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阔》2.第一章

    第一章
    二十五年前，刘婧就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当然，皇宫里面不缺美丽的女人，如果她只有美丽，那么早就被淹没在众多巧言顾盼的美人脂粉之中了。如此，也便没了后来的一切了。
    还好，除了美丽之外，刘婧还有很多过人之处。她冰雪聪明，她风情万种，她饱读诗书，最重要的是，她懂得怎么对付男人。其实她不需要对付太多的男人，除了那个被称为皇帝的男人，其余需要对付的，都是女人。属于皇帝的其他女人，还有一个特殊的，那是皇帝的母亲，太后娘娘。
    对付女人，比对付男人困难很多。
    刘婧有许多过人之处，可惜，她没有好出身，她的出身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在皇宫里面，这样的出身怕是永远也无法出人头地的，即使皇帝的结发妻子病逝，虽然她是最得宠的妃子，机会依然不属于她。
    要想作皇后，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子嗣。刘婧很幸运，皇帝现在还没有儿子。刘婧也很不幸，她也生不出儿子。她需要一个儿子，必须得到！她不能生，只有让另外一个女人替她生。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女人愿意替别人生孩子。而且如果这个女人够聪明的话，她该知道，做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刘婧真的很幸运，她的身边有烟波。
    没有几个人见过烟波，甚至那一夜，连皇上也没有看清她的脸。如果他见到了，刘婧便会失去所有。烟波的美，是所有女人的威胁，还好她不愿意威胁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刘婧。同样是颠沛流离的过往，教会刘婧的是不择手段，教会烟波的却是慈悲感恩。
    她没有原谅刘婧，却原谅了自己肚子里面的那个小生命。十月怀胎，所有人都知道刘妃怀了皇子，只有几个人知道，真正怀孕的，是烟波。烟波每天都会对自己的孩子说话，因为她知道，她是不能真的和出世以后的孩子说话的。
    孩子的出生耗尽了烟波所有的生气，刘婧看见她的时候，眼睛很酸。眼圈里面的泪水在看见孩子的时候，被咽了回去。抱起那团血肉模糊的小生命，眼睛已经离不开了。这孩子长得不像烟波，虽然还是个婴儿，可是那眉眼，一望便知，很像皇上。放心地笑了，刘婧最后看了烟波一眼。
    你放心，我的儿子会当上皇帝。是的，我的儿子。
    “你们两个，把她弄出去，不能死在宫里。”
    带走了孩子，留下了命令。她必须死，而且要死在宫外。
    孩子抱在刘婧的怀里，放声大哭，难道他知道，今生永远也无法再见到自己的母亲了吗？
    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两个侍卫匆匆离开了皇宫。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添皇子的喜悦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孩子的母亲正被人送出皇宫灭口。
    “你快点！”一个男人压低声音，不耐烦地催促，“反正她也要死，你那么小心干嘛？”
    被催的男子相貌非常端正，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脸正气，这样的人若是在平时，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冷瞥了自己的同伙一眼，男子暗暗做了决定。
    “她就是已经死了，也是皇子的母亲，你对她不敬，就不怕日后遭报应？”
    低沉的声音像是一个炸雷，那獐头鼠目的同伙吓得魂飞魄散。
    “孟飞，你疯了！这话以后打死也不能说！”左右看看，夜深人静，四下里是荒郊野外，没有半点人声。
    孟飞冷冷一笑，没有理会那个胆小鬼，打开包袱，仔细查看烟波的情况。
    “我去找地方埋了她，等我回来不想看见她活着，你好自为之。”孟飞的心思，那人多少也知道一点，不跟可怜人计较，还是给他点时间跟这女人告别吧。
    有三年了吧，每次只能跟在刘妃身后，偷偷看看这个女人。她总是捻着一串象牙佛珠，温婉得像个仙子。曾经以为能够把她抱在怀里，是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奢望，可是如今……孟飞恨自己，即使他有无数个理由这样做，他还是恨自己。选了这条路，就没办法动感情。可是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她必须活下来。
    温柔的眼神泛起痛苦，然后变成了冷酷。提起钢刀，没有对上地上已经快要没了生气的女人。孟飞追上了自己的同伴。
    “刘德！”
    “干吗？”
    手起刀落，钢刀染血，你选的地方真是不错，对你来说，很合适。
