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病娇养成》86.神选

    新鲜的空气伴随着淡淡的海腥气蹿进鼻腔里, 苏澜刚从水底冒出头便开始大口的呼吸起来,贪婪的汲取新鲜的氧气, 眼前的景象从重叠的模糊状态逐渐清晰。
    当她意识到海底发生过什么之后, 见占的手还搭在自己腰间,神色有点不自然地挣脱了开来。
    “你确定自己能游到岸边?这里离海岸有数百米呐。”占嘴角挂着微笑,眼睛仔细盯着她, 活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样 , 刻意扬起了声音说道,“如果我松手,你还是会溺水。”
    苏澜默默的又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会游泳不会在水下呼吸果然是个硬伤。
    占笑了一下,对她此刻的动作十分满意,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轻轻开口, 声音直接钻入她的耳朵里,像是羽毛在轻轻挠着, “你现在好点了吗?”
    有躁动腥热的风从辽阔的海面上吹拂而至,穿过她湿透的发丝。
    意识到他现在离得极近。
    她都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
    苏澜闷哼了一声,窘迫的情感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呆呆的模样收入他眼中,占好笑地伸出手, 指尖刚刚触碰到她脸上湿漉漉粘着的发丝,苏澜却忽然把头偏了过去, 那一瞬不正常的亲昵令她下意识回避, 心脏处, 一丝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温柔的动作和往日里阿尔法的形象重合,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在残破废墟的城市高楼顶端,他们是如何看夕阳下沉,黑夜如水弥漫开来。
    苏澜的声音冷了下来,嘴唇颤抖,“占,我们该上岸了。”
    占顿了顿,笑容收住。
    苏澜明显充满了拒绝的态度,让他心中一痛。
    占语气又恢复成了之前讥讽和揶揄的态度,眸子黯了下来,“是,大小姐。”
    苏澜乖乖趴伏在占并不算宽阔的后背上,心底倒是对占挺诧异,这家伙忽冷忽热又莫名其妙,不知道在发什么活活儿。
    岸边站着许多白袍子在等候,不同部落的人穿着各色服侍,图腾旗帜在海风中猎猎飘扬。
    黑袍女子就站在岸边等待着每一个神侍者上岸,先上岸的人已经提前出发了,所以,当苏澜站到岸上时,只看到了一两个神侍者急匆匆冲上前的背影。
    “希米亚那家伙真是快啊。”
    “应该下一任大祭司就是她了吧。”
    “听说她一个人可以猎杀三头豹子。这一次能活下来的,应该也只有高地的希米亚大人了。”
    岸边白袍子的议论声传到了耳朵里,占不屑的皱起了眉头,将手里的武器扔到她怀中,“把它拿好,记住,从现在起,即使睡觉都不能松开它。”
    “刚刚那个黑袍女人说,第一个出来的就是大祭司?”苏澜抿了抿嘴唇,说道,“所以,这场祭典其实就是一场选拔赛?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怎么,害怕了?”占没点头也没摇头。
    苏澜笑了笑,“不,一点都不。”
    她那忽然自信的面容焕发着一种迷人又独特的神采,占嗤道,“连落水了都会昏迷发烧的大小姐,现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苏澜弯弯的嘴角显示出毫不在意的笑容,“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身为你的大小姐,这种情况下我不会退缩的。”
    占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你是胆小鬼,我不会救你的。”
    “在地面上,我可不需要你救我。”
    占忽然脚步一停,扭过头看向她,苏澜猝不及防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下意识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这个刀子嘴的漆黑双眼令她在心生畏惧的同时又不经意的唤起了她之前的记忆。
    阿尔法,也有这样一双纯粹的黑眸。
    不夹杂任何杂质,彻彻底底的黑色,透不进半丝光。
    苏澜匆匆忙忙将头低下去,强行让视线挪开,强行压住心中的异样感,“干嘛,笑成这个样子。”
    占默了好一会儿,由于她拼命低着头,从脖子后方露出的脊骨线,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湿淋淋的衣服黏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的脊线愈发清晰。
    占忽地一阵口干舌燥,牛头不对马尾地说道,“在这里站着等我,不要乱跑。”
    “喂,你!”
    说话间,占已经走远了。她看见这家伙又折回黑袍女人那里,两个人似乎在讨价还价商量着什么,很快,黑袍女人让仆人端来一条白色的兽皮。
    当她看见那条毛毯,脸腾地红了起来。
    是了,从海里刚上岸,她现在浑身都湿透了。
    干燥的兽皮裹上身,一丝暖融融的情感在心底荡漾开来,苏澜紧紧抓着兽皮边缘,语气柔和道,“谢谢。”
    “我可不想看见神侍因为着凉发烧又不省人事。”
    这家伙尖锐的语言和肩头的温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听他这么讲,苏澜反倒是微笑了起来,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苏澜说道,“不过,我可不是个抖M,刀子嘴那套,我不吃。”
    “抖爱慕?”
