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17.摇月谷

    远处，墨色的山谷，隐隐错错的云影，点着夜的冷气，在林子上空恣意穿行。在弧形的山鞍处，一弯明月稳稳地躺着，抬着冷艳的双眸，凝视人间无知的幸福。华辉洒遍，银光四起，一片宁和泰然。
    “月亮做梦的地方……”我轻声说道。
    老头喝了一大口酒，并未搭话。
    行愈近，心愈紧，仿佛回到了千百年前的故乡，彷徨而不知所措。
    光华下，隐隐约约，一个村落的鬼魅的黑影。
    刚进村口，一个年轻人手擎火把，像童话里的精灵，守在一棵大橡树下，“可将您盼来了，先生。”他抬眼细细打量我，“您说今晚会有贵客临门，果如其然。想必是这位姑娘了。”
    “嗯。”
    “贵客？”
    “进去吧，我领你看看月下国最灿烂的地方。”
    我恍恍惚惚地随着亮光，进入了一个火光的世界。
    几处灯烟摇曳，几处人影攒动，仙影人间，鬼魅世家。一份份惊异，一份份悠扬，无处放矜持。
    我仿佛漫步云端，如影随光。待视线终于安实，一个姑娘甜甜地站立跟前。我不禁深吸一口。粉面青丝，眼角藏笑，唇启三分人已醉。倒影眼眸的，是清泉，是月光，抑或是爱情。人间尤物，天赐瑶池。
    “玉蟾，你爹爹可在？”
    少女不曾答话，却望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蟾儿，你带贵客见族长吧。”少年已收起火把，柔声说道。
    我看见了她眼中的欢喜，像六月的喷泉洒满石阶。
    她拉起我的手，我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带着在曲折的石砌街道里快速穿行。两旁的屋角划过，带着亮意，如风，如影，如梦。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好久不见了，老鬼。”
    “今夜被这小丫头缠死了，可有好酒压压？”
    “哈哈，是你将人家引来的吧。不然，怎有人识的这摇月谷？”
    我打量着说话满脸络腮，面色通红的粗大汉子，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老头。
    “怎是？有缘方得见啊！”
    “好，好。有缘。”大胡子看着我，“姑娘有失远迎，恕罪！”
    “您太客气了。”
    我正不知如何开口称呼时，老头似乎一眼看穿，“喊他石大便是。”
    “不错不错，哈哈……”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看着那老头。
    “姑娘，随随便便跟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可是危险的。下次可不成哦。哈哈……这个怪老头叫问鬼，你叫他老鬼就是了。”
    “老鬼好，好老鬼啊。”说着他又大口喝上了。
    “老鬼？怎会有人叫这个名字。何况你还怕鬼……”
    “嘘——”老鬼赶忙制止，“后面的就不说了，不说了。”
    “哈哈……”石大又一次笑开。
    玉蟾微微笑着，一句也不说。
    “恕小女冒昧，请问这摇月谷是个什么地方。”
    “说来话长，摇月谷嘛，我们可否边走边说？”
    “当然。”
    当下，玉蟾拉起我的手，笑着在前头引路。
    “我们现在所在的山，名为生烟，自古以出产玉石著称。此谷名曰摇月谷。我们是月族人，世世代代居于摇月谷，侍奉月神。我们的职责是为月下国开采这生烟山上的玉石，择其优者上贡。”
    我留心看着周遭，果然是石材人家。家家户户院落里堆着毛石，零星的石沫洒了一地，映着柔光。来来往往穿行的男子，一色青衣短打扮，或扛或挑，汗洒石街。只是少见妇人身影。再往下走，渐渐可听得潺潺流水声了，清脆如同上好的蓝田暖玉。
    “这里可是有河流经？”我问道。
    玉蟾点了点头，示意我跟上。我加紧脚步。待回头时，已不见了石大与老鬼的身影。
    我疑惑地看着玉蟾，她却加紧向前。我紧紧跟上。
    隐约有歌声传来。声音愈来愈响，在夜色中回旋往复。夹杂着流水声，唱得人心生春意。眼前的景物一点点清晰。
    玉蟾终于停下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