    孟飞杀了刘德，下一件事就是救活烟波，可是他永远没有机会了。回到放下烟波的地方，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叫赵祯的孩子出生，他的生母烟波，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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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有仙山，虚无缥缈间。仙人不常有，玄霜绝凡间。
    常有远行客，得见需随缘。生死寄一念，相思莫相残。
    一曲相思歌，唱它的却是个江湖人。展世济，他是逍遥神教的毒手药仙，可是他很少下毒。逍遥神教是江湖有名的邪教，行事诡异，为正道人士不齿，可是展世济的名声却好得很。人在江湖行走，不论你是正道高手还是邪道大恶，总有个走背字的时候，若是中了天下奇毒或是受了必死的重伤，总需要妙手回春之人救你的命。
    展世济是个神医，在邪教之中地位很高，他是个鼎鼎有名的江湖人，可是他却不会武功。甚至，他很少离开药仙谷。他救人，不问你是什么人，若是能拖着半条命来到药仙谷，能救的展世济自然会救，只要你好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就好。药仙谷对病人一视同仁，可是对健康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展世济没有仇人，不过即使是他的好朋友，也不敢无缘无故来打扰他的清净，那样做的后果，非常可怕。
    十年之前，展世济最后一次出谷，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一个婴儿。他说那孩子是他的儿子，便没人敢否认，何况药仙谷本来也就没有除了他们父子之外的第三个人。
    “爹，吃饭。”
    童稚的声音非常好听，展世济看着自己的儿子，面露微笑。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明明是男孩子，却精致漂亮到连女孩子都比不上的地步。难得的是脾气温和，一点也没有十岁男孩的淘气吵闹。对待病人天生悲悯，这么小的年纪便懂得照顾他人，甚至照顾自己这个爹爹。展世济不由得叹气，这孩子懂事到让人心疼。是不是该带他出谷走走了，在这里不见外人总不是个办法。
    “小玄，爹下个月要出谷，你想不想一起去。”展世济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欣喜的神情。
    “真的吗？”
    展霜玄，这个当年被带进药仙谷，如今已经十岁的男孩子，已然眨着眼睛开始憧憬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谷之旅了。
    “只要你把《内经》的脏腑篇背熟。”
    “我现在就背！”展霜玄放下碗筷，真的就要背书。
    展世济哈哈一笑，这小子……
    “吃过饭再说，爹又不会跑了。”
    脸一红，男孩只好拿起筷子，嘴角还不停翘着，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玩吧。
    “爹，你要去哪里？你不是十年都没出去吗？”好像才想到这个问题，展霜玄问道。
    “下个月是你大师姐的婚礼，当年你师伯去世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个师姐，这么多年爹一直在谷里面，也没有尽心。如今她要成亲了，怎么也要去看看。而且……”
    展霜玄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很聪明。每次爹这样的语气或者这样的神情，他便知道，爹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爹，我这几个月身上没有那么冷了，您给我配的药很好用。”
    “傻孩子，你糊弄你老爹啊。”展世济微微一笑，“先天不足，后天的药石不过是维持和修补。爹从来都不瞒你，这次带你出谷，也是想彻底养好你的身体。看起来你需要找个师傅学武功了。”
    “武功？”展霜玄一愣，“那是什么？”
    “呵呵，那些来谷里的江湖人，他们就是因为武功才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的。”
    “那多不好，我不学。”展霜玄嘟起嘴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哈哈，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只要你不好勇斗狠，自然不会像他们那样丢人。”展世济大笑，“你学了武功，也许身体就能好起来。”
    展霜玄不说话了，低着小脑袋想了很久。
    “爹，你要送我去哪里学武功？”
    “这……我还没想好，跟你大师姐商量一下再说吧。”
    “那……爹，大师姐在哪里？”
    “她现在在她夫家的庄园待嫁，陷空岛，卢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