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识得金镶玉》4.第四章

    今晚的菜色好丰富呢,平时的三菜一汤增加到了八菜一汤,还多了一个绿色的玉酒瓶,一副餐具。我早就放弃邀请惠菊一同用餐的想法了,今天有谁一同吃饭呢?应该是温柔的白衣绅士吧。来了这里也有半个月了,见的人只有四个。每次拉惠菊,她都宁死不屈的模样,我只能认为她早吃过了;医生见过一次,从没出现过,也许是白衣绅士外出请的医生;黑衣绅士好象挺不喜欢我的,和我吃饭他一定消化不良。
    果然是白衣绅士!……唔,今天他穿的是紫色的长衫……
    他见到我,露出非常温暖的笑容。我起身迎接,学着惠菊行屈膝礼,唤“王爷”。“WANGYE”是他的名字吗,还是我们打招呼用的“你好”“晚安”的意思啊?他只有一双手,只能把我扶起来。他的动作很轻,我看着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我们都坐下,惠菊和往常一样退到了一边。唉,我知道惠菊在这里的身份是仆人,但我的身份不是他收留的过路人吗。
    他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也学着他比了手势,拿起了筷子。我们学校有二十八座各国风味餐厅,中国籍的学生们都常到“清风楼”用餐。我也会去,筷子也使得有模有样,也能把醋溜丸子夹起来哦!所以也认识绿色的玉瓶子是酒瓶!
    白衣绅士……不行,我要先把名字弄清楚。我用同样的方法问白衣绅士的名字。“雅蕾莎。风祯祁。”他真的好体贴,一下就明白我的意图。“风蒸起?”“风祯祁。”他耐心地教我念,好看的嘴唇微微张开,我几乎愣住了。
    待我把音咬准,我们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风祯祁先生的用餐礼仪相当优雅,带着现代人不能比拟的古典味道。他的手指修长典雅,关节分明,皮肤好好呢!我怎么一开始会误认为他是绑匪呢,我真是个傻瓜!羞红脸,一口咬下小豌豆。
    一块鱼肉放到我的碗里。我抬头,风祯祁对我微笑。我也回以一笑,慢慢地品尝鱼肉。这里没有公筷呢,这样好象不太好……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但我不敢夹还给他便是了……
    对于中餐我是满喜欢的,但毕竟不会当作主食。如果是素菜类,他们可以用整条装盘,也就是说要整条菜一起吃下去,我不敢尝试,所以在清风楼都不会点青菜。现在,一条白菜摆在我的碗里,我遭遇到了挑战。
    要吃下它,是一定的了。方案一,把它整条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至体积最小化,一口气吞下。吃相被破坏不说,危险性在于万一最小体积仍大于我的喉管通道,我可能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穿越时空被白菜噎死的异国少女。方案二,将菜叶一片片咬下,分步骤解决。命是保住了,但礼仪不允许我将咬过的东西放回餐盘。方案三,以整条白菜为计算单位,从上而下,用吃蛋卷的方法完成使命。但菜柄中的纤维组织很有可能会塞住牙逢,并且与未完成部分藕断丝连,更为不雅。我一阵头疼,天主,为什么我一定要和这条白菜拼命呀!!
    事实证明计划总是在实施中出现误差的,在三方案的交错应用中,我勉强完成了指标。还好风祯祁先生只是每样菜夹了一次给我后就自己吃饭了,要是再给我一筷白菜,我会真诚向白菜投降:请直接杀了我吧!
    一小时左右,用餐结束。惠菊给我们递上手帕后,为我准备漱口水。风祯祁先生起身,向我点头,应该是告别的意思。我连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摇头,要求他等我一下。他了然地坐下。我马上把口快快漱了,整理完毕,来到他面前坐好。
    我向风祯祁先生要求纸和笔。这么复杂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用手语表达,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只能用画画的方法了。
    等惠菊把桌面收拾好了之后,我看到了这里的第五个人——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他把笔墨纸张摆放好便出去了。东方男子的脸都长得好像呀,不过,风祯祁先生应该是东方人中的美男子吧!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他的样子画下来。
    素来我只使用颜料、画笔、画刀、画布等作画,现在拿着毛笔,不免有些紧张。第一笔下去便重了,一大片墨迹晕了开来。可回家的切切之心,让我放开了心去画。
    我早在心中勾勒出大概的画面,便回想中国画的画法,并回忆最新鲜的记忆——凯恩的画展给我很大的启示。中国画盛用线条,例如描一条蛋形线表示人的脸孔,其实人脸孔的周围并无此线,此线是脸与背景的界线。又如画一曲尺形线表示人的鼻头,其实鼻头上也并无此线,此线是鼻与脸的界线。又如山水、花卉等,实物上都没有线,而画家盛用线条。
    中国画不重背景,例如写梅花,一支悬挂空中,四周都是白纸。
    …………
    我细心地画,每落一笔,便不断对比着油画中挫,拍,揉,线,扫等技法。全身心的投入,让我到达无人之境。用毛笔作画是新鲜的体验,但毕竟一直进行油画创作,有些光暗对比,我选择了用手指醮墨轻轻抹出;有些空间透视,我干脆用手和毛笔笔杆勾勒。接触到自己融入了生命的东西,我越发全神贯注了。
    后退一步,想观全幅而进一步润饰,没想到碰到了一片温热。是风祯祁先生。我那陷在绘画狂热的脑袋慢慢冷却,抱歉地一笑,放下了毛笔。
    一件作品,我将花最多的时间进行构思,观察和体验。一但开始作画,我便闭门不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一气呵成。记得我最完美的艺术品《心动的叶子》,画了整整三天三夜哦!Daddy和哥哥不知为此唠叨了多少次,甚至要求我放弃绘画,我可是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答应好好照顾自己,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他们的呢!
