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面具》65.装傻

    天已经很黑,夜是静谧的,女孩却睡得极是不安稳,不停地翻身。
    少年搂着她,却感到她的全身发冷,摸上额,竟发现女孩额头滚烫,转身去拿温度计,女孩却攥住床单,吐了一地秽物。
    少年以最快的速度把秽物整理干净,拿干净的浸过盐水的毛巾裹住冰块放到女孩额上,套上外套便走出了家门。
    东京的夜有些凉,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的药店在一公里以外。
    少年看着月色下的街道,不断地向前跑着,所有的景物模糊地一闪而过,脑中空白一片,却奇异地想起了幼时和妻子唯一的一次怄气。
    那时,他记得还是小学五年级的一天,一个六年级的学姐向他表白说很喜欢他打网球的样子,希望和他交往,浅浅当时也在身旁,他说了一些拒绝的话,可是那个女孩说她不会放弃,每次在网球社和大家练习时,女孩都会出现,看他比赛,为他加油,在他比赛结束时塞给他一瓶苹果味的汽水,不等他拒绝,转身就走。
    浅浅那段时间,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和大家笑笑闹闹,他心中反而有些失望。可持续了一个月后,当那个女孩再一次微笑着把汽水塞到他的手中,并吞吞吐吐地问他可不可以再考虑考虑时,浅浅却走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球拍,狠狠扔到了地上,哭着对他说——“我讨厌你,周助!”
    他明明知道浅浅没有恶意,只要他微笑着牵住她的手,帮她擦去眼泪,浅浅就会没事,可是,他却生气了,连不二周助的招牌笑容都忘得一干二净,拾起球拍就离开了,甚至没有看浅浅一眼。
    之后,便是长达一个星期的冷战,准确地说,是他一个人在冷战,浅浅总是用讨好的表情怯怯看着他,可是,他却冰着一张脸,装作很认真地看着黑板听老师讲课,每天上学放学也总是一个人走,明明身后两步之遥就跟着浅浅,却总是装作没看见。
    直到一天放学后,浅浅在他离开座位时,死死拽住了他的制服,把小脑袋抵在他的背上,小声而沮丧地对他说——“周助,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他继续冷着脸。
    “我不该说讨厌你,不该任性,不该哭,不该欺负周助,不该让学姐和周助很难堪......”于是,他的浅浅啰啰嗦嗦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理由,害他破功,笑了出来。
    可是,那个小傻瓜,到最后,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原因简单幼稚得,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浅浅,摔在地上的球拍,是她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他一直一直舍不得用,在重要比赛时才会拿出的球拍,却被她那么狠心摔在地上。
    浅浅呐,似乎,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怎么清楚,他有多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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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少年买完药,回到家中时,却发现女孩闭着眼,紧咬着下唇,唇被咬得沁出血珠,她也不肯叫出口□□出来,在梦中死死撑着。
    少年想起当日伴野对他说的话,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跪在床前,用白皙修长的手抚平女孩的唇,握住妻子瘦小的双手,忍住哽咽,坚强而认真地对她说——“浅浅,不要忍着,不管是胃痛还是心痛,都不要忍着,大声喊出来,别人欺负你多少,不二周助帮你十倍百倍讨回来,你欠别人多少,不二周助都代你十倍百倍还回去。只要你不再假装不痛......”
    当女孩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醒来时,脑袋有些晕,只记得自己喝了酒,却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刚要抬起手,却发现手被紧紧攥着,低眸,看到了熟睡的少年清晰利落的肩线和奶茶色的额发,眉眼弯弯的,温暖而恬和。
    她僵在了床上,不晓得如何面对睡醒后的少年。
    她打赌,自己会很生气,会看着周助掉一缸眼泪。
    然后,说不定,周助会沉默,会对她说“对不起”。
    再然后,她猜,自己会疯。
    于是,她轻叹一声,放开他的手,套上制服,踩着拖鞋悄悄地离开了卧室。
    桌子上没有温热的甜牛奶,没有烤得松软香甜的吐司,接下来,没有什么,周助么?
