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钗笺》20.逍散谷

    “云茉,那丫头醒了没?”
    “还没呢!都睡了两天两夜,却仍没醒来的迹象••••••”
    “不该啊!该不是•••••••”
    静悦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观察周遭的环境,便听到门外的对话;听着那悦耳的音质,想必是对年轻男女••••••
    “澹台荥禾!”顾不得去思考,这个名字便从静悦头脑中蹦了出来。静悦焦急地撩开被子,欲去找寻他;谁料自己那撑床的双手是软绵绵的,奈何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没办法,她只得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回忆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那天,他们走着、说着,也不觉辛苦;可澹台荥禾却渐渐呼吸不稳,神智混乱起来。直到他直直地倒下,连带着压住她时,他们仍没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她当时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晓得当时,她不断地拍着澹台荥禾的脸哭叫着;她仍拼命地拉着他向前行,直到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们夫妇好心救了你俩!”一个矮圆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静悦面前,惊得静悦一怔,老头却乐得继续道:“也是你俩命大,偏赶上咱们出山,要知道本来我俩没打算出来的!要是我们没出来,你俩便该冻死啦!这里年辈子也不容易见个人影的••••••”老头滔滔不绝的侃侃而谈,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这空当,静悦细细地将眼前人和他身后的妇人打量个遍。老头一身农家衣,雪白的发丝用根银线束住。油光红润的圆脸,看得出他是极会保养的;那圆圆的鼻头,配着圆圆的眼睛,慈祥中透着调皮。肉肉的手,因口沫横飞而乱挥着。••••••他身后的妇人,一脸爱意的盯着老头,不时的附和着点点头。这妇人她,不美;五官中除一双眼睛会说话,再没优点;可是她那丰腴的身子却如羊脂玉般细腻——这一点从她那圆润的脖颈和光滑的双手上可以看出。
    “是啊,是啊!”老头刚停下,妇人便接口道:“你不用担心小情郎的,他啊,咱们会照顾的。只要有我家老头子在,没有解决不了的!”
    妇人的话,让静悦嘴角不禁抽搐。
    “丫头,你别否认啊!也别用什么‘兄妹’做借口;嘿嘿,咱们是过来人,清楚的很!”老头说着,递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嗨!丫头,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妇人一脸的“我理解。”
    静悦不住地敲着被他们说晕的额头;干脆垂目装羞,任他们径自叨叨。
    ••••••
    “丫头,你惊奇吗?听我们的声音,是不是以为我们是十几岁的少年啊!呵呵,我们夫妇可都有五十二啦!”
    “丫头,你不用理他的!我家老头子,就喜欢开玩笑。••••••你好好修养着,等你能下床时,咱们就带你去见情郎。”
    静悦无力地看向屋顶,从醒来到此时的半个时辰中,这对夫妻你说罢来我登场,愣是让静悦一句话都没说成。后来,静悦只能挑着眼皮看看口若悬河的这个,瞧瞧循循善诱的那个;可是,令静悦吃惊的是,似乎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被他们夫妇正确解读。最后,气闷到无奈的静悦干脆直接晕了过去,只为享受片刻的安宁。
    ••••••
    当静悦可以健康的下地时,已是五天后了。这期间,静悦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明了的认识。
    这里,是一个叫“逍散谷”的地方;此地命名的渊源,大家从这里的主人身上便可知晓。
    “逍散谷”的主人,便是那对夫妇;老头的名字,静悦也许没印象;但是,他的名号,却是曾让静悦“刻骨铭心”的“神草医怪”。
    老头说,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因此,“老头子”,便是他的代称。对此,静悦不感纳罕——像这般远离世俗的仙境,便是自己也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可惜,仙境中住的却不一定是谪仙。在来到“逍散谷”的第二天,“神草医怪”——这个静悦头脑中神秘、高大的形象就被完全颠覆。
    那天,和老头子的谈话中,静悦无意中聊到澹台荥禾。于是,她便问道:“老人家,既然您的医术高超,那为何还不给他医治?”
    “哦,老头子我在等你好了啊!”
    静悦不解道:“我?这与我何干?”
    “嘿嘿!”老头子一脸算计道:“咱们夫妇也是要吃饭的啊!老头子我也不晓得你们有没有带足诊金;若是没有,等你好了才能回家去取不是?”老头子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气得静悦差点咬碎一口玉齿。
    从此,“老人家”这个尊称,静悦再没对他说过;从此,静悦只叫他“老头子”。
    ••••••
    这天,静悦在躺满五天后,终于可以自由奔走;她沐浴更衣后,便急不可耐的跑到澹台荥禾身旁。檀香弥漫的屋中,澹台荥禾静静地躺着。那乖觉的神情,像是个孩子。红红的唇角上挑着,露出甜美的微笑;他正在做香甜的美梦吧!••••••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忘记作为质子的悲哀,才会放下步步惊心的谨慎,才会去到让他认为安全的家中。
    静悦疼惜地抚上微翘的唇角,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草味道。
    “我说找了你半天,原来你是看望情郎来啦!”老头子不识时务出现的声音,让静悦忙地缩回手。
    老头子看在眼里,摇摇头道:“刚恢复自由身,便来瞧这小子。•••••••这样的你和前些时日那漠不关心的你,简直就判若两人嘛!”
