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明月光(殊色清穿文)》19.把爷当成卖唱的了

    江明月睡到了自然醒,睁开了眼睛。
    小丫环翠儿连忙移步到床前,欣喜道:“小姐,你醒了。”
    “唔,早!翠儿!”她懒洋洋地坐起来,觉得头有点沉,用手撑着。
    翠儿抿着嘴笑道:“不早啦!小姐,都过巳时了。”与这位新主人相处这是第六天,小丫环觉得她服侍的人是世上最尊贵、最和善、最可亲的主人。
    “啊?巳时,”江明月心里换算着时间,连忙找枕下的手表,却发现仍带在左腕上,一看之下,脱口而出:“猪啊,睡到10:33,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急忙起来穿衣、洗漱。
    翠儿边侍候着,边说道:“十三爷、十爷、十四爷轮不丢地都来过几趟了,听说你还睡着,又走了,说不准等会子又来了。”
    “都是昨天他们起哄灌的我,还有胆子来!噢!翠儿,我昨天没闹出什么笑话吧。”江明月有点不确定,她只记起一些片断。
    翠儿忍不住发笑,露出一嘴细白的米牙:“也没什么出格的事,就是唱上了,扶回来时还唱来着,还指天叫什么回去的,到屋里我和墨菊就服侍你睡下了,十三爷送来了解酒汤、四爷也叫人送来了一份,都没用上,你没吐酒,睡得也沉。”
    “是啊,睡得可够沉的,好翠儿,麻烦给弄些吃的来,吃完我要开工了。”
    “可四爷叫人过来传了话,说等小姐起了,去那边用早膳。”
    “什么时候传的话?”
    “传了几次话了,最近的那次是辰时一刻”。
    江明月算了一下时间,讶然道:“那也差不多近两个钟头了,他这早饭还没吃吗?肯定吃过了,我可不去看空桌子。算了,我本来计划要去张铁匠的铺子看我的图纸变成啥样了,连带中饭都在外头吃吧。”说完菱花铜镜里照了照,对赵薇版‘小燕子’的民间形象十分满意,起身准备出门。
    “小姐,求你还是去四爷那里去一趟吧,别让奴婢为难。”翠儿面有难色地说着。
    江明月想了想,出门同东主说一声,也是为客之道,于是笑吟吟道:“好吧,我这就去一趟,放心,我怎么忍心让我们翠儿为难呢,咦?你眼里起红丝了。”江明月对上翠儿的眼睛,专注地打量着:“该不会昨晚为了看顾我没睡好吧。”
    小丫环神情有些紧张,带着愧疚不安地说着:“不敢欺瞒小姐,三更天后奴婢犯困,在脚踏上睡过去了。”
    江明月心脏一抽。
    对于一个秉承平等观念的现代人,若是有一名十四岁的小女孩,与自己又是非亲非故的,就因为自己喝醉酒守了半夜,小猫似的蜷在床边脚踏上睡了,早上还得侍候自己起床,为自己梳妆……卖糕的(My God!),要被爷爷那个老革命知道,就算是再疼我,也得大骂我“腐化”,把我当人民的“阶级敌人”给打倒一番。
    看着翠儿还有些怯怯地盯着自己,江明月心头升起了复杂的感激和感动,印象之中,也只有家里的亲人在自己生病时才如此地看护过自己,“谢谢你,翠儿,你对我真好。”她张开双臂充满怜惜地拥抱了这个小姑娘。
    “小姐……”翠儿对她的举动又惊讶,又激动,又欢喜,身子都有点瑟瑟发抖了。
    江明月感觉到她有点吓着了,忙放开她,笑道:“你别怕,我只是很感动,你累着了吧,现在这里没什么事,如果睏了,快去补个觉,我走了。”
    “奴婢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知道四皇子住那个‘檀品阁’”。她拎上宝贝军用背包,迈步出门。
    才走过半条回廊,就见到十、十三、十四三位皇阿哥朝这边来。
    “你醒了,睡得可好?”十三阿哥的笑容象金色的朝阳。
    “一夜黑甜,睡到刚刚自然醒。” 江明月也回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你们呢?这是去哪儿?”
