松鼠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抱着尾巴立在她肩头。
    它今日也格外乖顺,似是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安安静静的。
    天明明将亮。
    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绞痛,那痛意只有一丝,很快便过去了。
    吴裙低头怔怔地看着鞋尖儿。
    忽而落下一滴泪来。
    那白鹤载着蓝白道袍的青年已经走了。
    它飞了很远,从南至北。
    在靠近皑皑险峰时却突然俯冲而下。
    谢泊冠发皆白,目光温和地看向云巅。
    “阿裙,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今天下已趋大乱,和氏璧预言之人江山易主势在必得。
    可那玉璧一日不散,便始终会有下一个。
    如今和氏璧多数已被他以邪帝舍利相吸,如今只剩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阿裙便要解脱了啊。
    谢泊微闭上眼任由白鹤冲入深渊。
    那道袍之上竟已皆是血迹。
    “道士,你怎么还不走?”
    穿着粉桃衫儿的小姑娘轻晃着脚尖问。
    谢泊摇了摇头:
    “你一个人在这儿太冷了,我陪你。”
    他目光温和,倒叫人不好拒绝。
    吴裙眨了眨眼:
    “长生真的那么重要?”
    这人已在这儿磨了她二十年,始终就是不离开。
    鹤冠白羽的年轻道长静静看着她。
    他看了她很久,从柔软的桃髻到那二十年始终未变的容颜。
    墓室中静静地。
    久到蜡油也燃尽缓缓滴落,才听见那人温柔道:
    “很重要。”
    吴裙静静敛下眉眼来。
    第三十年的时候。
    他苦心研究道心种魔大法,为破邪帝舍利之谜,身受重伤。
    回到墓中时那血腥味便格外重。
    可却给她带回了最爱吃的八珍糕。
    那糕点已经有些凉了,吃着酸涩的很。
    小姑娘指尖微顿,突然道:
    “你将魔种放在我身上吧。”
    她目光天真柔软,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话中含义。
    谢泊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没再说话。
    直到失血昏迷之时,才听耳边有人叹气:
    “我要睡啦,希望再次醒来还能见到你。”
    这一睡便是千年啊。
    他看过许多朝代,也走过许多地方,如今终于是等到她了。
    天边乌云终于散去。
    白鹤清鸣一声,缓缓跌落在了谷底。
    隋帝九年十月。
    晋王带兵突回洛阳,与宇文阀里应外合,直入隋宫。
    行宫火光一夜未熄。
    史称:末秋之役。
    PS:因为有些小天使不看作话,所以在这儿强调一下,这个世界没有完。阿裙之后还会回双龙时期的。到时候和求而不得的男神们就是相逢修罗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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