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7.交易

    当晚，得知明天就可以出宫的消息，郗凝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
    此时，天色已黑，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月是好月，景是好景，可惜人……，“小--蚊--子，你去搬只梯子来。”郗凝拉着小蚊子咬耳朵。
    小蚊子点点头，“公主，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小声说话啊？”小蚊子不明白郗凝又想干嘛！
    郗凝竖起一根手指低声说：“嘘~~~~小声点，不然会被屋顶上的人听到。”
    小蚊子眨眼再眨眼，终于恍然大悟,“啊！是黑……。”
    郗凝赶紧捂住他嘴，抬头看一看屋顶，确定没什么动静才点点头，“嗯，所以不要出声，静静地搬只梯子过来。”
    小蚊子点头，不消一会便变戏法般搬来了一只长长的梯子，郗凝兴奋地卷起袖子，卷起裙子，冲着小蚊子低低吩咐一句，“你留在下面不准上来！”然后便嗒嗒嗒地顺着梯子往屋顶上爬。
    郗凝用低得只有自已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道：“屋顶上的仁兄，本公主来啦~~~~”小心地探出脑袋张望，明亮的月色下，宽大的屋顶一览无疑——哪有什么人影啊！
    “咦？人呢？难道我猜错了？！”
    郗凝歪着脑袋半趴在屋檐，按她的理解，那晚她耍计迫那几个黑衣人现身，还猜中了他们的身份，照理说他们应该从那晚开始就来监视她才对。
    ——不过，怎么人影都没只啊？我这凝香宫能躲人的就这屋顶了。——
    “公主，怎样啊？”小蚊子扶着梯子在底下小声低唤。
    “猜错了，人影都没一只！”郗凝顺势爬上屋顶。
    “没人那您还上去干嘛？快下来啊！公主，上面危险！”小蚊子看她摇摇晃晃的动作，担心地小心肝提到嗓子眼上，“您可千万小心啊，公主~~~~”
    “好啦好啦，我没事。我现在要在上面赏月，你不要管我啦。”郗凝坐在屋脊上，冲着下面喊话。
    “那怎么行，我也要上去。”说完作势也攀上梯子。
    “不行！我要一个人静静地赏月，你给我回房睡觉去。”
    “我走了等下谁帮您扶梯子啊？公主~~~~”小蚊子为难地拉长尾音。
    “到时我自会叫人，回~~~~~去~~~~~”郗凝拉得比他更长。
    “乖啦，小蚊子，我过一会就下去。”
    “……好吧，那…公主您要小心哦！”拗不过郗凝，小蚊子只能回房里找小兰小绿磕瓜子。
    “知道啦，罗嗦！”
    “呼，视线真好哪！”
    郗凝坐在屋脊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风的洗礼。
    一阵微风吹过，郗凝抬手拢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手，却在一瞬间僵住。
    眼前的皇宫一片灯火通明，隐隐的还能听到远处喧哗的声音，而此时，像极了那一晚——脚下是全市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明亮的街灯，密密麻麻缓慢爬行的车辆长龙，一堆一堆密密麻麻的人群，即使站在三十层楼高的大楼上，她仍能听到底下传来的喇叭声喧闹声欢笑声，热闹得仿佛另一个世界，而她心里却静得如同一湖死水，毫无生机。
    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挡不住地全涌出来，一幕一幕在郗凝眼前划过。
    她想到她从三十层顶楼跳下的瞬间……想到她活着的毫无尊严、最屈辱、最绝望的最后一年……想到那个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出现，给她希望却在最后时刻让她陷入绝望的男人……那个毁了她生活毁了她一切的男人……那个她最在意却也最恨的男人……那个不论杀几次都难以泄恨的男人……
    郗凝的心难受得快窒息，痛苦的记忆疯狂地想要撕裂她的脑袋，蹂践她的心。郗凝以为自已能忘，可以忘。
    原来，忘不了。
    那些痛苦难堪的记忆没有消失，没有减少，它们像影子般如影随形，躲在她的内心里，脑海深处，挥之不去，驱之不散，无时无刻的窥视着郗凝无防备、失落的间隙，便肆无忌惮地群涌而出，疯狂地侵蚀她的心，消耗她的意志……
    阴暗的凉亭上方一角，理和寒两人在郗凝说要上屋顶时便已转移阵地来到这。
    此时，理和寒正迟疑的互望，两人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彼此的惊疑，难以理解他们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清冷的月光下，七公主郗凝坐在对面屋顶，一张娇俏可爱的脸蛋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神采，神情黯淡漠然，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空洞无神，一片死气与……绝望。
    经历过战乱纷飞家破人亡，在死人堆里侥幸存活下来的理和寒非常清楚，那是经历过生死，对生存没有一丝留念，深度绝望的死人才会有的眼神！
