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64.第64章

    天蒙蒙将亮。
    隋宫之中枝头寂寂。
    昨夜刚下了场大雨,庭院里落花也都被打湿在泥土里, 看着娇艳的很。
    吴裙微微睁开眼来, 昨夜睡得太晚, 此刻额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轻轻蹙起了眉头, 便有女官上前来轻按。
    “这样可是好些?”
    蒹葭乃宫中医女,年前便被调到了这太熹宫中伺候九公主。因着这层关系, 连父兄也前途倍增。
    这宫内只要是九公主的差事就是好差事,可若是做不好却也是要掉脑袋的。
    蒹葭见那小公主微微点头, 面上不由带了些笑意。
    九公主虽不语, 性情却比宫中诸多贵人要温和许多。
    窗外雨打珠帘, 那枝头桃香混着泥土鲜气倒也好闻。
    吴裙弯了弯唇角, 轻蹙的眉头微微舒展。
    那双月牙儿似的眼睛似蕴了朝露, 让人也不禁要跟着笑一笑。
    蒹葭指尖微顿,便从窗外见嬷嬷步履匆匆地自正殿内走了进来。
    殿内静静地,沉香袅袅散开, 却是无一人说话。
    那嬷嬷跪在珠帘幔帐之后,待小公主起身梳洗后才道:
    “那位……”
    她语气有些犹豫,见吴裙并未不虞才接着道:
    “那位突厥武尊求见公主。”
    沉香已燃尽, 蒹葭发髻也已绾好了。
    粉色的桃带儿更衬地美人面如雪脂,那长长睫羽若小扇般在琼珠之落下一层阴影。
    吴裙支着手并未说话, 只是目光遥遥地望着窗外。
    那神色很动人, 显得既柔软又忧愁。
    嬷嬷已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话, 为公主凭添了几分烦恼。
    “不若让嬷嬷去辞了那突厥人?”
    蒹葭见小公主眉头微蹙, 不由低声道。
    却见吴裙轻轻摇了摇头。
    枝头春雨闹闹, 惊鹊儿也回了巢,那粉衣公主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靥来。
    毕玄在门外等了很久。
    他牵着高头大马在积石玉阶前站着。
    那红棕宝马如来时一般威赫,此刻见了那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竟耐不住蹭了上去。
    她生的娇软,被那马儿低头蹭的细颈痒痒的,只得伸手抱住了它。
    毕玄微微挑眉:“阿勒巴倒与公主亲近。”
    他语气随意不似昨夜迫人,吴裙微微回过头去,便见那俊眉邪目青年武士倚靠在树干上看着她,精瘦的躯体像是草原上最危险的豹子。
    小公主眨了眨眼,却是笑了。
    “它叫阿勒巴?”
    她伸出手指来在马背上写道。
    马儿鼻孔里喷了口气,亲昵地蹭了蹭那粉色的桃髻儿。
    毕玄眼中也带了丝笑意:“阿勒巴在草原是勇者之意,这匹马已陪我出生入死多年。”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乱蹭的马头,语气难得温柔。
    吴裙侧眸看着他,似星鹿一般干净柔软:
    “你也是个勇者。”
    她这次并未写马背上,而是摊开那人手心,一字一句写道。
    毕玄常年练武,掌心俱是厚茧。指尖摩擦间微微有些痒意。
    那雪白的手指似已被古铜色的大手完全裹住,在晨光下显得暧昧难言。
    她写完便迅速缩回手来,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毕玄眸光微暗,却是笑道:
    “我以为公主会讨厌毕某。”
    他说的是昨夜之事。
    吴裙指尖微顿,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话。”
    她伸手又写道。
    掌心细嫩的触感带着涩涩凉意。
    她说的是不能,却是与昨夜宴上回答不一样。
    那双柔软的眼睛微微敛下,似有些忧愁。
    毕玄心中一动,却是伸手轻轻揉了揉那低垂的发髻。
    他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动作难免有些僵硬,却让那小公主破涕为笑。
    “你跟我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眨了眨眼,毕玄竟似已经明白了她眼中意思,不由微微挑眉:
    “你眼中的毕玄是什么样的?”
