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病娇养成》62.进入

    阿尔法会死。
    阿尔法在流血。
    她们正在被包围当中。
    苏澜尝到了嘴里的铁锈气味儿, 澄澈的眼眸里逐渐蒙上一层血色。隔着硝烟, 她遥遥地看向攀登在直升机悬梯上的赫克里斯。漫天金色弹迹, 如燃烧的烟幕。
    她轻轻抹了把嘴角，胳膊上一片血迹, 死亡帷幕的金黄色屏障光芒将她的脸庞和身躯笼罩上一层亮色，刺鼻的金属烧焦气味儿刺激着她每一个细胞。
    此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赫克里斯从苏澜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分明看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赫克里斯摇了摇头, 他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但每个人对正确都有着不同的理解。
    耳边, 参杂着子弹呼啸的尖锐尾音，她试着将手臂靠近死亡帷幕，灼热的气流涌来, 离死亡帷幕比较近的手腕立刻变得通红。
    根本没办法闯出去啊, 如果就这么冲上前，大概会像这辆越野车的前端一样被融化掉吧。
    除非是....
    苏澜向仍在迎战的阿尔法冲了过去，一只手搂在了他的腰间。阿尔法的动作停了半秒, 子弹穿透他飞扬起来的发丝, 尽管没有真实击中, 他的发丝仿佛被无形的气流烫伤似得，融化成一个圆形。她的眸子倏而一缩, 手上的力道加大。
    “阿尔法，”苏澜稳住即将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 脉搏声在耳朵里无限放大, 她快速舔了一口发干的嘴唇, “我们，跳出去。”
    于此同时，苏澜将他整个人抱在自己的怀中，企图用身躯去遮挡那些密集的子弹。
    纵然纯金打造的子弹并不会给她带来重创，但数量如此众多且密集，如暴雨般轰击在她的后背和躯干上，浑身传来被针刺似得剧痛。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在这一瞬间，一切都似乎钝化了。她仿佛看见了子弹缓慢飞行的痕迹，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笔直的空气波纹。阿尔法错愕地抬起眼眸，漆黑的瞳仁里写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他张了张唇，眸色晦暗。
    那应该是人类感受到疼痛的表情吧，在她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这样的表情。那帮人，真是无法容忍啊。
    【不必保护我。】
    【反正这具身躯。】
    【被毒气浸过，被无数次肢节过，被烈火灼烧过，被冰冷的高腐蚀性溶液浸泡过。除了黄金，不生不灭，就算快死掉了，只要还存在最后一个活性细胞，都能不断自我复制存活下来。】
    在实验室长年累月的实验中，他顽强的活了下来，越来越强大。因为他是乌利尔，更是地狱天使。
    地狱天使，是不会死的。
    不会死的。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苏澜将阿尔法护在怀中，三两步踩在越野车的车顶。忽然的重量压下来，越野车好似无法承受这巨大负重一般，橡胶轮胎狠狠压进地面，又微微往上弹起。
    死亡帷幕的屏蔽光幕墙足足有三米高。
    苏澜重重的喘息着，心肺因过度紧张而急剧收缩，离光幕墙越来越近了。她仿佛都能闻到自己的皮肤被烤焦的难闻气味儿。
    就差一点儿...