    “啊哈哈哈。”
    占神色微变,“你笑什么?”
    “你猜?”苏澜继续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闹着玩的。”继而笑容一收,“放心,我是清水湾的神侍,不会懦弱到那种地步。”
    光芒万丈的敏,不服输的敏。
    占愣了片刻,嘴角徐徐弯起一丝弧度,“这才是我印象中的敏。”
    “敏?”苏澜错愕了一下,想了想,改口道,“你是说,我以前是这个样子?”
    占推着她朝道路前方走去,两边茂密的灌木丛被高大的树木所取代,浓密的树荫几乎遮住了太阳,眼前的视线昏暗一片,厚厚的落叶不知堆积了多久,踩在上面,脚都能陷进去。
    静谧的树林里响起他们扑簌扑簌的脚步声。
    占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是呐。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全部都忘了,难道发烧真的能让人把脑子烧坏…”
    “…”苏澜,“我脑子可没坏。”
    占看着她,微微笑着,“你知道清水湾的敏以前有个外号,是什么吗?”
    见他脸上挂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苏澜就知道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假装没听见。
    占偏偏在她耳边大声道,“猎心者。”
    “那是什么?”
    占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就是字面意思,猎心者。据说你每次狩猎,总喜欢将对方的心脏活生生掏出来,久而久之,族人就给了你这个外号——猎心者。”
    苏澜不自然地浑身一阵发寒,脑海里闪过她自己掏出动物的心脏的样子,嫌恶道,“这也太血腥了吧。”
    “有吗?”占不解的说,“这在族人眼里,是英勇的表现。”
    苏澜颇为惊异地瞥了一眼占,“杀死对方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用这么血-腥残暴的手段。”
    “哦?”占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数遍,眸色深沉,“所以,你怜悯你的敌人和猎物?”
    苏澜嗤了一声,“这怎么可能。更加干净利落的手段难道不好吗?比起弄脏自己的手,做出耀武扬威的样子,那种状似平静就完成了任务的人,才更值得令人另眼相看吧。”
    话音落,占愣了数秒。
    说这话时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伪善又冷血的狩猎者。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寒芒和冷漠如失去了光泽即将黯淡的星辰在垂死之际散发出来的冰凉绝望感。
    ——那是坍塌了之后的群星,宇宙沉寂,星云破碎,万物在增熵中走向毁灭。
    此刻,苏澜也略微诧异。自从来到敏的世界之后,她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无论是性格上亦或是心态上的细微变化。
    这种变化正如同□□一样日夜渗透进她的思想和灵魂里,就比如现在,她已经分不清,这里究竟是梦境亦或是真实。
    如此令人困惑。
    “你…”占蹙眉静了数秒,忽而笑道,“这样的想法,倒是很独特。”
    “有点难以置信”苏澜偷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我也是幼稚的想想而已。”
    占嗯了一声,叮嘱她拿好刀,然后快了几步走在她前面带路。
    熹微的日光从厚密的树干缝隙里斜落,光影在散发着陈腐味儿的森林草地上印下不规则的线条,阴影层次分明。漆黑的长发自他头顶而落,湿漉漉的垂在肩头,呈现出一幅乖巧的图景。苏澜不紧不慢地跟在占身后,将他的背影收入眼里。
    亚麻布料的衬衫是那种散发着温柔感的乳白色,裤脚被他挽到了膝盖,露出两截白皙的腿和赤着的足。阳光消失在更为浓密的树荫中,暗绿浅绿如油画的色彩互相融合晕染,眼前的景象过于昏暗,他仿佛是行走在树林里的森林妖精,令她恍惚间产生了一种不明确的迷幻感,比梦境更加不真实
    这家伙..
    苏澜无奈的笑了笑,目光从他的背影转移到自己手中的武器上。
    刀柄更合手,有特殊的凹槽,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机械护腕从刀柄两侧延伸,紧紧扣在她的腕部,牢靠,但不至于僵硬。无论她做出什么姿势,这把刀就像是活了一样,随着她手掌移动的方向和动作而不断转换,锋利的刀刃永远对着前方。
    刀身散发着一层暗金色,具体材质她辨认不出来,猜测大概是某种特殊的合金。
    刀柄处亮起的屏幕刺痛了她的眼,瞬间将她从沉思拉回到了现实。
    人类即将死去。
    死在沙利叶庞大的身躯下,死在成千上万丧尸的啃噬和病毒的传染中,死在谢尔特可笑愚蠢的实验里,死在为了争夺食物和水的自相残杀中,死在阿尔法逐渐异变的行为里,而她竟然还在这座古老的森林里漫步,为了一个神秘又莫名其妙的祭典。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没办法说话,没办法动弹,更没办法阻止——
    阻止谁?
