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月光》5.第 5 章

    “救命恩人，怎么是你啊。”
    艳雪回过身来。“你……是那个掉到水中的书呆子，喔不，是裴公子。”
    “正是在下，恩人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过奖过奖，今日能重遇恩人，真乃三生有幸也。愿同恩人把酒言欢，不知意下如何？”白衣书生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喝酒？”艳雪立感头痛。“我看还是算了，改日再说吧。”
    “那怎么行，今日能重遇恩人，是乃缘份，怎能错过。”白衣书生拉起艳雪的手就走。
    “裴公子且慢，来日方长，要想饮酒有的是机会。今日风和日丽，不如坐船游湖去。”艳雪勉强提议道。
    “游湖？也好，能与恩人谈天说地，人生之大快也。”白衣书生一听，马上赞同。
    南丰是一个不大的小城，因城郊有一个风景秀丽的碧玉湖而远近驰名，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此游玩的人都不在少数。当地居民便有人以租船赚取生计，倒也能求得个温饱。
    木桨轻轻的划破明镜般的湖面，水纹象轻皱的绿纱，柔柔地撒将开来，在心里慢慢漾开。艳雪站在船头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新鲜，经常来转转，心情轻松不少啊。”
    “是啊，这里的空气就象澄澈的月光一样，让人纯粹而自在。”白衣书生感叹道。
    “怎么你和我有同感。”艳雪惊奇道。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裴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莫不又是投亲吧。”艳雪问道。
    “在下就住在附近的东阳镇，恩人若然有空，定要到寒舍坐坐。”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以后不要再恩人左恩人右的了，实在不敢当。我姓苏，你就叫我苏兄好了。”
    这次和白衣书生的偶然重逢，让艳雪以后的心境不知不觉起了变化。她觉得生命中处处充满了奇迹，能让她遇到一个如此投契的人。看他谈古论今时的眉飞色舞，听他兴致逸发的高吟低唱，那清矍的神彩，使艳雪淡定的心就象被划破的湖面，桨起了细细的波纹，然后她去了白衣书生东阳镇的草庐。在一片桃树的掩映之中，草庐的陈设如同它的主人，简单而素净。几张竹凳、爬满青藤的篱笆、角落里簇拥的淡菊，木桌上缕缕的茶香，艳雪发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这种亲切的感觉让她想流泪。也许，在遥远的记忆里，在遗忘的童年她也曾有过这样一个温暖的家。
    她从此成了这间草庐的常客，对于以前热望得到的东西——金钱与成就感渐渐少了追求的欲望，人生最缺少的也许就是有这样一个知己。他似乎从未怀疑过她是一名女子，和她在一起海阔天空，无话不谈。他对她说起他的抱负：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人，苏兄弟，你相信吗？
    “我相信”。她的语气是那样肯定，她的眼睛晶亮的闪着光。
    她和他去湖边钓鱼，整理他的书匣，帮他磨墨。
    湖边钓鱼，活蹦乱跳的鱼溅了他一脸的水，有点象初见时的狼狈，让她开心不已。他忽然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调皮的将水泼在她的身上，惹得她生气好一会不理他。他哪知道她原是一名女子呢？赶紧诚惶诚恐的贤弟这贤弟那的赔礼道歉。
    他的书匣好多书喔，艳雪自小练的都是武艺，书念得少，对诗书满腹，才华横溢的小裴自是钦佩不过。将书堆放整齐，在书匣上再放一瓶清爽的野花，是不是看起来赏心悦目呢？小裴还直笑她摆弄花花草草，象个大姑娘。在‘燕居’，她可是从不管这些的。
    拿惯刀剑暗器的手也会帮人研墨吗？闻着淡淡的墨香，望着素净的纸上俊雅飘逸、龙飞凤舞写着的文字，对着他晴朗温柔的眼光，艳雪觉着很踏实。
    第十一次去小裴的草庐，她第一次着了女装，那是一件湖蓝色的八幅褶皱细纱如意裙。想象他看到时的样子，是意外、还是惊喜。出门前还对着铜镜转了好几个圈，在细心梳理的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根玉簪。见到他的时候，正在起风。粉红的桃花瓣在他们身边飘舞，最后零落在他们脚下，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四目相对，他灼热的眼神里是赞叹，是欣赏，甚至……甚至有一丝惋惜。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看见她时的眼神，是惊喜、是赞叹，甚至还有一闪即逝的惋惜。怎么会有惋惜，这也许是她看错了。良久，他叫道：“原来你是一位姑娘。”
    “不错，我叫艳雪。”
    “艳雪……你很好看。”他痴迷的望着我。
    我亦无语含笑。
    小裴摘下一朵桃花轻轻缀在我乌黑的发上。
    “人面桃花相映红”，他从唇畔温言细语道。
    春风沉醉人薄醺，我好象喝了七、八分酒，几疑梦中。
    “相交已有半载，竟不知苏兄为一名女子，以往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苏兄见谅。”
    “是我请裴兄不怪才对，隐瞒这件事这么久。”
    小裴眉目带笑，：“苏兄一下变成了艳雪姑娘，我有了一个和我称兄道弟的红颜知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能遇到裴兄这样的人，才是我的幸运。”
    小裴稍敛喜色，慢悠悠道：“人生无常，幸与不幸，存乎一心，与艳雪姑娘相识可说是我今生最大的传奇。”他话风一转，“更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语带调侃。
    想到当日相见情景，我不由“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此时，风也软软，人也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