    光幕墙的顶端从她的小腿边擦过，以几乎超出地心引力般的高度，她跨过了屏障。成功了！
    “第二支队，迅速换弹药。”赫克里斯眉头紧皱，冷着声音下令。
    这女孩是怪物吗？凭空没有任何借力点竟然跳过了三米高的死亡帷幕。因为有着细密的金弹射击，在赫克里斯眼里，苏澜早已成了一个血人，后背无数细小伤口裂缝渗出的血液早已将她的衣服染透了。
    而这家伙就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一样。
    赫克里斯不由得换上一幅严肃的面容，将手中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一饮而尽。
    如果夏娃在这个过程中死掉了，损失会相当严重呢。但是为了让她安静下来，足够乖一点，有必要先将她四肢都打断。
    注射过R试剂的生物体自我恢复能力都很强大，内部的实验室也能保证存活。
    赫克里斯眼神蓦地锐利，抬手做了个手势。
    风呼呼地从装甲车和直升机之间穿过。
    叮————
    没有了死亡帷幕的限制，她已经彻底成了荒野中的野兽。
    沾血的手掌握紧枪柄，瞄准，开枪。
    S型号开头的战斗直升机比之前的军用运输机更加先进，防弹性能也越好，飞机头上装着自动机关炮，当检测到敌人靠近时，会自动开火。
    苏澜跟在阿尔法身边，快速说道，“你快找地方隐蔽！”
    金弹是他的致命弱点。
    以往都是阿尔法保护她，现在，终于轮到她来保护阿尔法了，她必须确保阿尔法安全。
    阿尔法七八根副肢扬在半空中，其中三只已经只剩下一半，流淌着半透明的银色血迹。
    他的面庞愈发苍白透明，缥缈地像是立体投息幻影。
    “你流血了。”阿尔法破损的衣角在空中烈烈卷起，冲她说道。
    “现在不是管我流不流血的时候，笨蛋！”
    “他们让你流血了。”阿尔法的语气加重了一遍。
    “流血就流血，你赶紧给我躲起来啊！”
    赫克里斯的直升机忽地冲她飞了过来，于此同时，伴随着自动机关炮的开火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机枪开始射击。
    地面连续爆炸，火光和烟尘冲天而起，子弹的碎片和金属碎屑横飞。
    一块铁片划过她的脸，擦出了血痕，苏澜拽着阿尔法飞快地躲到附近一辆装甲车背后，击杀了一命士兵，将对方的防爆盾持在手中。
    两个人对付如此多的作战人员，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反而戏剧性的反转发生了。
    “报告，报告，后方有大片丧尸来袭。”
    在他们的身后，一大片黑压压的丧尸正朝这边涌过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尸海。
    原本射击黄金子弹的作战人员纷纷调换枪械，抵御着后方不断靠近的丧尸浪潮。
    太好了！
    苏澜欣喜地望了一眼阿尔法，他青白的脸色却吓了她一跳。
    阿尔法单手扶着装甲车，后背轻微地弓着，瞳孔里的墨色似乎又扩张了不少，隐隐有活物在晃动。
    丧尸潮的加入，迫使赫克里斯不得不速战速决。
    直升机的引擎声传来，这声音完全和之前不同。当她抬起头，看见剩余的直升机从云霓中浮现。
    足足有六架！
    整整六架S系列的战斗机，她都能感到直升机在沙地上带起的风，将沙子和血腥气卷进鼻腔。
    装备更加精良的特种作战人员从S系列的直升机上沿着悬梯滑下来，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枪械和武器背在后背上。
    最先到达地面的人迅速抬起便携性火箭筒，这个人明显并不是为了一击毙命，他对准装甲车，明显是为了把苏澜和阿尔法逼到空地上。
    呼啸的炮弹急速而来，她一个翻滚从装甲车后背冲了出去，爆炸响起的沉闷声响震得耳膜一阵阵刺痛。
    子弹要打完了。
    苏澜把手中的枪扔掉，从死尸的怀里夺出一把冲锋枪，扣掉里面的黄金子弹，将衣服上的铜扣子塞进弹夹。铜扣射穿了最前方一架飞机的挡风玻璃。
    S型号的直升飞机拥有非常高的安全级别，但它的玻璃相比来看却不堪一击。
    铜扣击穿了飞行员的眉心，这架直升机在天空打着转，忽地倾斜，一头砸到了地面的装甲车上。
    直升机头顶前端的自动炮还在运转，它所携带的轰炸炮弹和燃油管路就连在一起，如果和装甲车相碰撞，将引起剧烈的爆炸。
    苏澜大叫了一声，“阿尔法，快离开！”
    然后转身就跑。
    强大的冲击力重重地从身后卷来，机身已经爆炸，被割裂撕碎的巨型金属块像是杀人不见血的暗器一样在空中飞舞。她双脚腾空，重重地砸落在地面，后背的伤口更加疼痛。
    四散的金属碎片割掉了不少人的脑袋，兀自转个不停的螺旋桨被掀飞，滚落在地面上，犹如分尸的锯齿，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堪堪在苏澜脑袋边停下来。
    火光熊熊燃烧，飞机的残骸和装甲车的残骸融在了一起，火焰中哔啵作响。
    脑袋一阵阵眩晕。
    果然射击直升机这种事，属于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当她直起腰来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从后方的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并摘下了头盔——苏明远。
    那是她的父亲。
    苏明远一边朝苏澜走，一边端起枪口向阿尔法扫射。听到子弹的呼啸声，阿尔法踉踉跄跄地扑上去，欲扬起副肢。
    苏明远却在这一瞬间冲苏澜扬起一个笑容，“女儿，别怕，我来救你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思考能力出现了短暂的障碍，这的确是他的父亲，可明明上一次在荒漠里，他已经将她全然忘记。
