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开未逢时》19.第十九章 决战巴查蒙（一）

    塔赫最终还是允许我同行了。在马车上他突然对我说：“敏玳，我不该让你跟来……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是无颜面对大哥。”
    心里一阵酸涩，我强颜欢笑道：“那你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不要生病。这样才能替大王子好好照顾我啊。”
    塔赫沉默不语。
    不到半日，我们便来到了巴查蒙。比起库拉人去楼空的凄凉，巴查蒙是要好得多。但是不幸的是，这里也已经有数十人被鼠疫传染。当地的百姓也听说了库拉村的情况，现在已是谈鼠色变，城内一片萧条。
    当斯托克亮出塔赫的御赐令牌时，府衙里一众大小官员惊得连下跪都忘记了。估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堂堂郝乌国三王子和转世神女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城市里吧。
    由于有了官府的配合，我们很快便掌握了耶俄地区的染病情况。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耶俄地区就突发鼠患，大致情形与王后吉可伊所说相似，那些老鼠体形是家鼠的一倍，不怕猫不说，还多次咬死幼猫，像发了狂一样。再后来就是库拉村出现了鼠疫。幸庆的是，此时正值农忙，村民们大都留在家中忙着收割，很少有人出村赶集或者办事，这才使得这病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开来。如今也只是巴查蒙有人染病，耶俄其他城市还没听说有人出现症状。
    听到这些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情况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有病患就有大面积传染的可能，我们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些染了病的人你们是如何安置的？”莎丽医官难掩焦急地问道。
    “都在自己家中。”为首的官员一边抹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们听说此病会传染，就下令禁止了一切民间活动，那些染了病的人也不允许外出。只是，没有药可以医治的话，总归不是长远之计哪！如今百姓们人人自危，城里也是流言四起。幸好王子殿下和神女殿下在此，必能解决此次的灾难，我巴查蒙有救了！”说完竟失声痛哭起来。
    塔赫眉峰紧蹙，大掌一挥，说道：
    “都先起来吧。这次你们都给本王子打醒精神了！若差事办得好，本王子回宫后自会禀明父王，为你们加官进爵。若是办得不好……”瞳孔骤然一收，冷冷说道：“那便与本王子一起为这巴查蒙殉葬吧！”
    此话一出，底下的官员们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纷纷点头称是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冲进门来，喘着粗气禀报道：
    “诸位大人！出大事了！不知道是谁在城里散布谣言，说宫里马上会下令封城，百姓们都惊慌不已，现在很多人聚集到了城门口，嚷着要出城。守城的士兵们不给开门，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官员们叫苦不迭，偷偷打量塔赫的反应。却见他淡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也去瞧瞧。”
    由地方官员们引路，我们登上了城门楼。与塔赫并肩而立，看着下面的百姓人头簇涌的情形，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澎湃之情油然而生。我不禁拧头苦笑，自己竟也开始享受起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了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塔赫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见我面色不济，伸过手来，将我的手握在掌心，微微皱眉道：
    “手怎么凉这样？这就是逞强跟着男人到处跑的结果。”
    我轻笑一声，道：“我这也是跟你学的。明知无能为力还要死撑，你这不也是逞强么。”
    塔赫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多虑了，有心情拌嘴足以证明你精神很好。”
    我突然玩心大起，眼波流转间给他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笑，嗲嗲地说道：“奴家的精神好得很，不要说拌嘴，就算是清嘴，也可以哪。”说完心里兀自乐翻了天。
    塔赫当然不可能理解这千年后的广告语之精髓，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似的僵在那。我强忍住喷饭的冲动，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三王子，刚才那位官员的报幕已经结束，该您上场了！”
    “你定是又忘了我先前的警告。”塔赫仲证片刻，半眯着眼睛，冷冷哼道：“你可以现在就开始祈祷了。”
    不是吧？这就恼了？这人也太没情趣了！我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奄掉。"各位郝乌国的臣民，请听我说！”塔赫一脸庄重，掷然有力的嗓音透出不容质疑的霸气：