    女孩拿起书包走到玄关,刚想换皮鞋,却听到身后传来温温软软的喊声——“浅浅。”
    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却听到少年的脚步声靠近,嗅到他身上清甜的苹果香,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探到她的额上,片刻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微笑着对她说,装作没有发现她全身的僵硬,因为刺猬的外衣不是一夕能取下的,他需要时间,需要连爱情也不会影响头脑的理智而精确的时间。
    “你等我十分钟。”
    而后,不容她拒绝,便走到了厨房。
    她站在玄关,隐约看得到厨房中少年修长的穿着睡衣的身影。
    开冰箱,倒牛奶,放进小锅中煮,打鸡蛋,弃去蛋清,搅匀,用汤匙一点点一边舀进小锅中,一边搅拌;烘焙机中,烤的是吐司。
    慢慢地,屋中弥漫着牛奶的香甜的气息。
    十分钟后,少年用修长的手端着牛奶和吐司,走到了她的面前。
    “浅浅,先把牛奶喝了,吐司到了学校再吃。”边叮嘱,边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递到女孩手中。
    女孩触到玻璃杯,手瞬间暖了起来。
    原来,得到牛奶和吐司只需要十分钟。
    那她,忘记昨天十分钟也一定够了。
    因为,周助的好,足以让她装傻装到死。
    而后,她也不用在天堂还担心着周助幸不幸福。
    这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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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往常一样,周助放学后,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女孩微笑着和他说再见。
    可回到家时,外面却打起了雷,轰轰隆隆的,风吹得树沙沙作响。
    女孩看着天色,有些担心,便取了伞,徒步走到了昨天那个女子出现的街角,她想,周助要是回家的话,只有这一条路。
    于是,女孩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风越来越大,雷声越来越响,当天黑了,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的时候,雨滴也降落了。
    那么大的雨,几乎淹没行人和车辆,女孩站在那里,也不过是瘦小得微不足道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的脚都麻了,雨伞在她满身雨水的情况下几乎成了摆设的时候,少年出现了,身旁站着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他们站在伞下,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而女孩,则想要逃跑。
    “浅浅?”少年温润清澈的声音有些惊讶。
    女孩无奈,僵在原地,低下了头,轻轻看着路灯下自己的皮鞋,有些手足无措。
    “诶,周助,她就是浅浅,你告诉她了吗?”女子也有些莫名其妙。
    女孩听到女子的话,站在那里,止不住心中的痛意,眼泪糊掉眼睛。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是傻瓜。
    “浅浅,你拿好。”女子一股脑塞给女孩一堆瓶瓶罐罐,对着她小声无奈地嘀咕“回去以后,一定要监督周助上药,虽然那些伤口都极小,但发炎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都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了你有多拼命!”
    “乙女医师!”少年想要阻止女子继续说下去,眉眼有些无奈。
    “医师?”女孩喃喃,琥珀色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少年和女子。
    “真是的,难道我说错了?!”外表温柔的女子语言动作却粗鲁得很,抓住少年的胳膊,便撸起他白色衬衣下的袖子,如玉的手臂上上面一个个小小的针孔,沁着斑斑血迹,在路灯下触目惊心。
    “周助,这是怎么弄的?”女孩轻轻触到少年的手臂,少年却疼得缩回手臂,女孩眨眨眼,眼泪掉在少年的手上。
    “针灸扎的。他自己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扎得太浅或是扎不到穴位自然要出血的。”女子淡淡解释,心中却暗骂少年傻瓜。
    虽然这种方法学得快,但个个这么学,当医生的还不都成蜂窝煤了?
    但那个傻瓜却告诉她——在他妻子身上,他不能冒一丝风险。
    “针灸,周助为什么要学针灸?”女孩皱眉看着女子。
    “我困了,要回家了,让你老公给你解释。”女子打了个哈欠,撑起伞便离去,幸灾乐祸地留下那个少年接受“拷问”。
    “伴野医师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40%,若是辅以针灸,成功的几率会增加到60%。乙女医师,专攻针灸,是伴野医师在学界的朋友。”少年声线温柔,天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你都知道了?”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嗯。”少年微笑,心却抽痛着。
    忍足家,若是他饶过他们,他又怎么配做浅浅的丈夫。
    “我不要做手术。”手术失败她会立刻死去,连看周助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女孩学鸵鸟,转身,撑着伞,想要逃跑。
    “不二清浅,你再向前走一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少年声音变得冰寒,天蓝色的眸子认真而执着。
    于是,小鸵鸟僵在原地,不再敢动。
    天才不二,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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