    泪腺忽地胀痛，有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涌了出来，苏澜端起冲-锋-枪，枪口对准了苏明远，“不，你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阿尔法的副肢呼啸而去，即将穿过苏明远的心脏。
    苏明远再度开口，“幼雪。”
    这两个字让她的动作生生顿住。
    也迫使她不得不开口叫了一声，“阿尔法！”
    半透明的倒刺悬停在苏明远胸口不到10厘米处，苏明远却眼珠子都没往下扫一眼。
    “幼雪，是我。我是来救你的。”苏明远扔掉了枪，举起双手，“爸爸前一段时间受了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现在都好起来了。”
    “不准动！”苏澜立刻制止了他想上前的动作，“你究竟是谁？”
    “幼雪，爸爸对不起你，本来答应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之前就派人将你接走，但是这边实验室出了点意外。”
    苏澜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已经一片通红，滑腻地根本握不拢枪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幼雪，来，过来。爸爸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现在身体受伤了，情况很不好。”
    苏澜没有动。
    当苏明远出现的那一刻，四周的枪声竟然都停止了，大部分火力集中到了后方的丧尸潮。
    “幼雪，听爸爸讲，你身边的生物非常危险，具有极高的攻击性，状态也极不稳定。爸爸的实验室必须将它回收。这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所有的人类。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幼雪，你会理解爸爸的苦心的。”
    一股寒意传来，阿尔法的尖刺对准了苏明远所有最脆弱的地方，至少稍微用点力，就能直接将他肢解成肉沫。
    但苏明远并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坦然而直接的看着苏澜，那眼里，似乎还蕴藉着某种温情的成分。
    “你不能伤害他，父亲，阿尔法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你们不能这么做！”
    “幼雪，你不跟爸爸走吗？”
    “我...”苏澜的手在发抖，是的，她如此迫切的想去核心安全区，就是为了查出父亲的状况。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过会出现今天这一幕——父亲就在她面前。
    苏明远往前走了一步，面容温和慈善，那半透明的副肢几乎快贴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无视了这极危险的物什，继续一步步靠近。阿尔法本想直接杀了他，但是看了一眼苏澜怔忪的神情，副肢却缓缓放了下来。
    “别过来！放我和阿尔法离开这里！让你的人撤离！”苏澜声音发颤。
    “幼雪，你现在越来越胡闹了，爸爸是为了你好。”
    在她注意力转向苏明远的这一刻，后颈忽地逼近一道凌冽的风。
    苏澜猛地躲避过，那是一发改进过的子弹。
    苏明远摇了摇头，“那就，别怪爸爸了。”
    阿尔法的副肢猛地刺去，苏明远的身形晃了晃，却犹如老旧的电视机画面一样，呈现粒子般崩塌。
    那只是一个拟真机械人。
    一个巨大的黄金网从天而落，伴随着犹如狂风骤雨般肆掠的黄金弹。这样猛烈的攻击，阿尔法绝对逃不脱的。
    苏澜将阿尔法扑倒在地面上，企图帮他避开黄金子弹，没想到后颈一痛。
    她不可置信地摸向了自己的后颈，只摸到了一个麻醉弹的尾部形状。
    幽绿色的药剂已经从尖锐细长的针头打进了她的身体内。
    她快速喘着粗气，双目眩晕，呼吸困难起来。
    不，不。
    要保持清醒，必须保持清醒啊！
    更加密集的弹药射击了过来，在朦朦胧胧的眩晕里，她仿佛听见有人开口说话了。
    “你要杀了我吗？如果你杀了我，就没有人解开她体内的毒素了。她刚刚已经被注射了我们的控制剂。乌利尔，你很想和这个人类建立某种联系吧？你是逃不掉的，在你们刚刚反抗的期间，周围已经设置好了黄金脉冲网。”
    “乌利尔，你很珍视这个人类吧？在她身边潜伏已久，却压制了本能没有将她吸食转化。如果你想让她从控制剂中恢复过来，最好主动套上黄金枷。”
    苏澜落在了一个黏糊糊的怀抱里，费力的睁开眼。
    一颗子弹穿过了阿尔法的眼眶。
    他的半张脸几乎都被轰烂，呈现出某种胶状的粘稠感。
    这本来是极度恐怖血腥的一幕，苏澜却一点儿都不害怕。
    他的身躯破破烂烂，正抱着她躲避着四处密集飞射过来的黄金弹，却犹如无头的苍蝇，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密密麻麻的丧尸大军就在眼前，完好的直升机逐渐升高。大火徐徐燃烧，在漫天火光中，阿尔法的脸色越来越透明。
    她听见自己的脉搏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真是没用啊。
    她的思绪渐渐飘散了。
    “懒，我会带你出去。”
    最后，她听见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