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30.冲突

    花火知道宁次性情刚严，定下的主意绝不会因为几句求恳就动摇，既然明确拒绝了，那与其在这里白费力气，还不如去磨日向千藏来的有用。难得他今日比较和气，没像前几次直接让人送她走，已经很是难得了。怀着对以后良好进展的期待，便少有的没多纠缠，乖乖让阿织牵了出去。
    宁次重新坐下来，叹了口气，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鹿丸眼睁睁地看着，想阻止没来得及，又见他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几番挣扎，便放弃了提醒他那杯子是自己用过的。
    宁次沉吟良久，道：“你身上的毒确实没影响了吗？”
    鹿丸笑道：“都说不用担心，早就没事了。”
    “那腿上的伤口呢？”
    “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我在自己身上动刀，还能割多深不成？这两天坐着不动，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吧，只要不去爬山上树，走路是绝对没问题的。”
    那句告辞的话虽然是临时编来应付花火小姐的，这个决定却也符合他的本意。这里毕竟是城主府，受伤未醒暂且从权也还罢了，再继续留下来对自己和宁次只怕就都是招麻烦了。
    只看宁次对那位小姐有意保持的距离，就知道自己的谨慎是正确的，他并不愿意与主家牵上太多关系。而且，宁次视他为知己良友，从来尊而重之，但在别人眼里，却毕竟是身份有别。鹿丸以药师为业，倒是无所谓对贵族大人们行个礼，但在这里见的人多了，争端犹在其次，就怕宁次为着他不得不违心做什么妥协……刚才若非不愿自己处境尴尬，他想必仍会严持主臣之礼，不与那位小姐同座。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心照不宣了，却不料宁次听完也是一笑，道：“那就好，那我们下午就走吧。”
    鹿丸呆呆地看着他：“哈？”
    “本来还怕你不宜多动，既然没事了，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好待的？我们吃过饭就出去。”
    看着那人笑容中隐隐得意，鹿丸郁闷无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早知道自己不会长留在此，已经提前做了安排，此时却装出为难的样子来捉弄自己。真真是……分明自己是在为他着想好不好，良心何在？
    颇没好气地道：“我是要走，你跟着干什么去？”他是事情都有人做了还是嫌找茬的太少了？
    宁次好整以暇地道：“明日旬休，不用议事，今天一早忙得也差不多了，我想下午就回家去。”顿了一顿，才问道：“……可愿同行？”
    鹿丸略一犹豫，玩笑归玩笑，宁次不做声地安排好这些事，自是一片体贴之心，知道自己身处是非之地，总免不了因为他而多方顾忌。而一直不提，今日才连着这个邀请一起说出来，有意无意便堵住了他告辞的话。本来已经决定趁这个机会就顺势离开，此刻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看着他隐含希冀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软，暗暗叹了口气，微笑道：“自当拜见伯母。”
    吃过午饭，宁次便去换衣服，让人把鹿丸的行囊拿给他检点，见没什么疏漏，便不耽搁，即刻出了院子。
    宁次原本也只穿了件白麻素衣，此刻不过是把些表示身份的佩饰拿掉，在鹿丸看来，与往日轸山见他时几乎无甚分别。以前没上过心，这会儿记起阿织的话，留神注意了一下，见他这衣服虽只是普通的麻布，剪裁却极工雅合度，而且领口、袖口、腰带和衣缘竟然都用同色的线绣着萧疏细细的竹纹。这样平民百姓都穿的麻布，通常连印染的力气都不会去费，更别说是刺绣了，而贵族高官则根本不会穿这样料子。那会在这样衣服上用工夫的，就只能是阿织说的，宁次家中那位姐姐了。同色绣最费工夫，而若不是在明亮的地方，多半还注意不到，依着他素淡的喜好，却不肯因此而稍有委屈，他这没有血缘的亲人却是真的待他很好呢……
    刚出了垂昀轩没多久，忽然听得有人唤道：“宁公子！”
    鹿丸随着身边的人停步望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着武服、腰配双刀，见他们停下，便更加快了几步走过来。
    看着宁次的装束道：“首座大人这是要出去吗？”转头看到鹿丸，又笑道：“啊，这位就是奈良先生了？我也路过轸山好几次了，竟然还要到松川城才得见真人……”
