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暖暖地》5.第伍话

    男人都是贱骨头。
    这是朱可对天下男人的定义，瞧瞧跟前儿就有一个满脸谄笑的贱男，眼睛珠子腻歪歪的直提溜着人大开的领口，活象一皮条客，这贱男不是别人，正是朱可的上司卓浩然。
    全公司的人都在传卓浩然的绯闻，而这绯闻女主角俨然就是现让卓浩然长针眼儿的对象，刚进公司的一小文秘，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小姑娘，涂脂抹粉，职业装下穿个低胸小可爱，不论干什么都喜欢来个角度倾斜，方便春光乍现。走起路来那是摇曳生姿，小高跟儿蹬的特来劲，跟男同事尤其是跟男上司说话，那小声音绝对酥麻，整一内地版的林志玲。
    卓浩然笑的满脸褶子的目送小文秘窈窕身影离开，朱可是下一个候着的对象，做的销售表得让他过目，卓浩然见是朱可进来，一双刚回春的小眼睛立刻跟死灰似的，找不着半点儿星火。
    朱可见惯了他这副变色龙的样子，把文件夹往办公桌上一搁，脸板的跟砖头块儿似的，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毕恭毕敬，知道的人，譬如老狐狸卓浩然，心里明镜儿着呢，前天为了这销售表的事儿把她说了一顿，当时她就一副不受气的样儿，活象做错事的是他这个上司，以朱可倔的跟头牛似的个性，现在八成还记着仇呢。
    卓浩然二话不说拿起销售表看了起来，看了两眼，心里忍不住突突的火往外冒，依旧是老样子，本想压住火儿好好说，可是他一张口就收不住了，“这就是你新做的销售表？我前天说的那些话难道是跟外星人说的不成，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一个简单的销售表你都能丢三落四，太原和重庆的销售业绩呢？全变蝴蝶儿飞走了啊？”
    朱可看着卓浩然那双能喷火的小眼睛，心里却火不起来，皆因为那句变成蝴蝶儿飞走了，你大爷的，把我当智障啊？朱可稳住气：“经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出去了，销售表我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成吗？”
    大有拍拍屁股走人，你气你伤身去！
    卓浩然再不济也是一领导，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不开眼的员工，心里虽是霹雳啪啦的烧着火，却发作不了，直弄的青筋暴跳。
    人说阴阳得平衡。小米颓了，藤景升了。公司老总一向很赏识藤景，下午完会后，立即下了人事命令，藤景由组长升格为技术副总监。
    工资来了三个级跳。
    放着是别人有这待遇，不被编排出跟老板什么私情才怪。可藤景不同，没人能嚼舌头嚼他头上去，加班儿连他底下的人都不搭理，他却干的特起劲，出差每逢他，从来没推辞，二话不说直接回头儿拿行李去，就算是发配边疆他都不带含糊的。这些那是常话，公司的人谁不清楚，最硬的还得看人技术，工作刚一年，分明是个小鸟儿，可人开发的几个软件项目显然是老鸟儿级别，甚至些老鸟儿都自愧不如。
    这人不多话，技术一流，履历背景那是挑不出一点儿刺儿，不升他升谁去？
    为了庆祝藤景加入所谓的高层，他手下的人都闹腾着让他请客，藤景虽是个冷性子，可是却很少拒绝别人，头一点便答应了下来。
    “去北外那儿的海底捞怎么样，味儿特正！”
    一人刚提议吃火锅，立刻被一群人死掐着脖子，分明就是替藤景省钱，现不宰他一回，怕以后是没得宰了，于是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吃巴拿马高级西餐自助，一人二百九十九。
    藤景边按手机边说，我没意见。
    众人狂呼。
    “有我的份儿吗？”
    来人身材高挑，利落短发，一身淡灰色的职业套装，银边儿眼镜儿下面是一双犀利的眼睛，尽管这双看似犀利的眼睛已尽量装出些许亲和。
    一群刚刚还欢腾的人跟蔫儿菜似的耷拉着个脑袋，纷纷回座儿各干各的。
    李雨儿是技术部总监，和藤景小张儿一样，同是清华出身，只不过高藤景三届，是公司出了名儿的女强人，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打了冷光的公式化笑容更是让人没法儿接受。一般女强人都被贴上了非女性的标签儿，除了公司的高层，一拨儿男职工见了都绕道而行，可偏偏这么个厉害的主儿却有这么个柔情似水的名字，令公司一些单身男青年大呼上当。
    强人过招，自然惺惺相惜。李雨儿对藤景的欣赏，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自然藤景也没法儿拒绝，更不可能拒绝。
    刚还嚷着要去的员工，开始面面相觑，恨不能把刚才说的话全收回来。
    小米把手机还给了尹慕，尹妙跟一边儿觉得小米精神头儿不太对，仔细一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尹妙一阵上火，又是一阵愧疚。
    尹慕就是傻子也看出了个所以然来，屁大点儿愧疚没见着，反倒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尹妙跟情儿似的牵着小米的手从公司出来，尹慕开着他的大奔从后面赶上来，“喂，我请你们俩去撮一顿，怎么样？”
    尹妙见小米没声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问小米成吗，出乎意料的小米点了点头。
