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桐栖凤》8.晨光

    “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他张开双臂将我环在怀里，很轻柔…却没有温度…
    我静静地倒在他的怀里，不去计较他的言语与他的行为之间是多么的矛盾，霸道的强占之后的安抚吗？
    “先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他在我的耳边细语，磁性的嗓音确实有让人安心昏沉的力量。他打横将我抱起，走到床边，我却看到他眼神中片刻的犹疑，褶皱的床铺，凌乱的被褥，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因为这里刚才躺着的是一个女人。不过他还是轻轻地将我放在床上，拉好被子看着我老实地躺着，微皱的眉间终于平缓，我就这样穿着鞋子和外衣躺在床上，阖了双眼。在我看来，令狐殇就像是一个被爱宠坏的孩子，习惯于别人的付出自己却将如何去爱遗忘了，孤清绝傲地等着别人对他全心全意的付出，却不懂得如何让别人安乐开怀。
    不知道令狐殇什么时候离开的，今夜，就让我这样好睡吧。重生为尹君莲的日子里，从未有过一晚如此安稳祥和。
    “咚咚—”轻叩茶杯的声音飘来，我睁开眼，和煦的阳光倾洒进来，带来一室的温暖，侧头看到令狐殇坐在桌前，习惯性地右手支着头，左手细长的手指正轻扣着杯沿，他微笑地看着我，阳光透过窗户铺洒在他身上，晕染出金色的轮廓，和着有节奏的咚咚声，温馨洋溢的景象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醒了？”
    我点头，坐起身。小晓进来伺候我洗漱，小晓看到我起床时“穿戴整齐”的模样并没有诧异，中规中矩地替我换了一身行头，我大大方方地在令狐殇面前更衣换鞋。小晓在令狐殇坐着的桌前布好早餐，我简单地吃了些，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却又暖洋洋的。
    吃过早饭，小晓收了碗筷。我看了一眼墙边，昨夜芝菡带来却忘了带走的“蝉翼”已经不见了踪影。习武之人，兵器不离身，昨晚想必是太震惊了，她才忘了拿剑，我正想着可能是小晓替她想到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用找了，你不需要它。”
    我微怔，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抬眼看他，他拿起身边矮凳上靠着的剑，横放到我眼前，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他给我“御剑诀”的场景，他继续道：“你的功夫练的差不多了，这把剑就先物归原主。”
    “差不多？”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的功夫差的可以，内劲使不来，“御剑诀”还有大半没看懂，和他过招没多久就吐血，如果这样都差不多，看来不是令狐殇的武功深不可测，就是他对我的功夫知之甚少。不管如何，有把真家伙总好过烂树枝，我还是比较欢喜地接过剑。
    “铛—”我拔剑出鞘，太阳的光芒瞬间裂为七道，每一道一种色彩，令人炫目，不过炫目的只是瞬间，短暂地仿佛是幻象，再一眼，我看到的满是黑漆沉闷的色调，整把剑重量适中，“蝉翼”的重量带给我的震撼过大，以至于现在反而觉得手中宝剑很轻，不似黑色给人的沉重。
    这把剑没什么花哨的地方，我收剑入鞘，看向令狐殇。
    令狐殇道：“七芒。你的剑。”
    嗯，言简意赅，很好地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不过我有预感，令狐殇亲自来不会只是给我把剑。
    他好像看透了我每一刻的想法，缓缓道：“你现在知道多少莲儿的事？”
    莲儿，虽然这个称呼很亲昵，但是我不会妄想令狐殇对尹君莲有多少感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尹家四公子，你的男宠。”或许因为我漫不经心的语调触怒了他，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恼怒，我马上恭恭敬敬地道：“昨夜来的女子芝菡是我表妹，‘蝉翼’是儿时用的剑后来转送于她。”谁知道令狐殇眼里的恨意更深刻了，我加快语速道：“‘御剑诀’是我带来的剑谱，‘七芒’是我现用的宝剑。”
    令狐殇点点头，道：“莲儿，你知道你来我这里多久了吗？”
    我摇头，他笑得很邪，颇为得意道：“今天正好满一年。”
    我不理解他有什么好自得的，据说尹君莲本尊在离殃待了一个多月就香消玉殒了，守着一个失了魂魄的躯壳再久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看来对于令狐殇而言‘一年’也是个值得庆祝的纪念，毕竟他的宠爱太短暂，转瞬即逝。
    “你对尹家了解多少。”他看着我，想要看出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对尹家没什么了解。”我坦言。
    “前天夜里的黑衣人是谁，你可知道？”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明知故问呢，但是我还是很诚恳地摇头。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好吧，除了我仍旧拥有的魂术的力量，这一点我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的黑眸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冷冷道：“尹家待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不薄。”
    我一怔，那夜的黑衣人竟是和尹家有关？几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轮番闪过，这个黑衣人不会是尹家派来的，因为芝菡昨天说君莲爹说‘他死了’的时候脸色极差，如果有心杀我，绝不会失态至此；这个黑衣人不是来抢剑谱的，如果是的话，他不会招招夺命，不留余地；这个黑衣人不会是令狐殇派来的，因为没有必要。就我目前的认识，身边的可能都排除了，剩下的是我不知道的势力。
    “不用想了，你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的猜测到我的心思，真是令人发寒。我转而微笑地看着他，他果然没有料到我竟会在此刻微笑，不过也只是一时的惊讶，他反问道：“你不想去见识下离殃之外的风景吗？”说完，玩味似的看着我。
    就要入正题了吗？我摇头，真诚道：“这里很好啊，风景秀丽，教主供我吃住，小晓照顾我起居，闲来无事练练剑强身健体。”
    令狐殇对于我的以退为进不以为忤，似乎我的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确实很好，不过我教务繁忙，恐怕没空顾及你的性命安危。”
    我知道他指的是连着两晚的夜袭，也不知道这样的事会持续多久，敌暗我明，没有一个世界不存在罪恶和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