    他纵横多年,无论是血战中原名士成武尊之名还是回突厥为东将军,从未在乎过别人目光,如今却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问出口。
    吴裙细想一番,却是眨眼笑了笑:
    “大约是虎狼之人。”
    她柔软娇嫩的手被古铜色的大掌包在掌心,毕玄思极方才细弱触感,不由挑眉:
    “公主年纪尚小怕是不知虎狼之意。”
    他眼中笑意沉沉肆虐,那小公主微微愣了一下,却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雪肤之上宛若生了桃色,连眼尾处轻翘的弧度也显得滟滟动人。
    吴裙微微撇过眼去便要抽出手来,却被那人牢牢握住。
    不由更加羞怯。
    那是一种很动人的姿态。
    毕玄朗笑一声却是松开了铁钳一般的手。
    那花儿毕竟娇贵,若是真惹怒了便也不好了。
    吴裙揉着手腕儿微微背过身去,送客之意已是明显。
    晨光央央。
    那粉桃的衫儿贴在雪色脂玉之上更显得靡靡动人。
    毕玄眸光微沉,却是笑道:
    “公主已可嫁人,以后自是要知道这些事的。”
    那小公主却并不理他,微侧着面容低低垂眸。
    庭院里静静地,宫女们早已被打发到了一边去。
    枝头花瓣儿被风吹落在长长眼睫之上,似覆了一层香气。
    束袍武士叹了口气:
    “我要走了。”
    他此刻语气终于又恢复了之前模样。
    吴裙犹豫半晌慢慢转过身来,却见毕玄已翻身上马,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真的要走了。”
    他语气朗朗似含着笑意。
    小公主眨了眨眼,却是弯下了眸子。
    昨夜雨后,今日难免寒凉。
    瑟瑟春风吹着单薄衣衫,似那日洛阳一日桃花落尽。
    吴裙微微伏身行礼。
    不知怎的,毕玄竟想到了那日夜里她俏语无意的话来:
    ‘待你当上可汗再来与我说话。’
    不由朗声一笑。
    那位人人敬畏的武尊已扬鞭策马而去,像来时一般,肆意飞跃出这沉沉宫墙。
    吴裙轻轻勾起了唇角。
    她笑意天真动人,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蒹葭默默将雪色披风披在那美人肩上。
    “瞧着一会儿又是有雨了。”
    她低声道。
    小公主微微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入了殿中。
    洛阳城外。
    灯火与雨滴漫上画舫,远远望着竟是影影绰绰。
    画舫之上一清俊男子负手立于船头,看着城中高楼不知在想什么。
    “裴大人怎么不进去喝酒?”
    背后突然多出一只手来,裴矩微微皱眉,转过身时却已敛下寒意:“不胜酒力,倒是已有些醉了。”
    独孤峰笑道:“裴大人初来洛阳,这不胜酒力却是不好。”
    这青年俊才虽是难得,却也不必独孤阀一力拉拢。可那裴矩却是出身裴氏高门。身后也是不可小觑。
    独孤峰想到日前宫中传来的消息,目光微微闪动。
    正这时,随行歌女痴痴缠上男人手臂。
    裴矩面露尴尬却听独孤峰笑道:
    “裴大人刚出来一会,没想到杜大家便已如此不舍了。”
    “怎的往日也不见对我们几个常客如此热情啊。”
    杜芷轻笑了声,挽着男人的手却并未松开:
    “独孤阀主也说是常客了。”
    她说话间又往男人身上贴了贴。
    裴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却是任由两人一唱一和间拉入画舫笙歌曼舞之中。
    三旬酒盏已毕。
    舫内舞姬都已退下。
    独孤峰饮了口酒,突然道:“裴大人入宫述职之事可有眉目?”
    他似只是随口一问。
    裴矩摇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尚未。”
    他坐在阴影处看不出神色来。独孤峰微微眯了眯眼:“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差事,不知裴大人可有意愿?”
    他这话拉拢之意已是很明显,裴矩并未答话。
    独孤峰也不介意。
    只是看着舫外江心悠悠道:“九公主尚缺一太傅,陛下寻觅多时,我看裴大人或可胜任。”
    这差事本是热饽饽,奈何宇文化及从中作梗,至今仍未有人填补空缺。
    裴矩微微眯了眯眼:“裴某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
    他语气淡淡倒叫独孤峰高看了一眼。
    初入洛阳为官的青年谁不想攀上九公主。
    这裴氏芝兰倒也不枉虚名。
    独孤峰轻笑一声慢慢落杯:“你这样很好。”
    他语意不明,细想却似有更深的意思。
    裴矩静静倒了杯酒,看向岸边灯火通明。
    隋帝九年四月。
    开文举自各地选拔人才。
    世家子弟也应召入洛阳述职。
    宝殿里:
    隋帝支手坐在龙椅之上,手中轻叩着半玫玉玦。
    他似已不耐烦了,半阖着眼漫不经心。
    随侍大太监看了一眼殿中跪着颤抖不已的青年微微皱眉:
    “陛下?”