    除了惊讶、诧异、吃惊，理和寒想不出其他更多的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感受，他们无法相信对面坐的那个如死人般绝望的人竟是那个活泼开朗鬼灵精般的七公主！一个从未离开过皇宫从未尝过人间疾苦高高在上的公主！但由不得他们不信，那个人此时真真确确地坐在对面——孤单、无助、绝望……
    突然，两人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呼吸声！
    ——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两人警惕地扫视四周，很快，他们便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竟大咧咧地出现在对面屋顶的一角，连呼吸声都不稍作掩饰，两人搞不清对方是艺高人胆大有恃无恐还是说只是个蹩脚的小贼。
    但见那黑衣人悄悄地靠近郗凝，不管是哪种，两人也不敢多作考虑，脚尖轻踏瓦片，腾起身子飞快冲向那个黑衣人。
    沉浸在黑暗回忆中的郗凝被耳边忽变的风声惊醒，原本空无一人的屋顶，此刻竟多了三个打作一团的黑衣人！
    郗凝惊诧之余也认出其中两名黑衣人穿的黑衣与前几天晚上的那四名黑衣人一样——黑衣劲装，领口有一抹宝蓝色的线条，而另一个只是普通的黑色夜行服。
    郗凝赶紧缩到一边远离战场，两个是皇帝老儿的人，那另外一个不用猜，一定是刺客！
    看着三人拳来脚去，却轻飘飘没发出任由一丝声响，郗凝明明紧张得心脏乱跳却又忍不住兴奋与激动。
    ——这可是现场啊！LIVE啊！！——
    郗凝差点就想拍掌大叫加油，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不对劲。
    两个影卫/暗卫对着一个黑衣人居然只是打成平手，对方不但应付自如，而且在打斗过程中，竟有余力抽空打量她，可见这个黑衣人的武功比两个影卫/暗卫要高！
    被那个高大黑衣人的锐利眼神一扫，郗凝心里小抖一下，连忙又退后一步靠近屋檐边，万一两个影卫/暗卫打不过那个黑衣人，她可以随时下梯落跑走人。郗凝心里也开始思索：自已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谁？
    ——应该没有吧……——
    迅速且无声地过了几十招后，黑衣人忽然重重拍出一掌，掌风凛冽，呼呼作响，似乎带着深厚的内力，连蹲在后边的郗凝都能感觉到脸上被那风吹到的刺痛感。
    两个影卫/暗卫也察觉到，第一时间摆步向后退开，不敢乱接。而这正好中了那黑衣人的下怀，两个影卫/暗卫一退后，黑衣人立刻拔地而起，身体向后一个空翻，瞬间飞出老远。
    理和寒也点地跃出急追，还没离开屋顶半米就听到郗凝在后面低叫，“不准追！你们走了谁保护我？！”
    ——笨！万一是调虎离山怎么办？——
    两人一愣，动作一顿，远处的黑衣人已消失不见，想追也追不上了。
    听到后面的郗凝踩着瓦片在靠近，理和寒速迅飞离屋顶。
    “不准走！”
    正走到屋顶最上方的郗凝见两人飞走，情急之下也跟着跑出去。可她忘了对方是用轻功飞出去，而她则是跑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郗凝哗啦啦地往下掉。
    “靠！”
    听见身后的一声闷响，先一步冲出屋顶的理已来不及回身，他连忙朝寒打个眼色，双手重叠，寒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在半空中腰身一扭，左脚踏在理已搭好的手里，借力用力，飞快冲向郗凝，赶在她掉落地面前接住。
    寒抱着郗凝在空中快速旋转两圈以缓解下坠的冲力，总算来得及安稳站落地面。
    郗凝脸色惨白，咬紧下唇一动不动，她从在屋檐掉下的瞬间便恐慌地闭紧双眼，那深藏的记忆又泉涌般袭来，以致连尖叫的本能都忘了，只是紧紧捉住手边可碰触到的东西。
    着地后，理迅速冲过来他们这边，冲着寒问：“怎样？”
    “没事。”
    寒点头，松开手要把郗凝放下，但对方紧紧地扯着他胸前衣襟不放，挂在他身上不动。没办法，寒只好开口道：“公主，已到地面，您可以松手了。”
    闻言，郗凝才颤颤地睁开眼，证实了他们已着地的事实后才缓缓地喘了口气，强迫自已冷静，松开扯紧对方衣服的双手，滑下地面。
    郗凝在心里后怕的发誓：以后做事绝对不能冲动！
    镇定下来的郗凝很快恢复本色，一只手摸着下巴，两只眼睛雷达扫描似的上下打量眼前的两名黑衣人。这两人上上下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都是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形偏瘦，平坦的胸部和体形明显可以看出是男的。
    理和寒两人被郗凝诡异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寒，立马就想施展轻功走人。
    脚下移动不到半寸就听郗凝冷声威胁道：“如果不想我大喊有刺客的话，就乖乖站着别动。”
    两人身形一顿，但只是微停半秒，身影一动，立刻冲入黑暗中，随即消失。
    “嘁！”郗凝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叉腰撇嘴，“跑那么快干嘛？！本公主又不会吃了你们！”
