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那座冰山！》6.那些爱与痛的日子

    寂静的长夜被朦胧的月色笼罩着。一个孤独的身影蜷缩在华丽的席梦丝床的一角，额上豆大的汗珠表明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
    是的，此刻床上的人正在遭受噩梦的缠绕。
    “飞儿，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帮我报仇！！！！！”又是那张恐怖的脸。“妈，求求你，不要！！！不要逼我！！！！！”“帮我报仇，帮我报复那个贱人的女儿。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哈哈哈！！！！”“好痛，不要啊，妈！”“不要，不要！求求你，妈！我不要，不要逼我！！！！”“报仇，报仇，报仇！！！哈哈哈哈！！！！！”
    不，不要！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脸上一脸的惊魂未定。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惊觉身上的睡衣已被汗水浸透。床上的人索性下床，倒了杯水，喝下。安抚自己不安的情绪。
    走到房间的角落，椅着墙角慢慢坐下。地板凉凉的，就象自己没有温度的心。抬眼看着落地窗外朦胧的月色，很美！！
    可惜，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会属于自己。轻抚着肩头那块丑陋的三角烙印，真的好丑，烫烫的，快要受不了了．
    她知道，从生下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自己是属于黑暗的。她，江小飞。是属于黑暗的，从来都是！
    她又梦到那个女人了，那个被自己称做妈妈的女人。自己又对姐姐心软了吧，不然妈妈是不会到自己的梦中。
    可恶！每次只要有放弃的念头，那个女人就会在梦中一再地要自己为她报仇。记忆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来了．
    “记住这个烙印，你就永远不会忘了我的，小非，帮妈妈报仇，记住了！”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啊，临死也不忘给我留下诅咒．
    恍惚中她又回到了七岁那年。
    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妈妈好象特别高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看着忙进忙出的妈妈，她知道，爸爸要来了。自她有记忆以来，妈妈好象从来就没对她笑过。不，确切地说，妈妈只对一个人笑。
    她，只对爸爸笑。
    看着开心不已的妈妈，她却高兴不起来。也许，今天又是自己的受难日吧！
    每年的今天都是自己的受难日。没有爸爸的生日就是她的受难日！
    “妈妈，我饿了。”
    “飞儿乖，爸爸一会就要到了。”
    ………………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来？”
    “等等吧，你爸马上就会到，他现在一定在路上。”
    …………
    “妈妈……”
    “他一定在路上，对，他一定在了路上。”象是安慰她，又象是安慰自己。妈妈一直在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到了，就快到了！他现在一定路上，一定是的！他答应过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
    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一直等到天都快亮了，爸爸始终没有出现。满桌子的菜都凉了。
    爸爸没来。可是，她真的很饿！
    “妈妈，爸爸不会来了吧！我很饿！”虽然知道妈妈正不高兴，但她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哪能敌得过饥饿。
    ……
    妈妈没说话。
    小心翼翼地自桌子上抬起头，偷偷看了妈妈一眼。只见妈妈直楞楞地盯着门口。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她真的很饿！
    悄悄伸出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鸡腿。正要往嘴里塞……
    突然，一个巴掌下来。打掉了她手中的鸡腿，紧接着又是一个巴掌下来，这次，打在了她脸上。一股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流出，腥腥的。她知道，自己又流血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就那么饿吗，没看见你爸爸还没来吗？他说过他会来的，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就要来了！现在你动了桌上的东西，等一下他来了少了怎么办？我生了你这个小废物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到底有什么用？”妈妈一直紧紧拽着她的头发。
    虽然很痛，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妈妈，冷冷地说出事实。
