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欧阳前辈您先请吧,如果白先生两边都救那是最好,不过若您老人家无论怎样也请不得,那我们便可试一试了,不过……连您老人家都不行的话……唉……”正当平预叹气时,只见远远的传来了歌声。
“……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楠,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随后慢慢地出现了一个身影朝这边走着,原来是一位白发老者竖着高高发髻,身穿着一件灰色粗布棉袄,身后背了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竹筐,边走边唱着。
众人听着好奇都立起眼睛看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叫了一声,“白先生!”欧阳华楼闻言一个箭步便跑了过去,只是碍于刚才的约定,平预两人不得不忍住脚步,停住原地,如果欧阳前辈还是没有请出白先生,那他们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欧阳华楼特请白先生出山,救救我家孙儿!”不管欧阳沨再怎么顽劣再怎么不争气,但也是他嫡嫡亲的孙子,当下“扑通”一声,欧阳华楼双膝跪入雪地之中不再起来。身旁之人惊讶得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位武林泰斗竟然不惜如此。
平言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平时他对欧阳华楼总是出言不敬,但他明白这位老人总是对他百般容忍,且对他武学之上还多有提点,此刻见他为了那个歪坯子竟然肯下跪,要知道这可是极没有尊严的事啊!
“哇,你干什么呀!我没欠你钱呐,追债也不好追到这里来吧?!”那老者大惊跳了起来,无意间两只手托了一下欧阳华楼的胳膊。
欧阳华楼只觉得一瞬间有一股连绵不绝的内力从手肘处传来,脚下一空竟然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把自己当成追债的并且露出一脸惊恐表情的人,他是谁?虽然自己没有运功但是能这么轻而易举把他扶起来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
“我不就欠了你们赌坊一千七百八十三两银子吗?你不至于跑到这来跟我要吧?”老人说着眯起了一双小眼睛细细的打量起欧阳华楼,“你不会真的是来要债的?”
“这……我不是……”
“嗯,这就好,没事的话别在我家门口瞎转悠,哎!还有你们,全都散了吧,散了吧!”他说着,继续哼着小调朝房子走去,仿佛并不在意欧阳华楼的一跪,更不要说连看都不看一眼身边的人。
平言见他拽的一幅欠扁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人一定就是药毒王,不过他现在血气上涌就算是他兄弟都能往死里打,何况这个任意折辱人的家伙,“看着有人给你下跪,你竟然还能当作没事的走开么?”说着,他大步迈出,双手握拳的就要冲将过去,忽然眼前一黑被一柄扇子拦了下来。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些人都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来,更甚的是欧阳前辈都已下跪于您,敢问先生不如给个面子如何?”平预收回手上的扇子,虽然自己两人已经败给了欧阳华楼,但是一事归一事,看到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要开口的。
老人搔了搔头,眨巴着眼睛看向平预,状似非常的无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众人都没有开口的时候,只听房门“吱”的一声,一个身穿杏黄棉衫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半夏,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扫过众人终于在院子正中停了住,只见那里尘土翻飞,地面深深的凹进去一个大坑,脸色由红晕转为惨白,又由惨白转为湛清,一连换了好几种颜色终于怒火中烧,毫无形象的跑到了坑里双手不停的刨起土来。
“半……”
“还愣着干嘛!我前些天好不容易抓到的寒蚕还没来得急玩就被毁了啊!”
她说着还带了哭腔,白先生听到恍然大悟,也毫无顾忌的跳了进去,“没想到你丫头竟然抓到了寒蚕,不声不响的埋到这里来,你也活该,耍小心眼吧?”
半夏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刨土的双手也已经冻得通红,“我的宝贝要是被毁了,我就把这白云筑拆了!”
随着土被一层层的挖开,坑也越来越深,众人的心也渐渐的提了起来,这个姑娘是谁啊?难道她埋那个什么寒蚕的时候就挖了这么深的坑?也亏了她有这膀子力气。
天色渐亮,欧阳华楼真是越等越不耐烦,要知道他孙儿的伤可是再也不能耽搁了啊!难道就这么几只寒蚕能抵得上一条人命吗?!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就在要开口时,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只见那姑娘高兴的从坑里爬了出来,怀里揣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半夏也顾不得脸上身上的泥土,一只冻僵了的手连忙把瓶塞打开向外倒着,可是就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空、空、空,那瓶子竟是空的。
“我的蚕,我的蚕!”这声尖叫当比那青鸾剑发出的嗡响还要刺耳,她哭丧着张脸坐在地上大哭特哭起来。
“夏丫头,你小声点,千万不要吵醒银子!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来的呀!”老人一脸紧张的连哄带骗的想要把这女娃给哄好,“你看老头子我拿了多少的药材回来,你看看,灵丰草、红磷须、姜苓,就连雪云山后山寒潭里的蜱蚴我都给你抓来了五只啊。”
半夏探头看了看他手里捧得一个竹筒,果然见里面有几只暗黑色的小虫慢慢的游着,竹筒内壁也泛着紫黑色的光,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但是一瞥手里空空的小瓶,咧开嘴又大哭了起来。
老者更急了,忙打着手势要她噤声,“不要哭,不要哭,要是被逮着了我这条老命可就玩完了!”
因为老人说话声音不大,众人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看着他不住的哄那姑娘,两人如同父女般,个人心中也都感慨道,果然喜怒无常的白先生对唯一的弟子却是百般迁就的呀。
而平预两人却是有些疑惑,如果这女子是白先生的徒弟,那么昨夜他们见到的那个少年竟真的没有说谎?他真的不是白先生的弟子么。
欧阳华楼也不再理会,要知道此时的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往日里的沉稳全都扔到了一边,“只要白先生能够救我孙儿,莫说几只寒蚕,姑娘想要什么,老夫定能给你!”
果然哭声嘎然而止,半夏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刚想答应,只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的传来,“几只寒蚕?你先拿得一只来再说吧!”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少年郎身穿一件旧旧的灰色长衫,赤足如雪孤零零的站在雪中,黑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但是听他口气就知道他现在很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老人见状转身就跑,但是忙中出错,脚下一滑便摔了个四脚朝天,背后筐里的药材撒了一地,连滚带爬的也没站起来。
众人见他滑稽模样倒是笑不出来,一个堂堂药毒王做什么怕一个少年成这样?欧阳华楼眉头也是一皱,但那少年开口对他说话语气倒是嚣张得紧,完全不同于平言,他是那种完完全全不把你看在眼里,或者是在他的眼里“人”这种连东西都不如。
“老头子你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少年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这么多人大清早的乱吠吵我清静,全都给我滚!”
他这话绝对引起了众怒,顿时骂声四起,连欧阳华楼的脸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但是众人里还是有一个沉思的,那就是平预,虽然昨夜他们遇到这少年,也只是觉得他脾气古怪但还不是今天的脾气粗暴。
“惨咯,惨咯,这小子一定又是没睡好,才又引起了这牛脾气。”老人说着边整理撒了一地的药材,心里不由得为这帮人担忧起来,他们可是惹了一个不该惹得人呐!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平预迟疑着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这少年,如此寒冷之下他竟能只穿一件布袍,自己怎么才刚刚发现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那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轻轻一笑,原来如此,“不错,我姓白,白银子,你们找的药毒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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