    雪地作了空白处理,连绵的雪山大致勾勒出形状,林子是我印象中最完美表达的,穿着小礼服的我抱肩坐在雪地里,看着我面前的一队人马。最前面的一个人是风祯祁先生,还有跪在地上的黑衣绅士。
    我望着这副不伦不类的中国画和西洋画结合,简直无地自容。一个厨师最大的羞辱便是烧出一盘焦菜,一个画家最大的羞辱便是画出一幅失败的作品。风祯祁先生看得好认真,真想抢过来撕掉啊!
    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风祯祁先生对着画沉思了许久,画家的羞辱感让我忍不住打断他在内心的嘲笑。我点着画中的我,拍着胸口,再指指画中我的雪地——我要到这里去,我首先出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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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祯祁先生看了我的手势,便不再看我,视线就这么胶在画上了。先生那么聪明,我知道他一定了解了我的意思。既然他没有出声,我只好等他看完。
    他把画小心地卷起,放在一边。站在桌前,稍一抬头一顿,便开始下笔,宣纸铺在桌子上,三根指头握笔,从容淡定,一如他的人。
    笔法娴熟,运笔如行云流水,隐然有大师风范。如此功力,非朝夕可得。
    寥寥数笔,我就看到了远方的朝阳;再看,一栋豪宅的森然大门拔地而起;远处是一片雪山下的树林;青年骏马,嘴角含笑,风流非风祯祁先生莫属;一辆马车,黑衣驾车人;车帘卷起,女子半袖遮面,卷发飘然,那便是我。
    我看呆了,风祯祁先生何时收笔竟然不知。凯恩的中国画在现代同辈人中实属翘楚,但仍稍欠火候,与风祯祁先生相比,难免略逊一筹。对风祯祁先生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以画交友的话,凭我们对绘画的热爱程度,我们肯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更更重要的是,他美妙的图画告诉我一个最可爱的消息:明天早上,他和黑衣先生会送我回去!
    我激动得全身颤抖,不能自制地抱住了风祯祁!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我拉下他的头用力往脸上一亲,露出最幸福的笑容,开心地笑出声来。我要回家了,Daddy,哥哥,斯蒂芬哥哥,丽娜儿,凯恩!噢,真主,只有您知道,我有多想念他们!我转身抱起惠菊就亲!我真真太高兴了!
    一股力量拉着我的肩膀,迫使我和惠菊分开。一脸冷清的风祯祁先生,让我的兴奋慢慢降温,这样的他让我感到陌生。几秒钟后,他才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对着惠菊说了句话。惠菊有点怕怕的样子,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望向我,点点头,便向门口走去。
    风祯祁先生要走了,我送他出门。我想说,今天晚上很开心。但我只能用笑容表达对他的感激,踮脚他给予晚安吻。他笑容定着,又望着我不说话。他也回了我一个晚安吻,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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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便回房间,准备休息。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我想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刚把门关到一半,门就被卡住了,一抬头便看到黑衣绅士!这么晚了,不打招呼,贸然出现在淑女的房门,实在不是绅士所为。虽然不满,但还是礼貌地行了个屈膝礼,对他打了声“你好”或者“晚安”。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和他打招呼,愣了一下。他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好吧,即使您说话我也听不懂,但就这么盯着淑女看也是不礼貌的行为!我低头检查自己的仪表,淡蓝的丝绸衣裙如晴朗的天空,精美的流云刺绣,没有差错啊。他的眼光让我觉得他好象在看小偷,让我觉得侮辱。
    我赌气地把门用力地关上,可他偏不让。我就和你耗上了,正当我再次准备发力,他发了两个音。我可不管,发力成功,可门十分不给面子地纹丝不动。他又发了两个音,这次的语气好象我再不理他他就要生气的样子。他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我懊恼地放弃了的意图,我又听不懂你的话,你和我说什么嘛。
    看来我瞪他的神情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表达方式有不妥,他指我“雅蕾莎”,自己“易极”。我懂了,你早这么说就好了嘛,哼~
    我很体贴地重复了好几次易极先生的名字,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对我的发音满意的笑容后,我就准备与他告别了。刚把手收到左腰,我就被抱住,被亲了!