    “巴查蒙正面临一场严酷的考验。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库拉村突发的怪病，他就像黑暗一样笼罩在我们上空，夺去了很多无辜百姓的生命。我知道大家现在很害怕，很想离开这里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避。但是我们只有一双腿，又怎能跑得过头顶的乌云！而且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只有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在场的人里面应该也有亲人、邻里染病的吧，难道我们真的忍心弃故乡而不顾，弃祖先而不顾，弃亲人而不顾吗？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应该鼓起勇气来跟疾病抗争到底！□□并没有抛弃巴查蒙，本王子正是奉伟大的君王——力瓦都五世陛下之命前来与大家一共渡过难关的。请相信□□决不会封城，也决不会放弃巴查蒙！”
    塔赫话音刚落，现场的百姓已经三呼万岁起来。王子亲自前来已经是格外的恩典，再加上他一番情真意切、振奋人心的演说，更是给众人吃了一记定心丸。百姓们纷纷议论道：
    “说那怪病有多么可怕，还说宫里会下令封城，应该都是谣言吧，否则国王陛下不会把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派来送死啊！”
    “说得对，国王陛下没有放弃我们，我们也不能放弃啊！”
    “唧唧呱呱……”
    眼见民心回归，我不由得松了口气，佩服塔赫口才卓越的同时也很诧异他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力瓦都五世不会封城。从索寻带来的口信可以猜到，吉可伊已经开始行动了。
    撇开这国王到底是疼儿子多还是爱妃子多不谈，单从他是一国之君这个身份来看，发生了这么可怕的疫情，在没有任何救治手段的情况下，他会不接受封城的建议？这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但看塔赫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我又很难去怀疑他的话。唉，看来是我受宫闱毒害太深了，什么皇权面前无父子，君王无情之类的，怕也不能一概而论吧。既然如此，就收回我之前说力瓦都五世是那啥的形容吧，这位大叔，确实是个慈父呢。
    就在我们准备收工，百姓们也开始逐渐散去的时候，事态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一个头发花白，年过花甲的老婆婆披散着头发向人流冲了过来，口里还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
    “采帛尔女神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老婆子！你要惩罚的话直接拿我这条老命去罢，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儿孙哪！天啊！”
    她哭得那样歇斯底里，一双已如枯木般干瘦的手不断锤打在胸口，发出巨大的咚咚声。塔赫皱起了眉头，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王子殿下。这名老妇的儿子和独孙前日染上了那怪病，听说今天早上死了。”一名官员回答，随即冲她喊道：
    “乔喜家的婆婆，快别这么大声了！王子殿下在这呢。”
    老婆婆在听到“王子殿下”几个字后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只见她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指向天上说道：
    “王子又怎么样？之前他们找人冒认是女神转世才使采帛尔女神发怒，降下了灾祸！这是报应，是天谴！就算国王陛下他亲自来也无法消除这场灾难哪！”
    老婆婆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已经有人在小声附和了。眼见着事情越来越棘手，几个地方官员立即谴人将她拉走，老婆婆仍是不甘心的叫嚣道：“冒认神女！天神降罪！”
    我的太阳穴突突猛跳，那老妪的话在耳旁嗡嗡作响，脑子里却是一片亮堂。
    没错！我们这一路的行踪一直有人暗中报告给吉可伊。她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巴查蒙，也知道我们准备调查黑死病的事，就先下手为强指示这个老婆婆来演一场声泪俱下的指控。如果我们死在巴查蒙，那自然是合了她的心意；如果侥幸逃脱了，也要我不能再入主欧娜神殿，让塔赫和索寻背负上亵渎神灵，同流合污的骂名。呵，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比杜雷丝还周全的双保险。我冷笑一声，想赶尽杀绝么？我敏玳就偏不让你如意！处心积虑算计我确实不会，但好歹小姐我也是千年之后的人。这梁子是结深了，以后且看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敏玳。”塔赫见我微微颤抖，再次捏住了我的手，一抹肃杀从眼中闪过：“相信我，很快便没人敢再传出这样的谣言！”
    冲他展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脸，我柔声说道：“我没事呢。克制造谣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更多的人来替你辟谣……我说过了，不会给你添乱，我不想永远躲在你身后。这次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在塔赫的注视下，我登上了城楼中最显眼的位置。以一记优雅的姿势将长袍的系带解下，微笑着对城楼下的百姓说道：
    “大家不必猜测了，我便是采帛尔女神之女，敏玳。”
    楼下百姓一片哗然，根本没有料到连传说中的转世神女也在现场。有人已经跪下了，但更多的人只是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我以我的性命保证，此次的怪病并非什么天神降罪，只是鼠患引起的一场疾病。大家可能会怀疑我的身份，不过不要紧，因为今天晚上我便会向采帛尔女神祈祷，请求女神在各位梦中现身，为大家赐福。凡被女神赐福的人，便能得到女神的庇佑，安然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