    尹慕见小米同意，心情大好，决定出来装回绅士给小米和妹妹开车门，尹妙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痞子哥哥这么殷勤过，白了一眼：“德性！”
    “哥，去哪儿吃？”
    “你得问问你姐妹儿想去哪儿吃，我无所谓。”
    尹慕说着望了望观后镜里的陆小米，耷拉着个脸，毫无精神，跟上次的泼妇样儿天上地下，心下一阵幸灾乐祸。
    “去哪儿吃啊，小米？”
    “随便。”
    小米的声音淡淡的，尹妙叹了口气，心情也被弄的不爽，劝慰道：“别整的跟个弃妇似的成不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小米不语。
    她现在就是一弃妇，明摆着的哪。
    尹慕却开起了车上的音乐，是个新人的歌，《这该死的温柔》。
    旋律一开始就是个悲情歌，尹妙用手捏了老哥一把，这人摆明找茬来着，还让小米活不活？
    尹慕嘴角咧出一丝痞笑。
    小米却哭了。
    脸上镇静着，装着，忍着，眼泪却滚滚的流了下来。
    怕被尹妙看见，迅速的撇过脸去，装着在看外边儿的夜景儿。
    尹慕却分清的见着了。
    小米正硬咬着牙忍着抽拉着鼻涕，手机突然响了，一听这专属铃声，小米心里就一阵紧缩，想也没想就按了拒接。
    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举动，尹妙却被吓到了，这铃声，是王心凌的那首《第一次爱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所知道的，小米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拒接藤景的电话。
    藤景合上手机，心里一阵久久的叹息。身边的同事因为李总监的加入而变的异常安静，其实是各自心怀鬼胎，出了电梯，先是一个同事借口说老婆生病了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俗话说，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因为谁也不想消化不良，谁也不想吃顿饭都得如坐针毡随时等待上级领导的批评指正！
    眼见着人都走的就剩这清华三杰了，好久没吃西餐的小张儿正准备摩拳擦掌狠狠装几大盘子洋味儿，显然还没意识到在李总监的眼里自己是个刺儿，而且是个极为不自觉的刺儿。
    可是刺儿也有自觉的时候，当小张儿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大灯泡时，李总监犀利的眼睛都快瞪翻了。
    “我……我想起来，今儿是我奶奶的生日，我得赶紧回去了。”
    “头儿，李总监，再见。”
    说完一阵风跑开了，小张儿边跑边心中狂抽，他奶奶死了都二十多年了。
    李雨儿见闪亮的大灯泡儿们跑的一个不剩，心里一阵得意。藤景向来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可是再聪明的男人也看不透一个陌生女人暗藏的小心思，更何况藤景对情感向来极为冷感，只是以为这些同事是怕了跟总监共餐罢了。
    李雨儿装不解道，“怎么今儿个大家不是谁生病，就是谁过生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藤景也不想失信于人，无奈也罢，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公式化的淡笑回应，“还是去巴拿马？”
    昏暗的路灯里，一个帅气男人迷人的笑容，顿时令李总监一颗快发霉的春心骚动起来。
    下班时朱可被卓浩然狠狠的涮了一顿，心中怨气无处发泄，正准备找小米来个关于社会难混的演讲报告，可是无奈人把手机给掐了，朱可顿时感觉一阵泄气，正在路边儿奋力的踢着几块臭石子时，老天开眼了，一辆载着她俩老友的大奔从天而降。
    其实朱可的公司就在巴拿马西餐厅旁边儿不远。
    见着熟人，还有一顿免费饭撮，朱可一阵兴奋，刚才心中的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见着前儿一疯子对着马路狂踢，我哥按喇叭那疯子都不让，活找死呢！我仔细一看那破夹克，那不咱老朱吗？混到现在，还是大学那会儿的破夹克，真跌面儿！”
    尹妙一阵嘴贫，小米见着朱可，也想跟着开心来着，可是你要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还不得抽了，于是小米那难能可贵的笑容，像是从石头缝子里硬挤出来的。
    尹慕看见小米那干了吧唧的笑容，觉得一阵抽，浑身不是个滋味儿。
    仨姐妹儿互搂着一块儿进了餐厅，说着说着一阵大笑，旁边的一群中年人满脸诧异的看着她们，表情好象在说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收敛着呢。
    尹慕停好车正准备进，一边儿的出租车下来俩人，尹慕拿着车钥匙的手挠了挠脑袋，眼睛也盯着那一男一女看，昏暗的灯光下他再怎么瞎，还是认出来了，那不是陆小米心心念念的宝贝男朋友呢吗？
    尹慕拍了拍脑袋，嘴巴里靠了一声，真没见过这么赶巧儿的，今儿怕是又得见识陆小米的张牙五爪了，他妹是说过陆小米是现年头儿难得一见的乖乖女，可是谁说乖乖女没有泼妇的一面儿，他就是证人，也是受害者！今天这事儿看来不成，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