    凭女人的第六感和多年看古装连续剧积累的经验，郗凝估计他们应该没有离开。于是，原地转身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身体挨着桌子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四周一片安静。
    “我知道你们还在院子里，你们是所谓的暗卫吧？或者影卫？”电视里都是这么叫的。
    “……”周围静悄悄。
    “不回答我当你们是。”郗凝没耐性的撇了下嘴，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是个秘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大可放心，我会保密的。啊，当然，小蚊子也一样，所以拜托你们千万不要为难他，好吧？”
    “……”
    “不出声我当你们答应！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反悔，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暗处的两人嘴角有点僵硬。
    ——有这么无赖的人吗？——
    两人当郗凝是无赖，郗凝只当自已先声夺人。
    “……既然都答应了，两位不如现身出来坐坐，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聊一聊做个朋友……”
    回答她的是时有时无的微风声。
    “啊啊，我知道了，你们该不会是怕羞吧？”
    暗处的两人一脸黑线。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喜欢面对面地谈，那我们就这样聊吧。”
    “我想，你们是担心我泄露见到你们的事，所以来监视我的吧？”
    “……”
    “就算不回答，我也知道一定是！那天你们有四个人，现在只出现两个，我猜另外两个现在是在六皇姐的纤玉宫吧？”
    “……”
    “不回答，我就当是！我想你们一定很担心，又不敢张扬，怕被你们上头的人知道，哦，说不定会有很严重的惩罚或者，杀身之祸？”
    “……”
    “对吧？！嘿嘿！不然也不会只得你们两个来。嗯，我想，不止现在，以前也一样，这个后宫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像你们这样听命于父皇的黑衣人吧？”
    黑暗中，理和寒两人面面相觑，因为郗凝居然全都猜对了！
    的确，在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除了皇宫侍卫、禁军，再有就是一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秘密部队——龙影。
    龙影的存在除了皇帝外无人知晓。
    这支秘密部队总共不过五百人，每四个龙影为一个小队，每八个小队为一个大队，每一个大队都由一个选出来的，级别较高的龙影在带领与管理。这些领队的队长级人物在内部通常被称为‘龙尾’，而这些‘龙尾’则全数听从一个大队长的吩咐和命令，那个人被称为‘龙头’，‘龙头’之上便是皇帝。
    这支龙影人数虽少，但每个龙影都是能以一抵十的武功高手。他们大多都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或弃婴，经过无数艰苦以及非人道的残酷训练最终存活下来的姣姣者。而龙影的任务主要是听从皇帝的直接命令，执行暗杀、监视、侦察、审问……等等，只要是正规军队无法出面做的事都由他们龙影暗中出手。
    理和寒两人心里虽惊讶但更多的还是疑惑，为什么郗凝要说这些给他们听呢？她能猜测出这些来，说明她很聪明，但这样聪明的人为什么要这些本应该死死锁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呢？这不等于在宣示：我知道你们的秘密，来杀我吧！
    两人困惑不解。
    郗凝一个人唱双簧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一会舔了舔嘴唇才接着道：“……你们现在是不是感到很疑惑啊？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这些‘秘密’说出来？”
    理在黑暗里无意识的点头，寒则盯着月光下那抹粉蓝色的娇小身影若有所思。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郗凝也懒得介意，托着下巴弯起嘴角笑着解释，“嘿，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跟你们作个交易。”说完乌溜溜的大眼睛环扫四周一圈，不过还是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交易？！
    两人互望一眼，等着郗凝说下去。
    “对于这件事就像我刚刚说过的，我会保密，但前提是，我希望你们放过小蚊子。”郗凝边说边无聊地抬头仰望天空的点点星光，这几天，郗凝都让小兰通过郗纤身边的小太监打听消息，而结果与她预料的一样。
    那晚跟在郗纤身边的四个宫女在三天里竟一个一个人间消失。而郗纤显然也猜到了原因，几天来都躲在纤玉宫里不敢外出，也不敢提四个宫女失踪的事。
