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1.第一章：破产•收购

    为什么？为什么再也写不出来了？
    诺斯拉家族的大小姐妮翁熟练地转笔，满屋丢弃的废纸上却没有写出半个有意义的字。她那引以为豪的、带领家族走向繁荣、坐上黑道老大宝座的百分百准确的占卜能力，已经有很久没有使出来了，自从那次约克郡拍卖会之后。那次她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再也无法使出能力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曾经有个帅气的男人，26岁了，不算年轻，可是还很英俊，帮助她混进了拍卖会现场。他叫什么来着？库洛洛•鲁西鲁吧。现在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是个毫无意义的存在了。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即使像她这样任性娇气的大小姐也感觉到了，父亲最近心情很不好。
    诺斯拉先生不止是心情不好，他简直要崩溃了！他为之奋斗多年的梦想，本来已经像触手可及的囊中之物，就等着他去取了。他的梦中不止一次的出现那华美壮丽的大厦，坐在黑道位置的最高点，那都是他的；以前侮辱他的，妨碍他的，反对他的人，都卑躬屈膝的跪在尘土中请求他的原谅，而他大手一挥，让他们通通见鬼去吧！
    莱特•诺斯拉先生出身卑微，他父亲整天在外鬼混不顾家，母亲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省下每一分钱让他去上学，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诺斯拉先生不算聪明，学习一直也没见好，但他对班上有钱的同学所表现出来的飞扬跋扈的气质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尤其是当他们在他面前表现的时候。他恨他们那种居高临下永远不会改变的绝对的鄙夷，但他禁不住的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用同样的方式还给他们。他加入了当地一个有名的黑社会组织，但并未对他的处境有多少改善。那些鄙视他的人并不因为他是黑社会而怕他，而黑社会内部的人也瞧不起他这个只配打杂的小人物，因为诺斯拉先生在打架方面同样没天分，他在组织里呆了三年老大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结果只是徒增母亲的悲伤和他的疏离。
    诺斯拉先生对母亲的感觉已经很淡了，天知道他十几岁的时候还是很爱母亲的，不太违背她的意志，因为母亲攒下一辈子的钱给他置办了婚事，于是这个没工作也没本事、只剩下受了伤害的自尊的待业青年也算是有个家了。本来他只会就此沉寂下去，一辈子做个挣扎的小人物，没想到上天却对他青眼有加的给了他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他的女儿。这是他妻子给他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礼物。
    本来生女儿就让他并不太高兴，家里的情况又困难，妻子终于忍受不了靠婆婆微薄的收入养活的窘迫，在几年后的一天不知所终。母亲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年幼的女儿还不懂事，家里是完全的陷入了困境。如果不是此时发现女儿的过人之处，诺斯拉先生很可能和他妻子一样要远走高飞的逃离了。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女儿的特殊，她会预言。当女儿准确的预言了邻居老太太一个月后的情况时，诺斯拉先生的精明告诉他说：他要时来运转了！
    当初加入的组织无意的成为了他最初的人脉，当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级的黑社会老大注意到这个宝贵的情报库的时候，诺斯拉先生的财产和地位也如滚雪球一般的涨大了，他早已不仅仅能够把当初压迫过他的人踩在脚下，并且是可以叱诧风云称霸一方的人物了。可惜母亲永远也看不到了，在当初还没出头的日子里她就过早的离开了人世，不过也正因为此母亲的心目中小莱特永远是好孩子，如果让她看到他成了大黑社会恐怕不会如他自己这般痛快。
    但黑社会上层也有各式各样的人，一些出身“高贵”的人的轻蔑和嫉妒他不是不知道，比如像贱吉那样的人，并且严格说来他确实是靠女儿的占卜能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的。但诺斯拉先生有他自己的打算，随着他财产和地位一起提升的还有他的野心，那些人他从来都瞧不起，他知道如果真正强势是没人敢说什么的，而要堵住别人的嘴的唯一办法就是爬到他上面去把他踩扁，恃强凌弱、媚上欺下都是必须的。等到他爬到最高点就不用害怕了，不用隐忍了，那时他才要好好的报复，因为如果换作别人一样不会对他留情。
    他一生的目标就是这个，为了这个他已忍受太长的时间了，放弃了其他的一切，因此，可以想象那梦中的大厦轰然倒塌，一生的梦想已成为镜花水月时，诺斯拉先生会怎样的崩溃。几个月来他都是精神恍惚、失魂落魄的，更加无法顾及自己的产业了。