    “到这边,当然找你了,没想到,你昨儿个才三四杯就给撂倒了,酒量还真是浅。” 十阿哥圆脸上浓眉大眼一派乐呵呵地道。
    他粗莽的个性,让江明月觉得有些象在现代社会中的一个大学同学,心里距离拉近,也学着他的口吻笑道:“是啊,是啊,某些人可是高兴大发了,撺掇着灌一个没酒量的小女子,简直不知厚道和仁义为何物!”
    “不过,亏得灌了你,倒看了一出好戏,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十四阿哥贼忒嘻嘻地接口唱起来,这家伙记性颇好,音准歌词倒是一分不差,腔调有些夸张,还学着江明月昨晚的摇摇晃晃。
    敢嘲笑我?找残废呢。
    江明月眼珠一转,面上已是一片赞叹:“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好曲,真是好曲啊,十四皇子,你这歌喉不错,到我们的国家会是个唱摇滚的角儿啊,给你样东西。”说完,摸出一枚铜板,握在手里伸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有些惊讶,但还是摊开一只手,一枚‘康熙通宝’落在手心里,更加迷惑,耳边江明月已经在鼓励他了:“十四皇子,好好努力,摇滚巨星在向你招手,我还有事,先闪了,Good-Bye。”说完,夺路就走。
    “你去哪儿?”十三阿哥急问道。
    “去你四哥那里打个照面儿,嘻嘻嘻……”江明月脚底抹油地快溜。
    身后十阿哥还在纳闷:“什么摇啊滚的?她给你一个大子儿干什么?还鼓捣白,为啥要鼓捣白,不鼓捣别的呢……”
    “她,她把爷当成卖唱的了…”十四阿哥终于从迷惑中猛然觉醒,冲天怒吼:“你——你给我站住喽——”追了几步,又觉得难不成去追打她,太不成样子,就停了下来,回头见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捧腹爆笑,差点笑到没气。
    江明月小鹿般地跑了一段,见没追来,放缓脚步,直去四阿哥住的‘檀品阁’,门口遇着年羹尧和李卫在打圈转,挺着急似的,一见她,象看见活凤凰一般,笑逐颜开。
    “江姑娘,你可来了!” 年羹尧喜道。
    “什么叫‘我可来了’,怎么啦?”江明月这几日蒙这二人陪着逛市镇、登山坡,再加上她自来熟,平等待人的好性情,相处得很不错。
    “主子,到现在还没用早膳。”李卫答道。
    “他的伤势没什么吧?”江明月一惊,第一反应是这个。
    “主子伤势无碍。”
    “那起床了没?”
    李卫有些哭笑不得:“主子律己甚严,卯时就起了。”
    江明月心里又换算了一下,讶道:“都三四个钟头了,还不吃,玩闭关呀?”
