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窗》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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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弟倒在地上的这一幕,被淹没在了这热闹的十字街口,听雪楼的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错愕的立在门框处。
    这一幕就像这个世界一般,界限分明,好像互不相干一样。
    黄莫闲听到箭声的同时,已经翻身下马,亮出兵刃。他三步并作一步,赶到西瓜小脑壳儿身前。
    躲在暗处的苟师爷看到这一幕,啐了一口:“真晦气。”
    他把弩(箭一把扔到跟班手里,带着几个狗腿子,迈着阴沟老鼠的小碎步,往暗巷的另一头逃窜。
    中央大道临街的霓虹灯已经接连亮了起来,各色人等穿梭不息。街边拉客的,勾肩搭背的,不屑一顾的,圆滑世故的,都为了一口饭吃,使劲浑身解数。
    这当中有两位官府打扮的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腰间别着铁尺,脚踏干净布鞋。
    年轻的那一位姓天,单名一个明亮的明。从外地刚来同城不久,一腔热血干上了捕快的营生。走在街上巡逻时,脸绷得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环视各处,排查危难。
    另一位也忙着环视各处,不过是忙着变脸应对这街上的人。看到达官显贵时,忙着卑躬屈膝,从哇哇乱叫的娃娃问候到已经西去的老人。看到小商小贩时,胸脯挺得老高,笑嘻嘻的查问这月的钱能不能按时交上来。
    这位在同城如鱼得水的捕头,姓林,名中勇。平日里一贯谨言慎行,要不是大字识不得几个的缘故,早就写成一本察眼观色,阿谀奉承的巨著,提前退休了。
    二人行至一条巷口时,忽然听到巷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
    原来黄莫闲很快便判断出了方位,杀进了小巷。平时笑嘻嘻的脸,此时眉间也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苟师爷一众没逃得几步远,便感觉到了后边强烈的杀气。几个狗腿子更是哭爹喊娘,跑得比那平日轿子坐多了的苟师爷快多了。
    “几个狗东西,平时请你们喝酒吃肉,现在不光不知道护我周全,还跑到我前面去了。”苟师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师爷,是这杀气推着我们在跑,你莫见怪,大不了今晚的酒,小的几个孝敬您。”狗腿子说。
    暗巷中几乎没有照明,还散发着恶臭,老鼠野狗被惊得四处乱串,眼看黄莫闲就要追上几个狗东西了。
    此时他们已奔至林中勇与天明所在的巷口,跑在前面的狗腿子,与站在前面的林中勇撞了个满怀,摔得四脚朝天。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苟师爷,走到明处看见官府的捕快,立马止住了骂声。他俯身喘气,双手撑着膝盖,耷拉着的大白脸上,小眼嘀嗒一转,扬脸大声说到:
    “我乃金家师爷苟德恒,前些日子刚从皇城到此同城地界。刚才撞见这几个贼人伤害平民,追了这一路,快快拿住。”
    天明作势便要缉拿几个狗腿子,林中勇扶着腰站了起来,连忙摆手示意他弄清楚再说。
    黄莫问站了出来:“林捕头,这位苟师爷的确是金府的人,可那几人,看打扮......”
    原来这几个狗腿子没料到会有如此局面,身上还穿着金家的马甲。苟师爷说:“刚才我还没看清,原来这几个贼人,竟不知从哪偷了我们府上的制服,在这为非作歹。还好被我撞见了,不然传出去坏了我们名声。”
    黄管家克制情绪的能力,和他的功夫一样一流。他并未多言,而是请林,天二位捕快携着几个狗东西一块到听雪楼前,再说不迟。
    这同城内,白府每年给官府捐银都在三甲。
    面对这白府总管黄莫闲老先生,林中勇自然不放过他那变脸戏法的表演机会。连声应答着,一同到了听雪楼。
    到得听雪楼前,远远便看着戏院的众人围在地上,失声痛哭。
    西瓜皮脑壳儿小师弟,已经断气了。
    黄莫闲暗运内力,指尖两枚枚铜板飞出去,正中苟德恒肩关节。
    苟师爷一声怪叫,正想抬手伸那兰花指问责众人,却发现他两只手都已经使不上力。无力悬在上身的两只手臂,配合他的大白脸,在这夜色中,更像一具僵尸了。
    胖子师弟看见苟师爷,怒吼一声,便要上前取他狗命。被一旁的赵老板拦住了。
    “不得胡闹!林捕头在这,我们先把事情说明,去了衙门,再做定夺不迟。”赵老板强压怒火说到。
    虽然你一言我一句的情况异常混乱,但对此习以为常的捕头林中勇,还是快速的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也已明了七八分。对众人说到:“既然这贼人被我们捉拿时,身上带着凶器,苟师爷也做了人证,我们就先把这嫌犯带回去审问,后面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他们就是金家的人!刚才不是说了吗?!”
    “就算不是这姓苟的做的,也肯定是他指使的。”
    听雪楼的一班师兄弟都不服气,对着林捕头嚷嚷着。
    林捕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对大家说:“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你们今天的确跟苟师爷有冲突,但苟师爷毕竟是体面人,应该是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情的。”
    见听雪楼众人个个瞪着他,周围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林捕头自觉下不了台,提高音量说:“但是我们官府做事,肯定也会彻查各方。”
    说着小心翼翼的转向苟德恒,轻言细语的说:“小的们会今晚加紧审问,明天一早给大家答复。贼人作乱,外面也不安全,还请苟师爷就在金府中休息。需要之时,还得叨扰您,到时再做请教。”
    苟师爷哼了一声,便吊着手臂扬长而去。
    红衣一直被白少爷按在车内。
    “你放开我!没看到我师弟已经……”他挣扎着喊道。
    “你还是人吗?!”红衣拼命挣脱着。心里面骂着白夜笙不是人,是畜生,猪狗不如云云。
    而白夜笙对此类人情冷暖毫无感觉,漠然的看着马车外的众人淡淡说道:“人都死了,你下去有什么用?”