    他的集团实际上已经外强中干了，没有了妮翁占卜的收入来源，根本不足以支持他的庞大产业。现在之所以没有倒塌，全靠保镖队长酷拉皮卡在维持。说起来也的确讽刺而不可思议，一个保镖队长，靠武力吃饭的人，居然在巨大危机的来临下独自挑起了一副商业重担，显得比他的老板更冷静和有头脑，如果不是酷拉皮卡，他们恐怕现在就要去睡街道了。但酷拉皮卡再有能力，毕竟无法挽救一个已成定局的失败，他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退场得好看一点罢了。
    现在，终于也到了最后关头了吧。
    酷拉皮卡把这个月的报表拿给诺斯拉先生看，他再糊涂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了，傻瓜都看得出来。所以作为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他终于没有表现的太逊色，即使面对梦想破灭的沉重打击，也只是长叹了一声，就决定宣布破产了。只是这样的破产他死活也想不通。
    妮翁不知道，诺斯拉先生更加不会知道能力消失的原因，知道原因的，是那个叫库洛洛•鲁西鲁的男人。
    最后一次，诺斯拉先生把仅剩的仆人和保镖们叫到身边说：“我破产了，已经不能再继续雇佣你们了，你们就另谋高就去吧。最后谢谢大家多年来对我的帮助。”
    有人垂泪，有人愤怒，有人无动于衷，大家鞠躬退出。酷拉皮卡面无表情，旋律听到他的心音是平静的。
    这样的结果，酷拉皮卡早就预料到了，他既不惊讶也不悲伤。诺斯拉先生瞧不起贱吉，他同样瞧不起诺斯拉先生，不过贱吉更令他瞧不起。不管怎样他在这里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几乎搜集到了所有跟诺斯拉先生有交往的人体收藏家的资料，诺斯拉先生自己又没有火红眼，那么这里已经是被遗弃的死地了，现在换个地方也是正好了。可以说，这份工作的结束，是更有价值的工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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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的路上总是沉闷的，何况将要到达的目的地还是彻底的失败。现在，他们正在向一个遥远的小岛国飞去，在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却集中了不少世界级的企业，其中的一家收购了他们，破产仅剩的最后一件要处理的事就是签合同了。为了这个，还必须要熟悉情况的酷拉皮卡同行，现在诺斯拉家族的父亲和女儿身边只剩下他，和协助他的旋律和芭蕉了。
    安顿好妮翁，诺斯拉先生带着酷拉皮卡、旋律和芭蕉来到一栋高耸的大厦前，这里就是收购他们的公司的所在。诺斯拉先生又想起梦中坍塌的大厦，禁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无限叹息。
    走进大厅，穿过一丛丛忙碌的人流，这个世界的热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人人都像在赶集或参加盛会，为这热闹添上一把柴，但，这些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与无数人擦肩而过，那些人只是一个个的代号，没有半点作为人的意思。但这样最好，现在最好的就是淹没在这无数的代号中，让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可惜，最近他是上天的弃儿，某一个擦肩而过的代号，忽然不再成为代号，他被人认出来，被人找到了。
    “莱特•诺斯拉先生！”
    他们一起回头，是的，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克莱先生，不仅是他即将进入的这家公司的副总，也是他作为人体收藏家的伙伴和对手。
    真是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诺斯拉先生只觉得周身都冷了下来，下一刻，却又燥热难当。
    “您怎么会在这里呢？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哎呀，真见外呢！本来我还可以请您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顺便还可以讨论一下关于上次拍卖会上您拍到的收藏品，呵呵。”故作亲热，笑里藏刀，他的一双眼睛中透出鹰隼一般的光。
    酷拉皮卡的眼中放出寒光，连黑色的镜片也遮不住。克莱先生没有注意到酷拉皮卡的目光，但酷拉皮卡一开始就认出了他，那个人在他搜集到的资料上有，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他收集的资料不是个人简历，所以很多东西都不全。
    “我是……来这里办事。”诺斯拉先生额上沁出冷汗，他当然知道这家伙不会不掌握一点信息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更加知道对方不会对他容情。
    果然，克莱先生笑得更加灿烂了，并凑近他，露出一付惋惜的神情。
