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疾 第三部 殊途》1.殊途01-02

    01、
    夜空的小雨总是那么悲伤而奢侈。我还是倚在“narcissus”的落地玻璃窗上看着一贯寂寥的衡山路。不知道何时,这里的行人稀疏,雨雾袅绕。他们安静地来来往往,撑着雨伞戴着耳塞,看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实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narcissus”仍旧充盈着BOSSA NOVA的音乐,充满和煦、慵懒的浪漫,只是这里已经不再单纯地播放小野丽莎的作品了。一个未知名的女歌手坐在舞池的高脚凳上,捧着吉他轻盈哼唱,偶尔接受吧台边消磨时间的男子的点歌,可以将一首俗气的歌曲唱得曼妙。
    我并没有因此鼓掌,只是朝她的方向看着,看得出神。
    我叫林之非。现年二十五岁。
    接到杨瑞的电话,我便从西安赶回上海,不敢有些许停顿,却还是没有见到靳薇最后一面。
    殡仪馆里,她如此安静地躺在那里,周围摆满了鲜花。如同那天在医院,走廊上安静地透漏着些许寒意。我战战兢兢地走到病房门前,却不敢轻易地推开搁在我与他们这间的这块木板。
    那天,我没有在医院里见到靳薇。最终我推门而入,却空无一人。询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我还是来晚了。不知道靳薇是否还怪罪我在西安时坚决地回绝她的请求。只是她没有让我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有几秒,可以对她说几句话,亦或者听她再说几句话,哪怕是当时的托付。
    只是如今已然没有更改的机会以及时间了。
    靳薇的葬礼上,我再度与杨瑞四目相接。他冷静地站在我的对面,朝我点了点头。伸过双手,轻轻地拥抱了我,随后替我在肩膀上戴了块黑布。杨瑞从头至尾没有哭,只是默默而又有序地打点着一切,一声不吭。
    别人或许不知,我却可以明白他心中的痛。
    靳薇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那里。穿着朴素的衣物,没有化妆。如同生前的她,一切都好似以往。我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左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杨瑞回过头看着我。我亦看看他,又看看靳薇。
    我说:靳薇,能够拥有过杨瑞,这一生尽管短暂,应该也无悔了吧。
    在今天,这些话是说她的,就好像当初在西安,指我自己一般。
    02、
    我出院后,郑家麟开着车载我回昆明路的出租屋。路过学校的时候,我们稍作停留,我却仿佛在那一瞬间又经历了那几年的事,或许我该说,我相信树的回忆。珥东、胡安华、阿瀚、胖子,一瞬间出现,一瞬间掠过,下一瞬间便即可消逝。温暖、痛苦以及无奈统统冲入我的眼帘。
    回到车上,郑家麟递过一块手帕:“擦擦吧,等下可别这副样子啊。”
    我嗯了一声,又说:“靳薇身体可好?”
    “好像是感冒了,应该还不是很习惯西安的天气吧。”郑家麟顿了顿,“不过杨瑞倒是很担忧,硬是不让她来接你。”
    “还是小心点好。”我转过头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他们还挺恩爱的,……”郑家麟好像在自言自语,之后的话我没有听清。闭起眼睛胡思乱想,直到他对我说到家了。
    我知道郑家麟的店里很忙便没有让他再送,独自走上楼,走得很慢,仿佛在拖延时间似的。不过终究只是那几阶楼梯而已。
    靳薇坐在屋内,神情凝重,双手拧在一起不停地揉搓。自从郑家麟去医院接我,短短几小时她已经问了多次我为何还没到。杨瑞在身边体贴地安慰着,端上一杯热茶,劝靳薇赶紧把药吃了。靳薇孩子气地推开杨瑞,说一会儿再吃。他也不勉强,便把药片和清水放在桌上。
    我仍旧习惯性地用自己的钥匙开门,习惯性地把东西放在右手边的桌上,钥匙撂在左手的鞋架边。寻着声响望去,看到靳薇激动地站起来。
    “你可回来了。”她的声音因为重感冒而有些沙哑。
    杨瑞站在他身后,神情复杂,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地看着我。
    靳薇推了推杨瑞,“别傻愣着呀,之非都不认识啦。赶快去倒杯水吧,他一定渴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对我说:“你不回来,薇都不肯吃药。”说完便跑去厨房端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靳薇催促她把药吃了,另一杯递给我。
    我再一次和杨瑞如此近地面对面,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摸到我的手,和我四目相接。我下意识地缩回手,没有拿稳水杯。它瞬间滑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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