    这人过来也不行礼，只是见有旁人在，称呼上改了个口，仍是笑吟吟毫不拘束，鹿丸到这里以来还没见过有人跟宁次说话如此随便的。此人容貌俊朗，五官极为鲜明出色，漆黑锐利的眼睛，在贵族公子的风度中更透出一股悍厉英挺之气，倒是异常适合这身武士的装束。
    ……孰非泛泛之辈，鹿丸心中暗下评断，询问地看向宁次。
    宁次有些无奈，道：“这是蒲野。”转向他道：“有什么事吗？”
    蒲野很不满意：“您就这么一句话介绍完了？枉费属下我跟着您忠心耿耿这么些年。”
    宁次打量了他一眼，平静地转头重新介绍：“蒲野千寻。”
    “……算了，您还是不说话好一点儿。”
    鹿丸差点儿笑出来，强忍着正容见礼。原来这就是当年作为日向宁次亲卫调回松川、如今主持城主府防务、兼任内城守将之一、传为禺印堂府班第一高手的蒲野千寻。主家出身的气度眼界，加上边关沙场的战斗磨砺，果然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蒲野随口道：“属下无事，只是旬休之前例行巡视一下……啊，对，明日旬休，您这是要回家是吧？”大大叹了口气，道：“您现在是出府不跟我说，回家也不叫我跟着了，哪天出点儿事，属下这做侍卫的是不是得最后一个知道您人在哪里啊？”
    鹿丸分辨着他夸张哀怨的语气中有多少是装出来的，宁次倒是很认真地回答：“我姐姐说她不想再见到你。”
    蒲野按了按脑袋，还真直接……
    鹿丸两边看了看，奇道：“为什么？”
    宁次不答，蒲野摸着下巴，含含糊糊地道：“嗯，这个嘛，第一次见的时候不小心说错了话……”
    鹿丸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下去，最后还是蒲野自己抓抓脑袋道：“哎呀，我就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我不算是姓日向的吧？’……啊，只是件小事而已嘛，都过了这么久了，首座大人也不替我解释一下。”
    鹿丸无言，他也听说过，宁次对于大批登门求亲的人提的两个条件：第一，他姐姐不嫁给姓日向的；第二，他姐姐要离开松川城能跟着走的。说实话是稍微苛刻了一点儿，估计只是为了斥退大半别有用心的人，实际落到人身上未见得便不能宽限。但你第一次登门，当着人家小姐的面就问这种话……嗯，人家拒绝往来也是有道理的。
    然而宁次在踟蹰了一下之后，非常认真地又说了一句：“她其实已经忘了，是我不想让她再见你。”
    蒲野大为意外：“为什么？”美人不肯垂顾也就算了，首座大人也这么说，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值得信任了？
    宁次微微皱眉，犹豫了片刻，眼睛往旁边看去：“秀和说……他有一次说过，说他要是有个女儿嫁给你，他得操心一辈子死了都不敢放心闭眼睛……”
    蒲野瞠目结舌，完全没预料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而宁次看着他呆滞的神情，很是戒备地又补了一句：“秀和从来不说假话的。”
    蒲野默默望天，悲愤莫名：江永秀和，我跟你有仇吗？
    鹿丸已经听出了大概，实在是再也忍不下去，笑得喘不上气来。
    蒲野看着两个少年的模样，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就送大人到城门口还不成？反正也是无事可做……”
    有蒲野同行，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他神气疏朗，言辞风趣，知道鹿丸的身份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轻蔑高傲，初次见面，稍微客气了几句，就毫不拘束地聊了起来。鹿丸很少与初识的人这样热络，对着他倒也真的无法反感。目光隔着宁次向他打量了几眼，并行的角度看去显得侧脸轮廓更是清晰有如刀削，修长的手掌上隐见长年握刀开弓留下的硬茧，举手投足都是成年男子的潇洒风流。说真的，宁次容貌虽好，毕竟年少，相比之下，这样的男子才是万千少女心目中梦想的情郎吧？
    走到府邸大门，蒲野脚步一顿，目光投向对面，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还真是巧。”
    迎面进来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立时停住了脚步。为首的男子与蒲野差不多年纪，一双白眼显然是日向家嫡系子弟。但服饰高贵，后面还跟着大批随从，在城主府里能有这样的架势，身份想是不低。
