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却斜阳》7.第 7 章

    虽然约定的时间未至，但是在街上闲逛一圈后仍觉无聊的安子仪还是选择提前来到约定好的茶楼。
    “世话闲茶”共有两层楼，第一楼设一大厅，供寻常大众品茗食点，听书娱乐。第二楼另有单独的隔间雅室，供文人雅士私下会友，一般都需要预订，价格自然也要高些。
    “公子，您几位啊？”
    “我与人有约。”安子仪手中纸扇轻摇，自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小二。
    小二接过木牌一看，满脸堆笑道：“公子，您这边请。”说罢上前领路。
    “……众人本欲替天行道，出手杀了‘九幽派’的妖女，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江湖百晓生赶到之后一番解释，众人这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说书先生正站在台上滔滔不绝，正讲到这处却突然被人打断。
    “这江湖百晓生又是怎样的人物？”
    说书先生顺着声源望去，见台下窗边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年。那少年将手中只剩一口的桂花糕塞进嘴巴里，舔了舔沾着糕点碎屑的手指，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书先生顿了顿，抚着胡须道：“这‘江湖百晓生’乃是江湖中有名望的老者及众人公选出来的。号称江湖之中无所不知，无事不晓，消息第一灵通。江湖中人凡有不明之事，只要问他，定能寻得一个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那少年吃下糕点喝了一口茶，又从碟中抓起瓜子嗑了起来，嘴里嘟哝了一句：“还以为又是一个英雄人物呢……”
    正随着小二往楼上走的安子仪见说书先生正讲到“江湖百晓生”，不由得嘴角带笑。不想刚好经过少年身旁之时，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本欲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
    “照这位公子话里的意思，那‘江湖百晓生’竟也算不上是一位人物啰？”
    濮阳昱不过就是自个儿说给自个儿听，声音也不大。说完便继续听书。自己本就对江湖中的见闻大为好奇，那说书先生更是讲得神乎其神，迭荡起伏。正在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却闻附近有人出声询问，于是转头看去。
    一名男子站在他身后，微微皱眉。男子五官端正，面目圆润，此刻的表情带有一丝不解。
    濮阳昱停下嗑瓜子，只看着他，一双笑眼弯弯似月：“那是当然。”
    “哦？”安子仪“刷”的一声收起折扇，“公子此话怎讲？”
    濮阳昱“呵呵”一笑，起身绕着安子仪转来转去。笑眯眯地打量起他来。
    “本公子本不想多说。可奈何公子你如此的不耻下问，那我就好心为你解惑吧！”说着轻轻叹气，“唉，谁让本公子如此心地善良，见不得他人烦恼呢！”
    安子仪眉毛一抖，明显的皮笑肉不笑：“那，还请公子赐教！”
    “那听好了。咳咳，”濮阳昱清了清嗓子：“本公子现在问你，所谓的江湖百晓生，是不是如说书先生所言，只要是有关江湖的事，他都了然于胸？”
    “自是当然。”安子仪直了直身子，目不斜视。
    “是不是万事皆无大小巨细之分？”
    “正是。”
    “那么不分大小是否包括江湖中谁最英俊，谁最风流，谁最无耻，谁银子最多……”
    “嗯，这个……”
    “那事无巨细是否又包括某某娶了某某门主的女儿，某某庄主纳了几房小妾，某某的小妾又为他产下多少子嗣……”
    “这……”
    “啪”的一声，濮阳昱趁他出神犹豫的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正敲中他的头：“沉默就表示默认。”
    安子仪反应过来，怒视濮阳昱。“你……”
    濮阳昱全当没看见，仍自顾自的说道：“那么照上述所讲，所谓的江湖百晓生，其实就是四处收集别人闲事秘闻计算人家柴米油盐，然后四处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俗称——‘长舌妇’！”
    “啊，错了错了。”濮阳昱眼珠一转，忙纠正道：“百晓生乃是男子，应是‘长舌君’才对。”
    安子仪怒火中烧，听完他的一番说词，正欲反驳。谁想还未开口，对方却自认错了，心里冷哼一声，想他还有自知之明，谁知他却只是将“妇”改为“君”，那血气便一下子涌了上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你……你……”
    “我……我……我怎样？”濮阳昱眨了眨眼，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
    “你，你此时自可胡言乱语，到你有难题未解之时，便明白他的好处！”
    “哦？”濮阳昱一双玲珑似月的眼里，笑意愈增，“听你话中的意思，莫非你知道百晓生人在何处？”
    安子仪闻后一怔，一个念头在脑中瞬间闪过，原本气恼之情一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戏谑之心顿起。
    “我便是知道又为何一定要告诉于你，再者纵然百晓生此时在你面前，你又怎敢肯定他一定会帮你？”
    濮阳昱踱步回到椅子旁，一下子跳了上去蹲坐在上面，随手拈起一块糕点，边吃边道：“因为本公子是好人啊！”
    “啊……”安子仪一怔，明显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
    “本公子是好人，好人要做的事自然是好事，既然是好事，本公子有难，岂有不帮之理？做好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可不做好事的人一定是坏人。所以，”少年吃掉碟中最后一块桂花糕，宣布道：“不帮本公子的人就坏人！”
    这，这都什么道理啊！安子仪努力压制住仰天长啸的冲动。“人必扬其善，没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你说你是好人，可没有凭证叫人如何信服？”
    濮阳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二郎腿跷得老高，“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摇得那叫一个欢！
    “本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品貌不凡天人之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看就只能是好人！怀疑本公子的人其居心叵测，心肠恶毒，乃是嫉妒本公子的不凡之资，其人一定是坏人！”
    石化中……安子仪彻底无语。想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厚脸皮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外加巧舌如簧还一副他就是天理的人，今个儿他算长了见识！
    “喂，喂”
    安子仪被濮阳昱扔过来的瓜子壳打中，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玲珑可爱满眼笑意的少年悠然自得的嗑着瓜子，不由得闲闲一笑。
    “这样啊！可若是百晓生不愿帮你又怎样？”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帮我？”
    “是么，那，”安子仪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显得诡异。“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