    阿尔法三个字如一瞬划过的流星燃烧在她的脑袋里,耳边传来轻微的耳鸣声,后脑勺猛烈刺痛。
    “苏澜?!苏澜?!”
    似乎有人在叫着自己。
    朦朦胧胧间,苏澜看见自己茫然地站了好一阵子,眼前的世界如老旧电视机画面一样开始呈现粒子状破碎,一小块一小块的凋零。
    树,消失了。
    昏暗的密林,消失了。
    占也消失了。
    恍惚间,刺眼的白光从上方传来,伴随着陌生的说话声响,重叠地钻进她耳朵里。
    她听到了某种机械发出来的滴滴声,十分有节奏。
    滴,滴,滴,滴。
    “…已麻醉完毕,是否现在立刻进行手术?”
    “嗯。”
    “病人可能会死亡。长官,还请您最后确认一遍。”
    “救她,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把死亡率降到零。”
    “长官,这不可能,我们现在不能担保手术中不出现任何意外。”
    …
    嘈杂的吵闹声远去了,机械的滴滴声越来越小。
    白光也黯淡了下来,苏澜站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呈现粒子状还原。占的脸在她瞳孔里无限放大,她看到了他一脸紧张的神情。
    “你还好吧?”
    “我..”苏澜愣了愣,其实,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好不好,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笨,”占的声音夹杂着一股温柔又讥讽的笑意,“那你傻站着干嘛,我们到外墙了。”
    “外墙?”正疑惑间,他们已经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一道通天而上的灰色高墙出现在眼前,这道墙壁实在是过于高大,苏澜不得不费力的扬起脖子,感觉瞬间治好了颈椎病。
    两百余米高的高墙将这座岛划分成了内部和外部两个区域,被通天高墙围住的区域,就是白袍子们所谓的神选区。
    “这里就是神选区。”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苏澜来到墙壁前,将一只手放在粗糙的墙面上,这座墙至少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墙身爬满了青苔和爬山虎。
    “有门。”占指了指她手中的刀,“这把武器,就是钥匙。”
    苏澜抬起刀柄,手指刚碰到刀身,屏幕自动亮了起来,投射在空气中,形成一个立体三维的屏幕。
    就在此时,这座古老的墙身外侧,忽地亮起了一个规则的十六边形,十六边形中央,迅速闪烁过一排字符。
    “你再站远点,”占开口,“你靠的太近了。”
    苏澜往后迈了两步,墙身真的动弹了,这个规则的十六边形凹陷了下去——不是古老的升起一道门,也不是从中间开一个洞,这座墙上的十六边形就像是从面前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柔和的灯光亮了起来,十六边形的走廊就像是某种柔软的有机物,酷似一条长长的机械化的口腔道。
    苏澜停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入口。
    这二十多年前,她曾坚信自己的生命会和大部分人一样,安宁,普通,一成不变。但自从病毒爆发以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生,而现在她就站在一座既古老又充满了机械现代感的高墙前,面对着传说中的神选区。
    她现在为什么要退缩呢。
    苏澜毫不犹豫选择爬进了十六边形的通道里,感到自己正在做一场从未有过的荒唐梦境。这道走廊两侧亮起温润的白光,她看不见发光点在哪里,感觉好像四周就应该这么明亮。
    通道的尽头,一座庞大的古老城市废墟出现在了眼前。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确定这根本就不是幻觉。
    是的,没错,是古老的城市。
    她看的清清楚楚,每一层楼宇都能印入她眼里。
    十六变形的通道通往的是一处凌空的高台,这座灰色巨墙内,是数百米的深坑,而深坑里,则坐落着一整座巨大的城市。
    灰色的日光漫不经心的洒落,灰尘在空中缓缓飘浮,眼前壮丽又颓废的荒芜景象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脏,将她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古老的城市不知在这里沉睡了多少年,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宫殿和街道上空无一人,到处都呈现着一种灰蒙蒙的色彩。古老的墙壁都倾塌了,只剩下苍白的大理石在日色下呐喊。在城市的中央,有一座尖锐的高塔。和这座城市相比,她们现在所在的高台就像是米粒一样渺小和不起眼。她如尘埃一样误打误撞来到了神选区,现在,内心激动的只想哭泣。
    “这、这是神选区?!”
    “嗯,”占也惊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恢复过来,整理着语言说道,“我以前只在父辈的传说中听说过神选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里。”
    两人都沉浸在眼前过于恢弘又死寂的壮观景象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通道早已闭合,不留任何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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