    “爸爸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不，不。他会来的，他答应过我的！……他会来的，会来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妈妈放开紧拽的头发，囔囔自语。突然象是疯了般，紧紧掐着她的脖子。“胡说，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快说，他会来的，快说，快说！”妈妈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她感到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即使这样，她还是倔强地说出事实。“妈，你一直都是知道的，爸爸不会来了，不是吗？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妈！呃……妈……”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突然妈妈放开了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死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气愤地推翻桌子。“砰砰砰！”桌上的碟子纷纷掉在地上，碎了！“砰！”一个花瓶飞来，来不及躲开。花瓶狠狠砸在了她的额头上。瞬间额头鲜血直流。但，妈妈几乎是视而不见，继续对着满屋子的东西发泄着她的怒气。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如果你是男孩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娶我了。都是你，我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个废物，把你这个废物养这么大到底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看着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妈妈，她发现妈妈真的很可怜。
    此刻，妈妈那张漂亮的脸在她的眼里是那么地恐怖，那么地可憎！
    “妈妈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爸爸就真的有那么好吗？他真的就有那么好吗？”看着歇斯底里的妈妈，这个自她懂事以来就深藏在她心中的问题再次缠绕在她心中。
    她要去找那个爸爸，看看他真的有那么好吗？想把他带到妈妈身边来，让妈妈天天笑，她真的很想看妈妈的笑脸。
    她知道爸爸的家在哪，妈妈以前告诉过她。
    等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爸爸家附近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应该快到中午了吧，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又累又饿，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徒步走到这，小脚已经磨出了水泡，鞋子里湿答答的，大概是流血了。额头上受伤的地方已经没有流血了，可是还是很痛。此时的她狼狈极了，满脸的血迹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一身衣服已经弄得脏兮兮的，脚上的鞋子也已经磨破了。整个人看上去比非洲难民还惨。可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早就被快要见到爸爸这个喜悦给填满了。
    看着眼前这个大大的房子，她不禁哇了一声。爸爸的房子真大啊！象公主住的城堡又大又漂亮。住在里面的一定是公主吧！双手扒在院子门上，小小的脑袋一个劲地往里面伸，希望能够找到照片中的爸爸。虽然她已经八岁了，但她没见过爸爸，一次也没有，只在照片上看过爸爸的样子。所以现在她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期待，爸爸见到我应该会高兴吧！她暗暗地想。
    “喂，谁家的小孩，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快走，快走，脏兮兮的，别弄脏了院门。”突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看起来很凶恶的大叔，一脸嫌恶地赶她走。“叔叔，爸爸在吗？我找爸爸。”“谁是你爸爸，哪来的野孩子，跑到这来找爸爸？快走快走！”大叔不耐烦的直接掰开她扒在院门上的小手。“叔叔，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爸爸住在里面，我要去找他，叔叔，求求你开开门好吗？”“哪那么多废话，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要揍人了。”“叔叔，……”小脸一脸的哀求，但大叔丝毫不以理会。怎么办，她还没找到爸爸。她还不能走！“叔叔，求求你，让我进去行吗？叔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大叔已经夹着她小小的身子向远处走去。“叔叔，放开我，我要找爸爸，叔叔……”“你还真吵，里面没有你爸爸，只有我老板和小姐，所以你还是走远点比较好。”大叔把她扔在一个离爸爸家比较近的公园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叔叔……”小脸充满了无助。
    怎么办，叔叔不让她进，今天真的看不到爸爸吗？见不到爸爸那妈妈怎么办？回去后，妈妈又要打她了。不是怕挨打，她只是害怕看到妈妈那张恐怖的脸。“呜呜呜……”小小的她只能捂着脸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哭泣。
    “你怎么了？”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
    小心翼翼地拿开捂着脸的小手，抬头看着来人。
    耶！她好象看到天使了。天使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张大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小妹妹？”天使关切到问。天使应该可以摸的吧！想着，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向天使摸去。
    摸到了，摸到了！她真的摸到天使了！“我摸到天使了！”她高兴得大叫起来。“天使？你以为我是天使吗？”‘天使’疑惑地问。
    看着天使一脸的疑惑，她再仔细端详着天使。一身洁白的衣服没错，可是她没有翅膀。哎！不是天使！她一脸的失望。
