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56.第56章

    华服与破布，只在未央主的一念之间。
    我实在不想像个女人一样护着自己不着一缕的上半身，可是闻人傲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不得不发出像女人一样的尖叫。
    “你要做什么？”
    仅有的亵裤被扯下，剥成了无有寸布遮身的我团身而坐，什么轻功内力根本成了多余，除了不明所以的望着闻人傲，再不敢动弹。天可怜见，当年我做梦都巴望着他能这样对我！现在梦已成真，却未料想如此不堪。
    我不禁分神去想，如果在他面前的叶玄衣是美丽的，是不是可以……
    旧梦重圆？
    手指颤抖地摸上了面具的环扣，紧张与期待的欣喜使手心里覆满了薄汗。闻人却是误会了我的举动，冷眼一瞥，十足怜悯。
    “放心，那张面具我是不会碰的。你的脸，丑陋到我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刹那心死，便与放手一搏的勇气失之交臂。
    闻人傲说：“你我恩怨，也该了结了。”
    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而看向我的目光，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充满了宠溺。
    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开口问他：“你要做什么？”
    这无疑是世上最蠢的问题。
    他弯腰提起了那个愚蠢质问他的我，从身后轻轻将我搂进了怀中。没有了布料的阻隔，皮肤能完全感到他温烫的手指在摩挲。
    “我们可以继续下午未做完的事。”
    身体麻木的好象不属于自己，手紧紧握成了拳，听那个男人犹如对待至爱一般的在耳边呢喃。
    他说的是：“只要今晚你留在长夜阁，明日就不会再有什么苍冥城的侍卫。银面使叶玄衣，便是未央主的新宠。”
    “你不疑余力的引诱我，费劲心机做足了姿态，甚至连死亡，背叛，复仇的戏码也演了个遍，我简直是被你的执着打动了。如今就成全了你的这份爱，好么？”
    在他的谆谆善诱下，我听到泪水滑过心底的声音，感觉它所到之处遍地的钝痛。
    “一年情尽，就是我的死期……”
    肩上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是愈发轻柔的吻，舔拭。
    闻人说：“玄衣，不要贪心。”
    语气柔地似在告诉什么都想要的孩子。
    ……………………
    眼里雾气蒙蒙，结成寒霜两层。
    “我拒绝。”
    既而肩上的痛愈甚，湿漉漉一片。
    “为什么要拒绝？你求了十来年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却要放弃？”
    凉凉的站定，属于闻人的味道环绕周身，毫不张扬的暗香能将人卷进深渊中溺死。抬头看着丝毫未曾变过的长夜阁，看着紧闭的金碧之门，仿佛看到了那个仍然活在十年前的闻人傲。
    “你确定那是我求了十来年的东西么？闻人傲，从来都不是别人贪心，而是你永远给不出别人要的……”
    像被我的话吓到，他猛然将我扳回了身，眉宇间一览无疑的烦躁和挣扎，吐出一连排的质问短暂而急促。
    “这天下什么是我闻人给不出的？什么是未央岛没有的？那个城主到底许了你什么？这邪门的功夫？还是说，你又来了真情暗许？他能看得上你？你即使被人利用也心甘情愿？”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句逗的忍不住轻笑，这些话，噼里啪啦好似一顿掌掴，全打在了他自己脸上。
    几乎，差一点，就被他挑拨了去。
    什么送回叛徒以表亲好，什么欺瞒哄骗皆为利用……
    燕舞楼可是真的，林环师傅也是真的，这一身能与闻人对上的武功更是真的不可思议。若林冷一早就起了利用我，将我送回未央岛的心思，他何必大费周折抖光了自己的老底，要让我接任燕舞楼的楼主，又何必尽心培养，在临行前准备衣物打点一切，倒不如废掉我的武功更省去后患无穷。
    我无法做他的棋子，无力可助，只能是个累赘……想着想着，越想越悲。对林冷的愧疚，正似雨后春笋，在心里每个角落都噌噌冒着尖。
    “闻人。”
    手指轻按向胸口一道细长暗褐的疤痕，原以为绝对不可能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却轻易说了出来。
    “十年前吟竹要的，你给不了她。我要的同她一样，十年后你也依然给不出来。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的心爱之人，现在你的心中，可有她半分影子？”
    “不要提她！”
    闻人傲近在咫尺，墨发垂垂，面上冷俊越发凛冽，薄薄的唇抿成一线，这已是他怒极，嘴角却微勾似含了笑，极是好看。可世人皆言薄唇亦薄性，看来他也不能免俗。
    高高扬起的手被我反射性的圈住，此刻怎么能光着身子与他对打！闻人先是一怔，在我以为他要狠狠推开之时，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对这冒犯的举动有所抗拒，反倒似被安抚一般静静任我搂着，无比僵硬。
    静静的搂了下闻人的脖子，他微微仰脖睨视，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摩挲。见他不挣扎，我轻轻顺着他的领口继续，一手在他享受伺候的等待中从领口探了进去，一手搂过他的腰解了束带。动作一气合成，大胆充满挑逗。
    闻人傲为我的主动而得意，我为他的配合而窃喜。
    轻点一步退了丈远，躲开他伸出的手，我已找回了衣冠楚楚的感觉。多亏了他的示好，才有了这宝贵的拆东墙补西墙的机会。
    他以一笑化解了劣势，虽身着中衣却依旧气势不减。我只顾将衣裳草草穿好，也可笑明明是在这欢情漫漫的长夜阁，明明是一心谈情的两人，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怎么总能打得起来。
    此刻我很想告诉他，已经忍了十多年，方才说还能忍上一整年与我同寝共食，朝夕相处才叫我死。既然那样，想必再忍上些许时日，还是可以的。
    若找不出破解魔功的方法，大概无需一年，只不多时日，就难逃一死。
    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博取同情，悲苦求怜？指望闻人傲救命，还不如求个速死。
    “你这一手不错，脱人衣物的手法熟练的能比过青楼花牌。”
    闻人有些戏谑地瞧着我将大了很多的衣服整好，勉强不碍着动作，却又透了那么点滑稽。
    “谬赞。”
    随意挽了头发，警惕的饶过闻人傲向一边走去，挑开蓝羽飞纱般的垂帘，掩盖着白雾轻润的泉水。
    长夜阁是给岛主尽享温柔的宿柳之地，自然也是防备最薄弱的地方，侍卫都在门外，关键时刻顶不了用。
    这看似平添乐趣的温泉池子就成了一条暗藏的逃生之路，越过去在大石后面有小片绿地，均是守卫和暗使。
    早想起这个温泉池，何必与他苦耗！
    只需运功轻一点足，就能越过温泉轻易出了这未央阁，凭我现在的功夫，那些守卫与暗使也可对付得了。
    最后望了一眼闻人，警惕之心一点都不敢放下。
    喂！你不出手我可要走了？
    他仍灼灼的看着我……意味不明。
    纵身一跃！
    待微烫的泉水触着脚心，我又不禁去想他方才的那一眼，闻人的提议其实不错啊，一年为期，抵死缠绵，享尽宠爱。何况我受着苍冥诀的咒，若爱惨了他，估计一年不需就得命丧。
    左右都是便宜，算起来还是我所求之，可事以至此，怎么就给拧了起来？
    无论如何，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