    今日殿上俊才皆为九公主太傅之职而来,没成想却如此不成器。
    隋帝淡淡摆了摆手,高育便已知其义:
    “下一个。”
    唤作闻常的青年心中一叹,却是伏身慢慢退下。
    他们本是寒门科举士子,由地方选拔而来入洛阳得见天子述职,却不想竟卷入九公主选拔太傅一事之中。
    一个已经成年的公主这时候选拔太傅,可见隆宠之盛。
    青年想到那闻名天下的惊鹊台来,倒也不觉得稀奇了。
    见他出来,殿外候着的众人倒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心。
    只一个时辰,便已有三十人离去。
    只是不知下一个是谁。
    裴矩微敛着眉目,站在一群士子之中,青衣寒俊倒显得名士风流。
    高育目光微动:“可是清河裴氏?”
    青衣名士微微颔首,气度风华皆是上品。
    高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公子与老奴来吧。”
    两人走后,士子们顿时议论了起来。
    “竟是裴氏子弟,难怪。”
    一寒衣青年羡慕道。
    “这裴氏难道有什么来头?”
    旁边人不解问。
    寒意青年叹了口气:“你只观他来洛阳第一日独孤阀便在江心设宴款待便知他身份不凡了。”
    此话一出,惹得殿外总管冷哼一声。众人顿时不敢多言,心中却俱是对那叫裴矩的青年好奇不已。
    高育进了宝殿之后便已退下了。
    殿内只剩了隋帝与裴矩两人。
    龙涎香静静地燃着。
    隋帝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殿中青年,忽而笑道:
    “果不负裴氏玉树之姿。”
    那青年眉目俊逸,风华更是疏落难得,比一般世家子弟来说却多了分风流笃定。
    裴矩淡淡垂眸:“陛下谬赞。”
    他话不多,也无恭贺之语。
    隋帝微微点了点头:“朕听说独孤峰那小子曾大力推举你。”
    帝王语气似笑非笑,裴矩却似未听懂般,只道:“独孤阀主只是比陛下早见过微臣而已。”
    这份自信倒是让隋帝眼露赞赏之意:
    “你很不错。”
    天色逐渐黯淡,夕阳落在琉瓦宫墙之上,映的一片残红。
    裴矩由高育领着慢慢从殿中出来,一边悉心铭记着九公主的喜好。
    穿过丛丛簇繁桃林便是太熹宫。
    那玉笙高楼是隋宫最繁华的地方。
    裴矩眼神微顿,便见高育扫了扫拂尘:
    “九公主今日想提前见一见大人,老奴便不打扰了。”
    年轻太傅淡淡颔首,待那背影消失才转身望向面前辉赫宫门。
    帝王之意已很明显,这时候选太傅不过是为了告诉众人,九公主尚无议亲之意。也算回绝了突厥可汗之前的话。
    裴矩微微皱眉,由女官引着进了内殿。
    那粉衣雪肤的小公主正坐在窗边作画。
    柔软双目认真地盯着画纸。
    她画的是庭外桃花,枝叶蔓蔓,靡丽异常。
    殿内静静地,只余沉香袅袅。
    裴矩也不说话,随意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翻看着。
    从容洒脱姿态倒让殿内女官们红了红脸。
    吴裙始终未抬头,只是低头专心作画。
    那雪色的小甲映在沉沉笔杆之上煞是好看。
    枝头桃花落落,两人一个看书一个作画倒也和谐。
    微风吹拂窗柩,裴矩翻书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吴裙弯了弯唇角,伸手拿掉青年太傅手中书册。
    裴矩微微皱眉,便见那小公主将手放进了他掌中。
    她似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伸手拉着太傅来到了案台前。
    那画已大致完成,可那小公主却仍蹙着眉头有些不满意。
    她将笔杆塞进身旁俊美青年手中,轻轻眨了眨眼。
    “公主是想让微臣将树下之根画出来?”
    裴矩淡淡温柔道。
    吴裙点了点头,眼睛弯弯的似月牙一般,里面蕴出褶褶星光来。
    裴矩也笑了。
    手中朱笔微落那盘根便已画成。
    他将笔架回案台上,便见那粉衫桃髻儿的小公主已伸手拿起了那画纸爱不释手的看着。
    夕阳残照落在那琼玉丹唇之上竟是无端动人。
    吴裙看了会儿微微招手让人将新画镶在璧上。
    又转头过来看着面前眉目清俊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她铺开宣纸又重新写了行字。
    那字迹也如其人一般玉雪可爱。
    青年太傅目光微顿,却是伸手握住那小公主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如惊鸿一般在纸上写道:裴矩。
    只二字便是道不出的风流肆意。
    吴裙颈上微微泛了些桃粉色。
    却未看见身后青年深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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