    郗凝清楚得很，她们是公主，没有皇帝的命令这帮人‘大概’‘可能’不敢把她们怎样，可那些下人就不同了,皇宫里宫女太监一捉一大把，多一个没人注意，少一个也没人管。
    因此，这三天来，除了洗澡睡觉，郗凝都让小蚊子跟在自已身边不准离开一步，就是怕一个闪神连小蚊子也被秘密干掉。
    郗凝很懊恼，懊恼自已不该因一时的好奇贪玩而搭上了几个人的性命，但既然做了就是懊恼也没用，现在她能做的便是想办法保住小蚊子的命。
    “怎样？多杀一个人或少杀一个人对你们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你们大可放心，小蚊子绝对会守口如瓶不向外人泄露半句，所以我希望你们留他一命。”
    理看了看寒，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寒用手比了个暗号——杀！理微顿后随即点头，他们绝不允许有任何危害龙影的人或事存在。
    “……不行吗？”郗凝再次环顾四周，神色黯然，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小蚊子已成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想也不愿他因为自已的错误而送命，那样她以后会很不习惯的。
    “呼~~~既然这样，那好，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选：一、放过小蚊子，我们绝对保密；二、要杀小蚊子就得先杀了我。”
    郗凝微微停顿，站起身甩头冷声道：“如果你们选第二个，那，在你们杀我之前，我绝对有办法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存在！”
    ——MD！老娘豁出去了，反正这小命也是意外得来的，不值钱！——
    郗凝高高扬着头，黑亮的双眼冷冷扫视四周，微嫌稚嫩的声音透着绝对的自信与坚定。
    如果今天她穿的不是长裙的话，那理和寒两人肯定能清楚看到裙子里面两条小腿正害怕的乱抖。
    ——MD！豁都豁出去，为什么老娘还是怕呢？——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舒服，舒服得连胆子也变小了！——
    郗凝在心里总结出自已发抖的原因后，释然接受了。而站在黑暗角落里的两人盯着淡淡月光下的郗凝，震惊万分，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一个公主竟会为了一个小太监而以性命相要？？
    杀掉郗凝，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就是现在，只要他们随便扔出一个涂了□□的暗器就可以要了郗凝的小命，但两人没有这么做，他们竟毫无理由的相信眼前的这个公主有说到做到的本事。
    因为他们看到，那个沐浴在银白月光下的七公主，神色自若，态度从容，眼里不时闪动着若有若无的摄人精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绝无仅有的帝皇气质，简直就是当今皇帝的翻版——不愧是大郗皇帝的女儿！（某凶：错觉！以上全是理和寒的错觉，都怪月色太美了！）
    “怎样？两位考虑得如何呢？是要就此了事我们好好相处呢？还是一拍两散一起入黄泉有个照应啊？”郗凝嘴角划开一个自信的弯度，仍是仰着头，任由微风吹扬她的一头长发。
    ——行或不行麻烦吱一声啊大哥！是死是活也给痛快嘛！——
    理抿着嘴唇犹豫不决，寒也皱紧眉头。两秒后，寒松开紧皱的眉头，用手肘轻捅理腰间，朝他郑重地点了下头，理在心里松了口气，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两人从黑暗里步出。
    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郗凝知道她赌赢了，心里乐得大叫LUCKY猛跳肚皮舞，但她不敢表现出来，额上的冷汗也不敢去擦，深怕自已露出半点慌乱，在确保自已已足够冷静足够镇定之后，郗凝才缓缓地转过身迎向两个黑衣人，自认潇洒的微微挑眉，“成交？！”
    “是！”简洁有力的回答。
    ——呼~~~亲亲小蚊子，你的小命保住了！——
    郗凝点头，心里思索着要不要跟他们立张字据以防他们出尔反尔，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竟大意地说出口，“……要不要立张字据呢？……啊？！”见到那两人眼神忽地变冷，郗凝马上意识到自已说错话了。
    “我乱说的，别介意啊，兄弟……”眼见两个黑衣人有后退的趋势，郗凝担心他们反悔，情急之下一手扯住一个人的衣角不让他们走。
    “啊~~~~”
    “扑通！”
    “嘶~~~~”
    接着一片寂静。
    案件重现：只见理和寒两人同时向后跃开，郗凝两只手各捉着他们一块衣角被迫跟着向前，由于事出突然，郗凝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不稳，啊的一声，大字形向前扑倒在地，两只手各捉着一块黑布。
    理和寒怔怔地望着郗凝的手又呆呆地看着自已少了一角的衣服，哭笑不得。
    趴在地上郗凝并没有感到多痛，因为院子里的地面都种了软软的草皮，但要命的是她手里的那两块东西。