    静悦索性撇过头,取过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澹台荥禾的脸庞。
    这种无视,让老头子不能忍受;他叉腰跳脚道:“你、你、你太过分了吧!好歹我也是你们的恩人呐!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静悦转头,见老头子眉头纠结,一脸不甘;又低头瞅瞅床上的“睡美人”。似乎整个屋子中,只有她才是成年人。
    朱唇一勾,静悦轻道:“那日您也说啦,是咱们命不该绝;所以纵使没有您,上天也会派其他人来救我们的。反倒是,我们成就了您“救人施善”的美名。这,该感谢的人,••••••怕是您才对吧!”
    “你••••••”没想到静悦会用他的思维方式,反将他一车;老头子一时竟气结地无话。
    “给他医治的诊金是多少?”静悦从怀中取出一只酒杯大小的纯金小鹿。这,本是她欲送给扬儿的礼物。“这个可够?”
    “够,够,够!”老头子一把夺过,爱不释手把玩着道:“真可爱啊!雕刻细腻,栩栩如生,真真是个宝贝!我家云茉一定喜欢的!••••••恩,这样吧,你们的医药费我就大方的免了吧!”
    看着老头子那仿若孩子般满足的样子,静悦心底竟也有一丝满足感。暗暗骂了自己声变态,静悦道:“那老头子,你现在可以给他医治了么?”
    “呃?••••••还不行啊!”老头子愣了愣,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没有准备药啊!”
    “什么?”静悦瞪大眼睛,恼怒着质问道:“你是在耍我么?”
    看着静悦脚底拍子的频率愈加快,老头子忙摇着双手解释道:“不、我不是有意的啊!来我‘逍散谷’求医的,都是要自备药材的!”
    “那是我们的错喽?”静悦咬着牙根道,“若是碰到病人需要难得的珍稀药材,而他们又没法子寻到时,又该怎么办呢?别告诉我,你能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老头子扭捏着双手,呵呵笑道:“是啊,虽然我也兼卖药材。可是••••••可是我这里却没有你那小情郎所需的。”
    静悦见那张圆脸上的玩笑被肃穆所取代,不禁一颤。
    老头子叹口气,徐徐道:“丫头你也别慌,我又没说没得法子!”微微一顿后,他道:“只有‘彼岸花’才能救得了他。••••••可惜,这‘彼岸花’只有在新鲜的情况下,对那小子的病才会起效啊;贮藏的干花对他而言是没用的。”
    静悦挑眉,重复道:“‘彼岸花’?它不是生长在阴湿的地方?”
    “是呀!”老头子重重地点下头,绕过身,走到书桌前画出张图;而后道:“丫头,你只需按着图纸走,便能寻到它。”
    静悦没有一丝犹豫,接过图纸转身便走。本来,她想嘱托他们好好照顾澹台荥禾;可转念一想,与其和老头子浪费口水,倒不如去找妇人来得实际。
    正欲出门,便被身后的老头子叫住。转头,就见老头子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个冰玉盒,他开口道:“这盒子和里面的镊子都是由寒玉制成的,用它们摘取、存放‘彼岸花’,是最好不过的。你••••••要不要买?”
    静悦闻之,哭笑不得地呼口气,定定地瞧着老头子。因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声,静悦的笑容渐渐放大。
    老头子望向静悦身后,吞吞口水,忙向静悦道:“那个,其实,是可以送你的••••••”
    “好你个老家伙!又算计人家的钱是不是!”一个粉色身影掠过,接着便是老头子嗷嗷不绝的讨饶声。
    “老太婆。我,我有送她啊!你、你别揪我耳朵啦••••••”
    名叫云茉的妇人面带歉意的冲静悦点点头,将玉盒送放到静悦手中,道一声“小心”后,便揪着丈夫的耳朵,往回走去。
    老头子一边连连告饶,一边还不忘向静悦招手喊道:“那里阴湿,你自己要保重哦!••••••噢!轻点儿吧!小茉茉~~••••••”
    ••••••
    静悦倚着门框,看着愈走愈远的身影,直至他们消失。手中凉凉的触感,因着心中的温暖而显得舒适。
    静悦回首,看着床上的人儿;轻道声“等我”,便按着图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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