    “江姑娘还是快请进吧您呐,主子可等了多时了。”年羹尧横了李卫一眼,忙打起门帘,延请入内。
    大概外面光线太强,一进门,屋里有些暗黑,江明月的眼睛慢慢适应,停了停,看见四阿哥坐在外间的一只红木椅上,正注视着她。
    她并不知道,因为刚刚捉弄过十四皇子心情不错,又逃之夭夭时跑了一段,花骨朵般的小脸上泛着可爱的红晕、眉宇间沁出孩子般的快乐,纤挑的身量比例匀称而娇美,周身交织着一种奇妙的活力,使她看上去明艳绝伦,虽然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就象一道光的出现,原本清静寂然的房间内气机骤然改变,变得生机勃发,映照四堵。
    四阿哥幽黑的眸子中如同暗夜星辰一样闪了一下,这冰雪美男的唇边泛起一抹揶揄的笑意:“看来昨个儿醉得不轻。”他说。那言下之意是指她脸上的“酒红”至今未褪,而且日上三十竿方才起床。
    若是换作别人,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当场就会甩出去,可是面对这位仁兄,江明月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对待他该拿捏什么分寸才好。
    她知道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不少书上描述的“严苛暴君”,什么弑父篡位,杀兄屠弟、好象干光了全天下的坏事,可是从这几天相处以来,她难以把眼前这个人同书中的暴君联系在一起。
    这人不喜多话,起初接触会觉得他气度很冷,却具有冷眼看透世情的洞察力和令人惊讶的智能。他应该是那种会刻意与人保持距离感的人,在下人面前,他是冷凝澹定的主子,在十三阿哥面前,是个关爱弟弟,有时又有些爱教训和指导的哥哥。
    可,他对待自己却是迥然不同的,江明月知道他在观察她,研究她,同时也关心她,有好几次自己因想家和对未来的不可知产生迷惘和难过时,这么个冷人会主动劝慰自己,话虽不多,却体现出超乎寻常的睿智和同理心,这让江明月心存感激。
    在听自己耍宝说笑时,这个人平素冷若冰霜的盔甲仿佛破了个洞,里面藏着的一个向往快乐的大男孩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在教他和十三阿哥打各种玩法的扑克牌时,那个大男孩的形象越来越明显,聪明绝顶,好奇又好胜、在最喜欢的弟弟和自己面前慢慢放轻松,有时还不时爆出几句堪比光头葛优的冷幽默……
    江明月的心中不觉发出惊叹:在冰山的表象下,竟然掩藏着那么多层次丰富的冲突型性格,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也许正是由于他这么“难以琢磨”,江明月觉得自己好象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这个人长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她这么想着,因为每当这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犹如看见了宇宙间强大的黑洞,能把一切都吸进去。有时江明月会回想初见的那一幕——双手手心里那张如雕塑般俊美的脸忽然苏醒,幽黑的眸子在刚刚睁开眼的那一刻满溢着喜悦和柔情……那一刻变成了印象中最深的烙印,每当忆及心里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
    为什么有时与他相对,就时不时地会出现短停式大脑“荡机”的怪事,还有当昨天要去草芨坡试飞时,一想到也许一去就永远再也不得相见,心头会生出一种奇异的惆怅和不舍来,这是活了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有这样浓烈的奇怪的感觉。
    难不成你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她用她的理科头脑中生物学知识线开始分析,一定是雌性荷尔蒙和强茨胺开始起作用了,合成所谓的爱意激素,这叫什么?这叫紊乱分泌!你秀逗了,江明月,你想干什么呢?虽然是个人都得承认四阿哥这帅哥俊美得不象话,有时在超强大的酷帅魅力之前,你的小心肝也会扑通扑通地跳那么一下下,但仅此而已,你是要回家的,在这里只是个过客,不要做出招惹个谁谁谁的傻事,那么…你该知道怎样对待他了?是的,就应该和十三他们一样,记住,你很快就会离开……
    江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虽然实际的时间仅40来秒,但是已经让四阿哥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奇怪,他发现她的眼睛是看向他的,但眼神好象又穿透过他,看到了遥不可及的远处。
    “这是怎么了?你?”他走上前来。
    经过这几天共同进餐、说笑、打扑克等相处,两人之间觉得由陌生研判,到熟络好奇,再到现在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亲近感。
    “是啊,醉得不轻,这就是做傻乎乎的农夫的下场”。江明月故意叹了口气。
    “傻乎乎的农夫?什么意思?”他英挺的剑眉微微一动。
    “先不说这个,”江明月径直走过去,放下背包,大模大样地坐在金漆案几左边的椅子上,道:“听说你把今天的早饭戒了,做什么?是不是想到昨天干了坏事,良心发现饿一顿忏悔?那好,我就以德报怨,给你个机会,快把好菜好饭交出来。”
    她嚣张得象是打劫的,四阿哥露出好笑的神色,还从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敢这般“放肆”,无拘无碍,没有等级身份的疏离和隔阂,惟其如此,才更觉得是如此的珍贵。
    “主子,江姑娘到了,是不是现在传膳?”门帘外年羹尧趁机请示。
    “传!”四阿哥吩咐了一声,回身在金漆案几右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温言笑道:“你饿了吧?”