    那人看到他们，面色立刻十分难看，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宁次却是平淡如常，浅浅行了一礼，道：“九公子。”
    蒲野也跟着欠了欠身，不过态度上就差得远了，见那人僵立不动，挑眉一笑，抬起下颌慢慢道：“九少爷，首座大人向您行过礼了。”
    “你这……”
    那人脸色一变，方欲怒骂，就见蒲野眼睛一眯，冷冷截在前面道：“九少爷，话要想了再说，禺印堂大人应该教诲过，没有打赢的手段就不要随便挑衅。”气势勃然而发，竟是半分颜面余地都不留。
    “你……”那九公子被堵得满脸紫涨，额上青筋直跳，身后随从使劲拉住他，才没有冲上去。
    蒲野冷冷盯着他，手按着刀柄，气势分毫不让，看样子他敢说出一字不逊，就不介意在这城主府大门口刀兵相向。
    鹿丸有些讶异他对这位主家公子明晃晃的威胁，日向家对宁次怀恨的大有人在，可也不至于摆到明面上这样剑拔弩张吧？难道他真胆大到在城主府门口与人动刀？
    他这里怀疑着，那边那位九公子却显然一点儿不怀疑，看蒲野的目光就跟看穷荒野兽一样，鄙夷愤恨中又透出几分恐惧。咬了半天牙，竟然真的不敢骂出口，强行忍耐着草草还了个礼，衣袖一拂，大步含怒而去。
    后面随从不敢就走，恭恭敬敬向宁次和蒲野行了礼，匆忙追了上去。
    宁次至此时才皱了皱眉，道：“你犯得着隔三差五招惹他？也须顾及禺印堂大人颜面。”
    蒲野笑吟吟毫不在意，仿佛刚才按刀威胁人的事都不是他做的一般：“若不是看着禺印堂大人的面子，他受得起您这一礼？他自己既然看不出来别人在跟他客气，总要有人提点一下不是？”说着向鹿丸眨眼睛。
    鹿丸回头看了看那群人的背影，道：“是长老大人的家族后辈？”
    蒲野懒洋洋道：“禺印堂大人的长房幼孙，哼，从小尊贵到大，就被一块石头给绊了，哪能不记恨？不过这块石头这辈子他是搬不动了，也只能慢慢记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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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也是在这同样的地方，日向宁次初入内堂，只带了几个亲卫迎面和他遇上，因为认得对方是主家公子，隔着段距离就避过一边行礼让路。谁知那人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很是骄傲不屑地看了他半天，吐出一句：“这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日向宁次微微一皱眉，没有说话，绕过他向前路走去。
    以这位公子的显贵出身，自然不把个初入内堂的小人物看在眼里。加上日向宁次云台一战成名，得城主大人赐玉，复又传出身为长老的祖父也是颇为赏识，心里正在不忿，说话就格外不客气。哪知那孩子只略皱了皱眉，转身就走，没听见一样连理都不理，顿时怒不可遏。
    日向宁次是时年方十一，正是容貌刚刚出落出来的时候，童稚之气渐去，又未及显出男子硬朗，肌肤如雪、乌发垂墨，换了崇明阁博腰广袖的公服，看上去又文静又秀气，着实好欺。
    这人自是没见过这又文静又秀气的孩子前日演武台上黑衣肃杀、双矛染血的模样，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怒，伸手便要把他扯回来。他这般举动不假思索，根本没想过日向宁次为何不躲不闪，指尖堪堪触及肩头，冷不防一道刀光横空劈下。
    宁次身边四个随从他是看到了的，但一则并不以为他们敢对自己怎么样，二来这四个人腰间佩的都是单刀，一望可知是私卫身份。日向家规矩森严，入城主府中，除了编属禺印堂府班的侍卫可佩长短双刀，私卫家丁之流只能带不开刃的假刀。况且这四个随从站在那里半天，连主人被当路拦下言辞羞辱的时候，都没动过半分颜色，不仅是他，连跟在他后面奉命随侍保护的侍卫都理所当然没当回事。
    直到自家公子一声惨叫，其他人才惊乱起来，为首的侍卫扶住他，就见受伤的右臂软软垂下，那一刀竟是直接震断了骨头，人已经是昏过去了，骇然之下连忙呼喝下属上来护卫。
    日向宁次端立不动，随从四人一个出了手，其他三人立刻抢上，躬身压步，右手扶刀半出鞘，散开挡在他身前，场上气氛瞬时一变。
    这侍卫头领眼光却比自家主子强得多，眼见对方不过四人，持的又是假刀，面对自己这边十余人却毫无惧色，前后错落而站，隐隐更有攻守呼应之意。当先那人明知自家公子身份贵重，出手仍毫不留情，这般剽悍狠辣，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这一次事件以侍卫头领焦心自家公子昏迷不醒暂时退却为一段落，而真正的终结则是日向城主的表态。
