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38.上邪

    “墨雨，小奴，你们两个人转转悠悠好久了，到底在干嘛啊？”
    她们俩都没回答，只是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
    “小奴，把那床新的被褥抱过来。”
    “哦。”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公主，您忙您的去吧。这种粗活有我们就够了。”
    “可是你们到底在干嘛？小奴？”
    “啊？我不知道，不过我好忙。”
    “公主，等会儿我们会为您准备沐浴。”
    “沐浴？为什么？”
    “这是有间习俗啊？您不记得啦？”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说实话，嫣若并不是很清楚有间的事。
    “不是，新婚初夜要沐浴更衣。这在月下也是一样的。”小奴插嘴道。
    嫣若一口喷出含在嘴里的茶，“什么？”
    “公主，您……”
    “我是说，我又不是新婚……”
    “但是是初夜……”
    “墨雨！”
    “公主不要害羞呀。将军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公主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不是说这个，只是……”个人问题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公主，您放心好了，一切都有我们。”
    “不要。墨雨，我不喜欢这样子。”嫣若拦在中间，“我……”
    挡不住的东西，洪水和——女人。
    当黄昏来临时，嫣若已经发现她的房间大变样了。
    “这真是……”
    “公主有没有很高兴呢？”
    “很高兴，高兴得快窒息了。”
    “啊？”
    “墨雨，你让我很紧张。”
    “公主……”
    “下去吧。”
    “是。”
    难道就这样了吗？
    月亮起来得很早，淡淡地挂在天际。嫣若用手指轻轻点着茶水，在红木桌上划着。
    “这是什么魔咒吗？”
    嫣若惊了一下，“没什么。”她赶紧将痕迹抹了。
    他伸出手，就着水渍，划出了那个图案。
    一个心形。
    “什么？”
    “嗯,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咒语。”
    “哦,是吗？看来公主还是一个祭司。”
    “不是祭司。在我来的地方，这是一个人人都会使用的咒语。”
    “它可以用来做什么？”
    “用这个，可以将一个人的心锁住。”
    “心？”
    “是的。”
    “怎么?”
    “就像这样。”她伸出手指将他画的那个心加工成一箭双心图形。“然后对你想要的心的主人说，我爱你，咒语就生效了。”
    “我爱你？
    “对。”
    他皱了皱眉。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用手拨弄他额前的发丝。“有人亲近你因你权声至天，有人关切你因你身系重职，还有人仅仅因为自己想要而选择你。但是，有一种人，不因为你是谁而走近你，不因为你能做什么而注视你。他们愿意放下自己将你埋在心里，愿意放弃自己而为你考虑，愿意付出泪水换取你的笑容。这就叫爱。”
    他的眼眸如一阵凉风。
    “我爱你，亚巫。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她抬头注视着他。像是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慌乱，最终找到了答案。
    “我爱你？”
    “应该肯定地说。”她微微撅起了嘴。
    “我爱你。”
    “我知道。”
    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然后是脸颊。那些地方，是爸爸、哥哥都曾经轻吻过的，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是，在他接触到她的唇时，她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突然袭来的欣喜与恐惧，带来的浑身细胞的舒张。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解下她束发的丝带。青丝散落，如同窗外的月光。她不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两个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他们出生，然后等待，等待一同死亡。即使是在不同的世界，他们也终究在等待相遇的一天。她只知道，她等待他，已经很久了。
    无论她曾经走过怎样的路，现在回想开来，她走的每一步，都在逐渐向他靠近。她走的每一步，都为了今天的结合。
    她的眼睛湿润了。哥哥和爸爸走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安全感与归属感，即使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曾经以为的依靠，最终消失在了幻灭里。但是，冥冥之中，光指引她到了这里。
    这是命运吗？
    是奖赏还是惩罚？
    她无力分辨。她只想紧紧抓着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下一刻就是别离。
    他将她眼中的泪吻干。她将头倚在他的肩头，就像一个孩子般哭泣。
    她终于找到了他，在所有转弯之后。她没有害怕，像她原来那样。他仿佛就是她的一部分，让她完全的信任，就像呼吸一样自由。
    渐渐的，她在这个男人身边睡去，就像迷路的星辰找到了月亮的光辉。
    清晨的微风悄悄走过，她睡得像一个孩子。
    他轻轻将外衣披上。平生第一次，他在一个人的身边醒来。在晨曦中注视着一张恬静的脸，他从未想过，这也会是一种幸福。
    轻吻她的额头，他微微一笑。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很瘦弱，像是一握即碎的河流。但是她的眼里藏着什么，他却从来不清楚。对于注定要死亡的东西，他从来都不灌溉。但是这一次，他想冒险让另一个人，保管他不知如何安放的心。
    嫣若醒来时，感到眼睛肿胀。因为昨晚哭了吧。
    她笑了笑，伸手绾起了湿漉漉的头发。
    爸爸，你不介意我在找到月下沙罗前，先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为什么相聚让人讨厌，因为它总是短暂得像五月的浮游的飞翔。
    “这一次，我会很快回来。”
    “对，也就是一两个月后。”
    “嫣若。”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怨妇。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做很多事的。你放心好啦。”嫣若突然笑颜逐开。
    “不许乱跑。”
    “是。”
    “不要私自离开。”
    “是。”
    “不要随意接触别人。”
    “是。”
    回答得越爽快，越让人心里发慌。
    “安达，小心照顾公主。”
    “是。”
    “别让她乱跑。”
    “是。”
    “哎，不要把我想得跟小孩一样。我可能照顾自己了。”
    “你知道吗？”亚巫跨身上马，“有时候我倒希望你是个小孩子。那样更省心。”
    他是对的。
    因为，安达在送走亚巫下一刻，就丢了嫣若。
    “公主呢？”
    “不知道。”
    “就知道这是一个麻烦的差事。”
    “是的。”墨雨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