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玦》4.双子

    清晨，套上一件淡红的绸衣，对铜镜，徐嬤嬤把我额前青丝全部束起，插上一支银铃发簪，她温柔的注视镜中的女子，黛眉凤眼，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月牙光芒，星星般闪亮的眸，如莲之仙子能温暖最阴暗的角落。
    “玦，长大了啊。还是给你找几个丫头吧。”
    我把银铃装饰身上，厥着嘴，做委屈状“嬤嬤，可是嫌我烦了？别的丫头笨手笨脚，哪有嬤嬤知我心。”
    “唉，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嬤嬤是觉得人老了。”
    “嬤嬤是天使，怎么会老呢？”
    “你老说什么天使，妖精的，问你又不说，跟你娘一个德性，就爱捉弄人。”她点点我鼻子，然后拿出把小刀替给我，“这是夫人叫我拿来的，你可要留好了。”
    细看这把刀，雕着精致的镂空金花，嵌着细碎的七彩宝石，刀柄上一颗紫钻闪烁光芒。
    “这。。。。娘那么喜欢的东西。。”我
    “傻丫头，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了你的孝心啊。”她笑吟吟的点我的头。
    呵呵，昨天偷偷把紫凰放在娘枕边，只是觉得只有她的气质才能与之相配。。
    心里一暖，我收下小刀，一小丫头跑进来对我行礼说，崔少爷已经来了。
    徐嬤嬤，拍拍我的头，“去吧，小心，别太闹。”
    我出府，崔如暖玉般，笑着朝我招手，似乎自六岁我向爹爹闹着要去军中学刀开始，崔就像个哥哥一样护着我，陪我一路走来，见证我的辛苦与快乐，挫折与成就。
    “崔，我昨日可出大风头了。。。唉，可惜你没看见，大娘还把紫凰赏给我了，呵呵呵。”得意忘形中。。
    “哦?玦做了什么灯能得到这辟邪圣物紫凰？”崔依旧温润，我早已料到，于是乎，神采飞扬的跟他讲起孔明灯，纵使他见识再广也啧啧称赞。
    有些心虚，请允许我在这里对诸葛爷爷还有那些曾经被小女子剽窃过的大大们，致以深切的歉意
    到军中，练刀正酣，一小将说：“将军请。”崔放下刀，怜惜的替我拭汗，一个小小的动作，我却习惯性的受用了。
    崔走后，我无聊的在军营晃，今日军中似乎弥漫着说不出的紧张感，一众都匆匆忙忙，不似以前那般悠闲。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只见庞龙威武提刀，对面是一堆人瑟瑟发抖。我素来不喜庞龙，这趟浑水也无心去搅。军中之事自是按军中法令执行。我转身欲走，却有一沉稳而又温润的女声传入耳朵。
    “将军，请饶我小妹一命，小人甘愿代其受罚。”
    我心里惊奇，脚不由自主向前走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挡住一个掩面哭泣的女子，两个都抖作一团，而她却不卑不亢的看着庞龙，我心里怜惜，又顿生佩服之意。
    “好，如此甚好！”庞龙似是气急，竖发瞠目，提刀欲砍，我心一惊，大喊：“且慢”点地握刀挡下这厮一劈，可知他一九尺大汉，我本应取其側而卸其力，却怕到时伤了这女子，身先于脑，手臂顿麻，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我故作镇定，对上庞龙绯红的眼睛，说：“庞副将何以至此？”
    “闲人让开，军中之事，岂容你等胡闹？”
    “何为闲人，将军放着军中大事不做，确对一小民不依不饶，爹爹治军讲究对敌存狠，对民从宽，如此看来将军可是闲人？”我怒目而瞪，如今既是胡搅蛮缠也不能让他得势。
    庞龙只气急瞠目，却不敢对我出刀，如此僵持时，却见小木头一脸焦急地领着老古跑来，我舒了一口气，老古冲我瞪眼骂道：“玦丫头，胡闹！快向庞副将道歉。”
    我见救星到了，低头会心一笑，看似认错状。
    “唉，庞副将，都是老夫的错，是老夫叫那小丫头去军帐里提酒的，哪知她那么。。。唉。。。庞副将就念在她年龄尚小的份上。。。”
    “好！好！”
    所谓怒发冲冠，庞龙举刀斜劈，便是让旁边巨石生生裂成两半，然后甩身而走。
    我拍拍胸，舒了口气，见那女子径直走来，跪地磕头，翠生生的说：“谢小姐，军师救命之恩，奴没齿难忘，如今小妹有错，愿代罚之。”
    “何过？”古老头也一丝惊异，我一边佩服此女大义，一边庆幸古老头的反应。
    细细看这个女子，既是身着奴隶的麻衣，也无法掩饰她特有的气质，江南的水灵和灵魂的孤傲，缠绵出另一种在苦难中依旧折射出来的美。