    事情发生在主宅大门口，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报给了城主大人，而几个时辰之后，日向千藏所掌家族分支的主事者，也就是那位公子的父亲措辞严厉的上书也放到了他的案上。日向日足对这两份文书都只看了一眼便扔在一边，问也不问，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给日向宁次的护卫换真刀。”
    日向宁次敢这样放肆地任由下属出手伤人，除了对职务毫无理由地转变正恼恨在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试探一下，城主大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意。如果被贬斥之后仍然要留在崇明阁，那么调换他职务的决定应该就是别有考量，轻易不会更改了，自己再不情愿也还是早一点儿做打算，应对全无预料的新境遇才好。
    而那位父亲能惯出这样的儿子，自然不会因为体谅对方也有不得已，才非常守法地上书请族长裁决。他也是想借机试探，族长大人有意压制宗族家主们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决。
    这位城主在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已经流露出对宗族中许多倚仗权势所行的不法之事非常不满。但先城主去世时正值战后恢复，军队元气大伤，城中死伤枕藉，所有的事情都是混乱一团，面对这种情况的日向日足必须倚重宗族的支持，所以别无选择放过对一些事的责难。但自以为得意的族人都没想到只是短短数年，松川城元气的恢复和城主权威的增长都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展现在了他们面前。这几年来，许多人已经不敢稍犯城主之威，宗族要人们的行事也开始缚手缚脚。禺印堂长老虽然挂着家主的名字，性情却有些古怪，从来不理家族中事，主事多年的长子虽不敢拂逆他，却也向不亲近。其他分家看来他是有恃无恐，他自己心里却明白，面对城主大人的压制之意，自己是不可能指望身为长老的父亲的。
    日向城主的一句裁断，两方都是怒火中烧。将日向宁次从上远关随行而来、身份未定的亲卫直接编入府班，名正言顺随他侍卫，那是一心一意要他跟着崇明阁长老了。那位心疼儿子受伤的父亲固然是忍气吞声，暗中咬牙切齿，日向宁次大怒之下也很想把城主府大门踢飞。
    ……虽然人前表现一向是超出年纪很多的沉稳镇定，毕竟那时他也只得十一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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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野隐去水面下的激流，三言两语把过去的事跟鹿丸讲了一下，末了语气很是无所谓地道：“反正我连他胳膊都打断了，再怎么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也一样恨不得杀了我，不如没事挑衅一下，看看反应，也当是探听敌情了。”
    他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道：“……就比如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忍得下了？”
    日向宁次轻轻一哼，转回目光投向门外。鹿丸看了他一眼，心下了然，这两人其实都不把那纨绔公子当回事，宁次表现出来的退让也只是有意让他以为自己终究对他的身份有所忌惮，这样偶尔挑衅一下，就很容易能从他的反应中探出真正有用的消息。若不是他上面那位家主大人有了什么筹划笃定了可以将他们打落尘埃，不值得在此时冒险吃亏，以那人表现出的轻佻骄纵，刚才又怎么忍得下来？
    鹿丸摇了摇头，感慨得颇为风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知，有儿孙不肖若此，父祖之辈当真是情何以堪。”
    宁次扫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年轻人见事多了，心性自然沉稳些。”
    蒲野默默地转过身去，很想把脑袋在那墙上撞几下，首座大人，您和您这位小朋友加起来有几岁？三不五时总听着这种话，属下我又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