    噢,我的天主!圣母玛利亚!这……这是我的初吻……呀!~!!
    黑衣男子——那十分可恶的易极,他的手牢牢固定着我的头和腰,我拼死抵住他的胸膛,他,他果然是个最不及格的绅士!噢,他的舌头!天呀,好恶心!他的舌头十分用力地伸了进来,搅动我的,我吓得用力咬下!
    桎梏刹时解决,我爆发潜能,把门砰地关上!
    我冲到一个小盂边拼命地吐口水,干呕。我现在气得头顶都快冒烟啦! 什么时候,我被如此侮辱过?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男子,就……噢……!天呀,我真真讨厌易极极了!
    呜,还好刚才漱口了,不然会失礼……啊,天主!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呀!我迫不及待地要求惠菊再给我准备漱口水,现在呼吸都好象有男子的气味了,让我觉得难受极了。呜!
    惠菊肯定也看到了刚才的事,因为她看我的神情有了嫌恶,和对我的怜悯。噢,天主!我要向您忏悔!感谢您的恩泽,庇佑我明天便能离开这里!
    做完睡前祷告,我全心投入到明天回家后的设想里,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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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我便醒来了,穿好鞋子坐在床边兴奋地等惠菊。不久,她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盆水和毛巾进了房。我连忙迎上去,却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傻瓜,是不舍得我吗?我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下来。我接过铜盘,她争了两下也由我去了。
    在这里住了大半月,说没有感情是假话。风祯祁先生给我的印象极好,又是我的恩人,我以后肯定不会忘记他。而惠菊却是和我相处得最久的人,她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我回去以后,最想念的一定是她。
    我仔细的漱洗了,惠菊帮我穿好厚厚的梅花白衣服,将我的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又把一件轻薄却不透明的宽大长布盖到我的头顶上,把我的头发遮严实。是用来挡雪的吗?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我兴奋地跑过去开门,却没想到是易极。
    我再一次感叹我怎么会老是觉得东方男子长得很一样呢。看着他如刀刻般刚毅的脸,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我比较喜欢温柔的风祯祁先生!易极比我高多了,几乎和185CM的斯蒂芬哥哥一样高,却比斯蒂芬哥哥冷漠多了,还莫名其妙地讨厌我,昨天还对我做出无礼极度的举动!
    对着他我实在很难保持淑女风范,我生气地撇过头不理他。他说话,我听不懂,是在对惠菊说的。我想起昨天风祯祁先生告诉我易极也要送我回家,就抬头看他,用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表情实在乏可陈述,眼神一直是疏离的,可我有感觉他老是想接近我。他给我的印象本来不佳,经过昨天的事更是达到顶点。我实在做不到把心里的厌恶淋漓地表达出来,才勉强保持了仪态。
    然而惠菊大声地对他说了句话,好象在心里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们在谈话,我乖乖地靠了一边,望了望他们。不望还好,一望就对易极更失望了。惠菊对他说话,他根本不看她,他真是失礼!我为他而汗颜!我狠狠地瞪着他,他看着我说了句话,惠菊的脸马上失去了血色。噢,怎么世界上会存在这么恶劣的男子!竟然责骂淑女,我看不下去了,立刻跳到他们之间,抱住了惠菊,用眼神警告他,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出来。这个人第一次笑,笑得好看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他真的讨厌极了。我安抚着惠菊,看他对我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唉,真不愿意理会他!为什么要他送我回家呢……其实他也算是我的恩人之一,唉,命运呀。
    我瞪了眼一直看着我们的易极,做了“请”的手势。他手上好象变魔术似的多了条白纱布,让惠菊包住我眼睛以下的部分。
    直到惠菊轻轻推让我,我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分开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印下了好几个吻。愿主与你同在,阿门!
    跟着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这是我第一次参观这座古建筑。庭院的设计十分有品位,即使白雪覆盖,仍流露出优雅的尊贵。走了好几分钟,我看到了好几位仆从,男的穿着昨晚那位朴素的衣服,女的就和惠菊穿一样,只是颜色有所不同。他们经过时都会向易极鞠躬打招呼。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过了好几条白石桥,好几栋拱门,终于来到了画中的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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