    原来，是她妹妹为了给同族生病的老阿妈补充营养去军粮仓找点东西，结果被人发现，抓给了旁副将。
    时下正是要整顿军纪军风的时候，庞将以儆效尤，可以说很符合军中行事，如今我一搅和。。。我偷偷看了眼老古，只见他面色凝重，似若有所思。再去看那坐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女子，顿觉惊奇，竟然是个双生子！五官如此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玦丫头，你看现在如何？”
    “自然不能再放于军中，不如就让她们随我入府吧。”
    古老头点点头，依旧一脸严肃，我从没见他如此，心下糟糕，他已转身，
    “你先把她们处理好，再来我帐子。”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吩咐小木头带她们回将军府，便随着古老头进帐。
    “玦丫头，今后别再来军帐了。”看着这个如红莲般美丽的孩子，古老头想起了这几年对她的嬉笑怒骂，心里早已把她看作自己的孩子，看着她成长，也曾被她捉弄，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孩，总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虽然无法理解，有时候却叫人焕然大悟，她那颗玲珑剔透的心，怎能不让人为她所感？他曾经也想过要把毕生绝学都传授于她，如今。。。。心下悲伤，缓缓开口。
    “古师父，我知道错了，军中之事我本不该插手，我。。。”惶恐，脑袋一片空白，我不知所措。。跪地，请罪
    古老头忙起身托住我，“玦丫头，我知道你做的事必定有你的道理，为师一直相信你。”
    眼泪随着脸颊流下，沾湿我的衣襟，如打翻了五味杂坛，酸甜苦辣顿时涌上心头。
    古老头折袖轻轻替我拭干眼泪，“唉，为师于你同样不舍，可如今这军中形势，我不同你讲，你也应该有所察觉的。”
    我知道自从楚使来过之后，爹爹便变得异常忙碌，军中也不再似从前那般轻松，崔也只是在我面前装做无事而已，我瞪大眼睛，摇摇头，甩掉自己如鸵鸟般的懦弱，明知道迟早会发生的事。。。
    “古师父，你可愿意再为我讲一课？”
    古老一愣，含笑，说：“玦儿，老夫赠你一字：愚。”
    我静静品位，若知若不知，一个字或许真的能改变人的一生。
    将军府中
    我懒懒躺着，已经未去军营的一个月了，我还是不时想起古老头给的字，愚？大智若愚，或者干脆叫我装傻？
    “小姐嘞，快去给娘娘请安去。”
    “小姐，小姐，四小姐叫你去看毛丫头。”
    “小姐啊，二小姐说带上你到院子里画画呢。”
    “我的好小姐啊，三小姐就要来看你做诗了。。你还发呆呢？”
    说话的正是我从军营带来的那对双生子中的妹妹，我脑皮发麻，“郭春啊，郭春，算我求求你了，别再叫了。。”
    “啊，那可不行啊，徐嬤嬤好生嘱咐我的，要小姐多和大家相处的，呵呵，要不小姐来和我学绣花吧。。”
    啊，天哪，遇人不淑，如今自己给找来个克星，徐嬤嬤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最近那般小妮子也尽寻我开心。。
    “郭喜，你就不能管管你妹妹？”我无奈地看着这个姐姐正掩面笑。。
    “小姐当初也夸她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还说人的个性就是要顺其自然最好，如今妹妹没犯错误，叫做姐姐去管不是违背了小姐初衷麽？”
    我满头黑线，当初把她们留在府里，便问她们愿去或愿留。当时这两个小妮子，对我那个感恩戴德啊。我又叹口气，如今她们却仗着狐狸娘和徐嬤嬤。。。
    “小姐，崔少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啊啊，小姐，刚刚二小姐那房里的丫头们说崔少爷曾经给你写了很多诗，一定写得很好吧？”
    顺便说一句，我们可爱的郭春小妹妹还是个超级无敌八卦女，如今已成功加入到了崔的粉丝团，而且每天必拿如上之类问题来摧残我，瞧她那脸的花痴像，靠，我逃。。
    草原上，还似从前那般美丽如初，可是在看风景的人眼中却并不相同，我总忆起那些与崔相互嬉戏的日子，恬静，美丽。自从上次军中一别，便再也没见到他，到底怎么了？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