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爱里的枝微末节就算都体验》2.第一章

    香港启德国际机场。
    我站在候机室里的巨大玻璃幕墙边，怔怔地往外看：一架架的飞机起飞、降落，或者，正准备起飞、降落中。正如同这渺小人类的各种经历与情愫，无论怎样的挣扎，终归会在命运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开始，或者结束着。无一类外。除非，你想中途放弃，把自己炸得飞身碎骨，带给自己是终结，而留下的，总是悲哀。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隐隐作痛。邹月，我亲爱的小妹妹，你为何就不能明白这个道理，怎样的难，怎样的苦，终归都有挨过去的一天，只要，人还活着。
    大厅里回荡起广播，柔美而职业化的女声，分别用中文、粤语和英文播报着：XXX航班即将起飞，请大家登机。我几乎是用贪婪的目光，看着玻璃外的天空，这是每天都会笼罩在他的一片蓝天，却不属于我。
    再见了，香港！我在心中默念。应该不会再来了，这个最让我心驰神往，却讳莫如深的地方。
    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大踏步地回到了我们那个律师团队中，一起向登机口走去。地勤人员依次扫描着每个人手中的登机牌，队伍缓慢地向前行进着。我低着头，排在后面。感到前面的有个人一直回头看，我抬起头，迎上了一双探究的目光。是方天诚，也是这次访问团的成员，省里双诚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之一。以前在一些案子里也碰过面，其实，这次访问团的人，谁不认识谁呀，就是没见过面的，也都知道对方的大名。没办法，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我展颜一笑，笑容背后的潜台词就是“有事吗”？方天诚也微笑了一下，略略摇了摇头。
    穿过长长的通道，在漂亮空姐的低头致意中，终于登上了飞机。方天诚和我邻座，不过，他是靠窗的位子。“要不要换位？”他问，的确，很多人都喜欢靠窗的位子，也包括我，飞行中，着陆前，看看窗外的蓝天白云什么的，的确是赏心悦目。可是这一次，我摇了摇头，刚刚在划位子的时候，我特别嘱咐，不要靠窗的位子。窗外的风景，我一眼也不要再看，一眼也不！
    空姐在作完安全示范之后，飞机开始加速，终于，全身一震，飞机腾空而起。我随手抓了一本放在前面插袋中一本杂志，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看的非常仔细，可是，却怎么也没有看明白这篇文章的意思。我的理解力变差了，我不禁笑了起来。
    想想总是有些悲哀，当初，和左辉离婚的时候，我还可以大哭，因为我满心的委屈，我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可如今，我拿什么理由去哭，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看看我就知道了。
    忘记了从几时开始，越是难过，我的嘴角却越是上扬。哭天抹泪地给谁看？难不成还等着第二个“他”在旁边给我递纸巾，倒水？奔三的人了，再那样，叫什么，矫情！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停机坪上，我的香港之行，也正式宣告结束。大家站在行李领取处，忙着认领传送带上传来的行李，然后匆匆告别。我也等来了我的两大箱行李，拜所里的小姑娘所赐，要不是访问团里有些男同胞的行李不多，一起Che的时候帮我分担了一些，肯定是要超重的。
    正当我要从传送带上取行李的时候，已经被一个人提了下来。光天化日还有抢这个的？我诧异转身，却是方天诚。他帮我行李放在推车上，才回过头来看我，“走吧。”一边说，一边就推着行李车往前走。
    我愣了两秒，耸耸肩，跟在后面，有人要发扬绅士风度，我何乐而不为呢？出了大门，方天诚再转身问：“你怎么回去？”我看了看庞大的行李箱，坐机场大巴是不可能了，“我等出租车。”方天诚往出租车招停处望了望，“那边可是排长龙呢。”我撇嘴，“可不是，能坐得起飞机的人，还坐不起出租？”他笑了笑，“你看这样可行不？刚刚一个朋友打电话来，她本来是说好要准时接我的，可堵在路上了，大概还要等个半个小时左右，你要是不急，我们可以顺路带你回去。”我抬头看了看他真诚的目光，再看看那边排着的长龙，律师精明的本能再次发扬，点头称谢。其实，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的原因还有一个，经过这次香港之行，我能看得出，方天诚是个稳重而不聒噪的人，这种人，不让人讨厌。
    果然，半个小时以内，他的朋友来了。上了车，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我们两个都一愣，居然是宋无双，双诚律师所的大老板。提到宋无双，在省里的律师界，没人不知道的，作风泼辣，口才了得，自己赤手空拳闯出一片天。连我们老郑，提到这个人都佩服：“宋无双这个女人，人如其名，国士无双呀。”
    车里，宋无双先反应过来，微笑着伸手：“是邹律师呀，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我也赶忙伸出手去，之前在中院见过几次，她擅长于经济官司的，我是公司法律顾问居多，没啥机会交锋，只不过见面点头致意的交情。
    方天诚坐在副驾座上说，“大家都认识，就不需要我多介绍了，所长是我师姐，也是我的贵人。”听了这话，宋无双忽然转过脸看向方天诚诚，也不过是两秒的时间，她再看向我，笑着说，“你听他的，合伙人，我们是平等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宋无双的笑容里有些无奈。
    还没有等我细琢磨，手机响了，从包里掏出来一看，是高展旗那厮。把电话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他大着嗓门喊，震得我耳膜一颤：“邹雨，你在哪里？到了吗？”我翻了个白眼，“我早就到了，现在搭别人的便车，往市里赶。”“哎呀呀，我还想去接你呢，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要不是今天问郑头，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呢，你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高展旗带着深深受伤的情绪说着，我不禁大笑，这家伙，演技越来越高了，“少虚情假意了，谁不知道你如今是抱得美人归，哪还有时间想起我？要是真的有心接机，早就该知道我是今天的航班，重色轻友，还在这里卖乖？”对于这厮，我一向都有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得得得，论讲道理，我啥时能赢你？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地点你挑，作为赔罪，这样总行了吧。”高展旗声音高亢，看来最近被爱情滋润的，心情很好。“那可是你说的？不过我今天有些累，记账上，改天补给我。”好不容易这家伙爱心爆棚，不宰他自己良心都说不过去。但是今天，我真的是累了，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吃饭。
    挂上电话，我觉得心情好转。这些年，高展旗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惟有对他，我是有恃无恐的。心里也明白，我不过始终仗着他对我的那份情愫罢了，可女人总是虚荣而自私的动物，我更是那俗人中的俗人。
    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方天诚正从观后镜中看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那种探究的目光让我不舒服。我别过脸去，看向车窗外。10月底的天气，最是宜人。路边的树木还是一树的绿叶，在凉风中摇曳。我摇下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隐隐有些桂花的香味，大概是哪里的晚桂还在飘香。不管怎样，我，还能健康的去体会这季节的美好，应该感激上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