    “呃，嘿嘿。”郗凝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尴尬地举着两块碎布，小声地建议，“……我、要不，我让小兰帮你们缝回去？”
    三条黑线齐刷刷地在两人额角划下，弄得两人啼笑皆非。
    “唉……”理轻叹口气，上前扶起郗凝，“您没事吧，公主？”
    “……没事。”站起身后郗凝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两人的保证，“我说，两位，刚刚你们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嗯？！”隔着蒙面布，理露出不解的表情，寒则看着郗凝微微发愣。
    “嗯什么嗯？你们不是想反悔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郗凝心里发颤，脸上发狠，身体后退，保持安生距离。
    ——TMD，古人也太没信用了！——
    “不……我们说出的一定做到，只是……‘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是什么意思？”两人对郗凝的反应感到好笑，也对郗凝说出的话感到新奇，结果还是比较善言的理开口。
    ——噫？原来不是？！——
    “不是吧？！连这么普通的成语都不懂？你们不识字？”郗凝开始怀疑他们两人没读过书。
    “我们当然识字！只是，从未听过这两个……成语？”此时搔着脑袋略带点别扭说出这翻话的理一点也不像个严肃的龙影，这倒是让郗凝放心了几分。
    “……”既然识字，却连这么普通的成语都没听过，郗凝只能怀疑是这个空间出问题了。郗凝猜想，这个朝代并不属于她所知道的那个世界其中的一个，而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可能是不同空间的存在，历史发展不一样，文化不一样，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就有可能不一样。
    “呃……所谓的‘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意思就是指君子说出的话，四匹马也追不回来。”郗凝装模作样地解释。
    ——字面意思，大概吧……——
    “原来如此……”理煞有其事地点头，乖巧的模样像个听教的好学生，女人的直觉告诉郗凝，这个人危害性不大。
    于是，郗凝立刻不怕死地恢复本性，凑到理跟前，仰着头问：“兄弟贵姓啊？”那表情十足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地痞。
    “嗯？”理迟顿的思维完全跟不上某人的超速度变脸，只有发怔的份。
    “怎么？难道你们名字也要保密啊？”
    “……不……”
    “既然这样，那干脆从今天起你叫一一，你叫二二，好不好？”郗凝众多爱好中的一个就是喜欢给别人起花名。
    一一？
    二二？
    理和寒滴汗，不是他们要保密，而是根本没有他们插话的份。
    “不好吗？？那小一一？小二二？”
    “……”=_=|||
    “不喜欢？那小一？小二？大黑？小黑？”-_-|||
    “扑哧……”理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蒙着黑布的嘴，望着被称为小二的寒，两个肩膀笑得发抖，“小二……噗……哈哈……”
    “噫！原来你喜欢小二这个名字啊？”郗凝兴奋地冲着寒搓手。
    蒙面布下，寒的额头青筋浮现，硬绑绑道：“寒！”
    “什么？”郗凝不解。
    “我的名字，寒。”
    “喔，你叫寒啊。嗯，简单易记，好听。你呢？”
    “理。”理的声音听起来温顺多了。
    郗凝不住点头，“嗯嗯，不错不错，更简单好记了。”
    “好啦。既然大家已经认识了，那以后在这宫里，如果有事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两位多多……”郗凝准备先套好关系，多个朋友多分力，以后遇到麻烦也多个人帮忙。
    “有人！”
    “啊？”郗凝还没说完就被寒打断。
    咻！咻！
    郗凝只不过转个头，两人又不见了！
    “喂？不是吧？！”
    “公主~~~~夜寒露多，进屋休息啦！”小蚊子提着小灯笼站在院子台阶上冲郗凝喊话。
    郗凝不满地咧嘴，刚想跟他们套近乎就不见了，忍不住回头瞪了小蚊子两眼，“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啊？”
    小蚊子委屈地望着郗凝，他只不过来叫公主早点休息，怎么又错了？！
    “唉，算了算了，没事！”
    郗凝见小蚊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想小蚊子确实是无意的，再说好不容易达成那个怎么看都是她比较划算的协议，还是不能再让小蚊子碰到他们的好，小蚊子的小命她还是要的。
    “回去睡觉。”
    郗凝甩甩衣袖回房睡觉，可怜小蚊子被搞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后乖乖地跟在郗凝后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