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27.冲突

    “公主，将这碗银耳汤喝了吧。”
    “哦。”
    “您慢些，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哦。”
    “嬷嬷，好无聊，给讲个故事吧。”嬷嬷一般都会干这个吧。
    “老奴不会。”
    “啊？”嫣若吐吐舌头。“什么神怪传说的都可以，我都喜欢。”
    “请公主恕罪。”
    “就讲一个吧。”
    嬷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僵硬。
    “您不会讲故事。那亚巫他是怎么长大的啊？他的童年也太少乐趣了吧。”
    “说到王上嘛……”每次提到亚巫，嬷嬷的脸上才会难得显出一点柔和的表情，“他是生来肩负重任的。”
    “不见得吧。谁愿意背着担子生活呢？如果不是不得已，多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嬷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只是老奴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王上十四岁封王太子那一天晚上，也说过同样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
    “和他母亲说的一模一样。”
    “他母亲？王太后？”
    “不是。是虔妃娘娘。”
    “虔妃？”
    “哦，老奴说的太多了。该给您添衣了。”
    “可是还没讲完呢。”
    “有些东西，要人自己去发现才会知道的。”
    “神神秘秘的。”嫣若只好不再追问，“不过，我想知道，亚巫的骑术和箭术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公主该歇歇了。”
    “好吧。”
    “不好啦！公主，不好啦！”墨雨急匆匆地闯进来，不顾嬷嬷皱着的眉头，一把抓住嫣若。
    “怎么了墨雨，慢慢说，别急。”
    “闻书……闻书她……”
    “闻书她怎么了？”
    “闻书要被处死了。”
    “什么？”
    拨开人群，眼前是跪着的，双手反绑，低头不语的闻书。她只穿着白色单裳，头发披散着，满脸泪痕。
    “怎么了，闻书，这是怎么了？”嫣若一把扑上去，卫兵甚至来不及阻拦。
    “公主……”闻书抬起头，强打气力，“闻书对不住公主。闻书该死。”
    “这到底怎么了？”
    早有人上前想要拉开嫣若。
    “大胆！这是晋月公主，谁人敢放肆？”姜嬷嬷一声喝到。
    士兵们面面相觑，退下了。
    “闻书，告诉我，怎么了？”
    “公主，他走了。”
    “谁？谁走了？”
    “说好一起，他却望风而逃。就这样走了。”
    “这……”嫣若一头雾水。
    墨雨上前，贴近哭道，“闻书和一个下人好了，被发现了。”
    “什么？”嫣若跪在闻书前，摇着她的双肩，“是真的么？”
    “公主，您说过要出于真心去做一种选择，我信了。可是错了。”闻书重新低下头，呢喃着，“错了……错了……”
    “公主，想些办法吧。叛夫罪，要被处以笞刑的。不见血肉不松鞭，非把人打死不可啊！公主！”墨雨泣不成声。
    嫣若站起身。
    “公主，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姜嬷嬷拦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管。”
    “王上，公主来了。”
    大殿上，冷风习习。他站在高处，漠然地注视着她的泪水。
    “公主这回需要请求什么？”
    “我的请求，王上心中很清楚。”
    “说说看，我要答应你的理由。”
    “我……”嫣若有无数理由，可是都不是对他的。
    说爱情吗？这是个不知爱的世界。说怜悯吗？不见得它比尊严来的可贵。说成全吗？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
    “我只是希望，您能仁慈一些。”
    “仁慈吗？”他突然提高了声调，语气里含着明显的克制，“您还希望我有怎样的仁慈？悲悯她，然后赐婚吗？”
    “可是，当初也是您要去闻书的。”
    “对，是我。”他的眼神可怕得无法直视，“我的要求。那又怎样？公主不是宽容地应允了吗？”
    “不要指责我的让步？我能做出什么选择？”嫣若大声反驳，“你能让我做出什么选择？你凭什么指责我？是的，我似乎是犯错了。我犯的唯一错误就是告诉她，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幸福。可是你呢？”
    “这么说，你认为我应该完全负责？”
    “难道不是吗？”嫣若上前一步，“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我们也有感觉，也知道有一种味道叫做喜欢。凭什么要将自己囚禁在你的自私里？”
    “哗啦”一声，他将手中的酒杯捏碎，红色的血液从指尖流出，像是无言的愤怒，“喜欢吗？选择吗？因为喜欢所以选择吗？”
    嫣若瞪大眼睛望着他。
    “那好，公主殿下，我来告诉你我的答案。不可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
    “王上！”
    “公主，您该回寝了吧。做好您的安胎吧。”
    她完全不习惯他语气里的尖刻与绝对。“王上！”
    “是谁允许公主在调养期间私自走动的？看来照顾的人不力，一律惩处。”
    “不要！”嫣若终于知道了，这一次，她没有胜算。
    “来人，送公主回宫。”
    “是。”
    嫣若跌倒在地。
    他从阶前缓缓踱下。
    “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公主。”
    她抬起头。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在这个王殿之上，我，是最高点。不允许其他人与我有同等高度。明白我说的吗？下一次再见，你的额头，永远不能高过我的眼神。”他的手一收劲，下巴好生疼。她的眼泪不知觉地流出。
    他起身，离去，没有回头。
    嫣若将脸贴上冰凉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