    可是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真的好漂亮，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哦！“姐姐！”“你叫我吗？”她不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张口就叫她姐姐，只是看着漂亮姐姐点点头。“叫我姐姐，那我就是你姐姐喽！”听到自己叫她姐姐，姐姐似乎很高兴！
    “呀，你受伤了！”姐姐现在才发现她脸上的伤。“走！到我家去。”不顾她满脸的惊讶，姐姐拉着她就往刚刚大叔带她过来的那条路走去。
    坐在姐姐漂亮的床上，她一脸的疑惑。这就是姐姐家吗？可是这是自己刚刚来的爸爸家啊。刚刚那个把自己扔出去的的大叔叫姐姐小姐，那就是说……小脑袋转啊转，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
    这个姐姐是爸爸的女儿，也就是说姐姐是自己的亲姐姐。以前妈妈说过爸爸还有一个女儿的，所以说这个真的是自己的亲姐姐。想清楚这一点后，她开心的笑了。这个象天使一样的姐姐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她真的好开心。
    姐姐帮她包扎伤口，叫人帮她洗澡，给她穿漂亮的衣服。还让佣人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给她吃的。现在还让她睡在她漂亮的床上。
    姐姐真好！她开心地想。
    “伤口，还痛吗？”姐姐一脸关心地问。“不痛了，姐姐，一点都不痛了。”
    “是吗？那就好。”“姐姐，这些都是你的吗？”她指着满屋子的洋娃娃问。“恩！昨天是我的生日，这些都是叔叔阿姨们送的生日礼物。”“昨天是姐姐的生日吗？昨天也是我的生日耶！”她一脸的兴奋，真的好巧哦！“是吗。昨天也是小飞的生日呀，那小飞有没有收到生日礼物啊？”姐姐看上去好象也很高兴。
    “没，没有……”她难过地低下头，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收到过礼物。
    “没关系，小飞想要什么礼物姐姐可以送给你。恩，送小飞什么呢？”姐姐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物盒翻找起来。“恩，就这个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超小录音机，现在送给小飞吧！”姐姐将录音机交给小飞，脸上一脸的兴奋。“真的送给我吗？姐姐，这个录音机是不是以后就属于我了。”她有点不敢相信，姐姐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份礼物。好高兴哦，自己也有礼物喽！
    紧紧抓着录音机，来回反复地看着录音机，完全沉浸在获得礼物的喜悦中。早将自己到这来的目的抛在脑后。
    “很不错吧，以后没人陪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拿着录音机自己听自己讲话。很好玩的，我就经常录音给自己听。”
    紧接着，姐姐教了她录音机的使用方法。
    “喂，喂……真的有声音耶！喂，喂……姐姐你好我是小飞。”
    “喂，我是小天，我现在好开心哦！哈哈哈哈……”
    …………
    那天,他们一直在房间里打打闹闹，玩得非常开心！
    叮……书桌上的电话响了，姐姐跑去接电话。“喂，……佑翔哥啊，我现在在家呢，……是的，我今天不能和你出去玩了。……恩，那就这样，再见！”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小小的脑袋一下子就记住了佑翔这个名字。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她想。
    她还记得那天姐姐还带她去游乐园去玩了， 真的很开心。那时她曾天真地想，如果时间能够停在那一天就好了。不再去想爸爸，也不再去想妈妈，只和对自己好的姐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虽然是万分不舍，但她还是告别了姐姐回到自己那冰冷的毫无人气的家。
    虽然那天回去后被妈妈狠狠揍了一顿，但她依然感到很知足。到现在想起来，她依然觉得遇到姐姐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而那一天则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
    后来那个被自己称作妈妈的女人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要挟，再也不允许她去见姐姐。虽然她真的很想看到姐姐，但那个女人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即使自己再难受,她也会要自己忍住不要去找姐姐。
    虽然姐姐是她的幸福！可是、、、、、、
    “小飞，你是最棒的，一定要加油哦！相信自己，即使没有姐姐你也可以幸福的！所以，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哦，小飞！一定要加油哦！你是最棒的！”每次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为自己打气。
    那时的她真的好想好想姐姐！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等到自己可以和姐姐住在同一屋檐的时候，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抢不赢别人关我什么事，爸爸不爱她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折磨我，生前折磨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死了都不放过我？够了，真的够了，以后再也不要看到那张脸了。
    狠狠地摔掉手中的杯子。“砰！”杯子碎了，不复存在了。但她的决定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地低囔“姐姐，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