    “当然了!再没吃的,饿晕过去给你看。”
    “那——景象一定很壮观。”他忍着笑。
    稍顷,熬煮了多时的碧粳米粥端上来,稠稠糯糯的,上面泛着一层醇厚发亮的浓米汁,当地特产的一种腌鸭蛋,油润润的蛋黄红艳夺目,以云耳鸡丝、醉鲟鱼柳为代表的清淡型小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看上去都很美味,属江明月喜欢的类型。
    “太棒啦!看上去色香味形俱佳,我不客气了,开吃!”江明月沉浸在美食的幸福中。
    四阿哥慢慢喝粥,吃得很斯文,多数看着江明月吃,幽黑的眼底藏着笑意。
    “咦?你怎么不吃呢?”江明月看着他总是瞧着自己吃得很少,“这银丝卷做得真好,松松软软的,里面充满了清甜的空气,吃在口中就象嚼着一片云。”
    四阿哥微笑着挟了一个,试了试,果然觉得比以前吃过的都好。
    “这醉鲟鱼真是洁白如玉,再配上松子,有一种你嚼着鱼松,站在山顶上看松涛感觉。”
    “Hoho,来一个鸭蛋黄,看,美得象刚初升的太阳,吃起来…细细的,沙沙的,就象拿毛笔在芭蕉叶上写诗的声音,你不试试吗?”
    ……
    这人真是这些食物的知己,对于她的推荐,还真让人无法拒绝,四阿哥依次都尝了一下,心里疑惑:为什么被她品点过的,都觉得比方才吃过的更好吃?
    “那个傻乎乎的农夫是怎么回事?”四阿哥忽然想起这件事,问起来。
    “噢,是一个故事,就是典故,你真想听吗?”江明月灵动的眼珠转了转。
    “愿闻其详。”四阿哥正襟危坐,不敢在吃任何东西。
    “从前,在一个寒冬里,一个傻乎乎的农夫在田里看到一条冻僵的蛇,他善心大发,把蛇放在怀里,想救活它,可那蛇缓过劲儿来,却使了坏,咬了农夫一口,还幸灾乐祸地说‘我看你还不醉,’见农夫还有些清醒,又咬一口道‘我看你还不醉,’结果那农夫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这蛇又说了:‘看来你昨个儿醉得不轻——’。”她学着刚才四阿哥说话的口气。
    这,世间居然有这种人!
    四阿哥又好气又好笑:“你,你可真有急才啊,一下子就能想个故事编排我。”
    “呵呵,天生异禀,没办法,编得不好瞎编。”江明月眨眨眼,大言不惭。
    四阿哥望着她无可奈何地笑,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宠溺的柔情。
    “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特同你说一声。”江明月用匙舀尽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说道。
    四阿哥的心里漏了一拍:“你去哪里?”
    “去市集。”
    心跳又恢复了节拍,他缓缓地说道:“你要买什么?可以吩咐底下人去办,这么热的天还要出外跑,在园子里漂瓜沉李,消暑纳凉不好么?”
    “铁匠铺那里是非去不可的,我订做了些东西,得去验货。”
    “那我吩咐李卫和高福套车跟你去吧。”
    “好的,谢谢!只是你这里有后门吗?”
    “什么?”四阿哥觉得很奇怪。
    “来的时候,把你十四弟小小地得罪了一下,没准儿现正在前门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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