    “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再有暗箭伤了你怎么办?”白夜笙说得理之当然。
    红衣又气又急:“什么你的人!我只是到你们府上唱戏,你别说得那样奇怪。我的命不需要你来担心!”他现在一边恨着眼前这冰冷的白衣男子,一边恨着自己的出身,都是那么无能为力。
    “你的命便是我的命。”
    白夜笙认真的对红衣说到。他的内心倒是和表情一般无二,毫无波澜。
    这句话的缘由,还得从白家世代所行方外之术说起。白夜笙往上十代开外,便有修行各式术法的记录。后来到了白夜笙曾祖父那一带,时局动荡。一方想要逆天改命,一方又被人蛊惑,最后不仅丢了自己性命,还给家族后人蒙上了抹不去的阴影。
    自那以后,白家每代必有一人,生下来就被折去部分阳寿,魂魄也不完整。这家族的命运谁来承担,也由不得旁人去选,是生下来就确定的天命。
    到白夜笙这一代三人,这背负家族命运的□□便转到了他的身上。
    他生下来便缺一魂,导致他不懂人情冷暖,没有感情与共情的能力。另根据家中族人估算,他的阳寿比前面几代更少,至多能到二十五。如若想补全那一魂,活过二十五,便需找到一名魂魄相对,且真心对自己相爱的人。然后施加术法,通过夺取的方式,补全自己的魂魄。
    在此之前,白夜笙在家人的安排下,已多次试过与不同的女子假意相爱。但他本就不通常情,加上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女子,要么是贪图他的钱财,要么是贪图他的美色,也没有一个魂魄是完全相对的,到最后都无功而返。
    好在他不通一般人情理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就如他那身白衣一般,是清高纯净的表现。最后没有结果,都只怪那些女的,一个二个这不好那不对。
    几日前,多年不见的伯父从外清修归来,一番推演查验后,注意到了红衣。陆星桥虽身为男儿身,但魂魄方面跟白少爷相对,可以说是浑然天成的一对。这龙阳之癖虽在当下属于违反法条的事情,但如此机会,不试一试就太可惜了。
    于是当下便决定,以家中需请戏剧名角为由,把红衣叫到府中常驻。来日方长,此后的办法此后再想便是。
    书说当下。
    黄管家对白少爷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他见事情暂告一段,又一直没看到红衣,已经猜到车内的情景。他便到白少爷与红衣所坐的大马车旁,敲了敲车门,说:
    “外面已经安全了,陆先生刚才受惊不小吧,下来透透气如何?。”
    白少爷捏紧红衣的双手这才松了些,红衣立马甩开。不知是因为车内的空气有些闷人,还是其他原因,他委屈的脸上还泛着红晕。
    红衣从马车的后车窗,望向西瓜皮师弟倒下的位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路过此地的游行学生占掉了大半马路。剩余围观的人被挤到听雪楼一侧,里外围着好几层,从车内根本就看不清状况。
    他双手撑起身体,打开车门便急着想要看明情况。车夫连忙放出原先折叠起的金属脚凳,可红衣太急了,屈腰侧身便要下车。小腿肚子被弹出来的脚凳磕出两道血口,但他完全没有在意,只顾朝着人群跑去。
    今日的排场与此前发生的种种,车夫即使只是从旁观瞧,也清楚红衣对少爷和白家有多重要。他看自己伤到了红衣,心里咯噔一下便要往地上跪。
    “白家的人,从不需跪。入府的时候黄总管没跟你们说明吗?”白少爷从车厢中一跃而出,立于地面,扶起已经半蹲下去的车夫,对他说到。
    车夫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彻底慌乱了心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黄管家见状,在一旁帮腔到:“少爷,是我管教不周,他也是无心之过,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跟他讲的。”
    白少爷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侧头转身向听雪楼前往去,毕竟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红衣。
    红衣跑至人群跟前,众人都认识这听雪楼的角儿,立马给他让出了地方。
    他看着西瓜皮脑壳儿小师弟,蹲下身去,右手扶在赵老板身上,宽慰着这位,关心戏院上下每一位的好先生。左手死死的扣在自己大腿上,勒出五道淤青,那紫红的血液如同他此时内心的仇恨一般,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身不由己,他恨自己带来了这场灾祸,甚至恨怎么死的不是他自己。
    林捕头当然也识得红衣,知道同城内外的达官贵人都追捧他。捕头连忙上前,比谁都深情的安慰红衣,并说一旦查明,定会严办。
    嘴上虽这么讲,但金当家和白少爷二位俊俏的爷,再加一位风韵无限的当红戏子,最后还闹出了人命。看到红衣后,怎么回事,他心里已经明镜一般清楚。只是这三方他都得罪不起,当下正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众人情绪平复一些后,赵老板领着几人,送西瓜皮脑壳儿到官府尸检,并同协助调查。
    红衣在众人面前从始至终,都展现出了极强的克制,与在马车上同白少爷吵闹时截然不同。
    他目送赵老板一行离去后,对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微微欠身。又转向听雪楼,和师兄弟们再次作别。最后对着听雪楼深深的鞠了一躬,上了白府的马车。此时他的眼中,除了悲愤,更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黄管家领着白家的人马,再次出发,回往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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