    “来办什么事呢？是不是跟我们的总裁有什么生意要做？哎呀，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呢，老兄，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想要逃，但知道对方会紧盯不放。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恐怕是真的。”
    “哎呀，真是糟糕啊！话说回来，老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我好有个照应呀。至少，也得请老兄到家里去坐坐，顺便欣赏一下你老兄最喜欢的东西呢。”
    尽管已经穷途末路，诺斯拉先生的自尊还是在的。他不用告诉那个家伙，其实是他的女儿喜欢那些奇怪的收藏品。他的拳头愤怒的握成一团，却并不说话。
    “既然您这么说，看来是知道我们此来的目的了。那么，想必您也知道，让您的总裁久等并不是件好事吧。明白的话，就让路吧，不然，在您的总裁那里我们不好交代。”
    克莱先生简直要气坏了，一个小小的随从竟敢这样顶撞他。更可恶的是，一句话就封住了他的攻势。当他恶狠狠的看向酷拉皮卡，发现对方回望他的竟然是一种更加恶狠狠到可怕的目光，顿时不敢多言了。
    “去吧，总裁在楼上等着你们。”他让开了路。当他们几人走过去时，克莱先生在心里恨恨的说：“等着瞧！”
    诺斯拉先生用沉重的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现在是真的一切都结束了，所以他写完之后就开始发呆。酷拉皮卡不禁为他从头到尾的平静感到诧异。
    的确，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南野总裁已经够宽容的了，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样留情在商界是并不多见的。他旗下的大部分产业都和员工一起被安排好了，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他一身自由了。
    那么，就走吧。
    南野总裁叫住了他。
    “如果不算不礼貌的话，我可以问一句吗？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啊？哦……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
    “那么，您和您女儿的生活，都已经安排好了？”
    南野总裁把“女儿”这个词说得特别重。
    诺斯拉先生似乎僵住了。
    “聪明！”酷拉皮卡在心里说。他相信南野总裁跟他一样，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诺斯拉先生觉悟的眼神。但是，只要让他想起女儿，他就有了羁绊，无法再下决心了。诺斯拉先生虽然野心重，连自己的女儿也利用，但他还是真的爱女儿的，不管她是否有预言能力。而他如果就这样辞世而去，女儿是无法独活的。
    “我想买下您的收藏品。”南野总裁这样说。
    “啊？”这一下，不仅诺斯拉先生惊讶不已，就是酷拉皮卡也是大感意外。诺斯拉先生半晌挤出一句话：“没想到南野先生也有这种爱好啊。”“啊，算是吧。”
    反正我已养不起那些收藏品了。只是，要卖掉它们，妮翁会怎么想呢？
    “实际上，我刚刚开始收集，所以并不是太懂。诺斯拉先生，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您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能不能来帮我照看它们？”
    原来……如此！你是想帮我吗？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接受啊……我没有理由接受……
    “请您务必帮我吧，看在我帮您安排了那么多员工的份上。您就这么不愿意帮我吗？”
    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帮助别人，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在求别人，尤其是提醒了诺斯拉先生，他还欠着一份恩情，不能这么轻易的拒绝。诺斯拉先生虽然自尊心很强，可是跟女儿的幸福比起来，自尊心值什么呢？他现在，只剩下女儿了。
    他答应了。看南野总裁的表情，好像早料到他会答应的。因为现在，他只能尽力做好一个爱女儿的父亲啊。
    酷拉皮卡看向南野总裁的眼睛，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波澜不惊。他觉得他并不讨厌这个人。
    酷拉皮卡和旋律、芭蕉走出大厦的门，现在他们是彻底自由了。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要开始找下一份工作了。”酷拉皮卡说。
    “你要去哪里？”旋律问。
    “我已经有目标了。”酷拉皮卡微微一笑。
    “我相信你，你的心跳坚定而清晰。”旋律看着他的背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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