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诚知道事因是几天后, 是言修成告诉他的,说法很委婉, 委婉到近乎是暗示——我和你/妈妈, 你更喜欢谁?
标准的电视剧台词,叫言诚不可置信,立马夺门而出, 奔向还在厨房的张依依,喊道:“妈妈,你和爸爸……”
张依依正面色冷静的炒菜,目不斜视, 根本不看言诚一眼, 开着油烟机, 呜呜的声音响满整个房间, 油烟却根本不受控制的往客厅里飘。
“妈妈。”言诚呢喃道。
张依依冷声道:“他说了?”
这个‘他’不难想象,指的就是言修成, 用他来称呼本没有错,可张依依这语气简直就像冰刀,森寒又锐利, 割得言诚疼到无法呼吸。
言诚眼眶里滚动着泪水, 他看着张依依不说话。
这几天, 他一直在思考,思考大人不愿意说的事情, 可能就是婚姻的破碎。至于原因, 再细细想下去, 尤其想到爸爸说的那二字——婊/子,他就不愿意相信□□原因,总觉得假的吧,假的吧,他的妈妈那么美丽,就像天神一样,怎么会……。
这时,张依依一言不语,颇有无畏之势,叫言诚不愿也得愿。
最后,言诚没再问,变成了你知我也知便不必多说的局面,三人皆是。
言修成本就没有固定工作,以前总往外跑,这几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而平日恨不得离开家住在公司的张依依也待在家里,但却不与言修成说一句话,两人都无声的静谧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放暑假的言诚也不出去玩,每日就静悄悄的待在卧室里,偷偷的透过门缝探看这个家。
这样的沉闷压抑的气氛维持了好几天,流动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固体结晶,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几乎快要崩裂出红白的脑浆。
打破这一气氛的是李靖的出现,那天,他一如往日那样,穿得极其休闲,挂着得体的微笑,像一个完美的贵族绅士,礼貌道:"修成,我们聊聊吧。"
语气清清淡淡,仿佛势在必得,与言修成恼羞成怒,但又毫无动作的焦灼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个大人出门'聊聊',十岁的言诚就被留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人,原本就不大的小房子,更显空旷寂静,更显压抑沉闷。
言诚在屋中徘徊不停,脑中想法变化万千,情绪也是,对于这事,简直天降灾难,那些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突然一朝来到他的家庭,无论他怎么想,怎么料,都没有想到、料到是这种结局。
当言诚冲进医院时,红灯正在闪烁,张依依泪痕满脸的趴在李靖的肩头,李靖温声安慰着。
“我爸为什么会出车祸?!”言诚质问的大吼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他的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发出的不再是一个十岁孩童的声音,而是个一夜看尽人情悲凉和沉淀瞬变的沧桑凡人的悲吟。
张依依摸着眼泪站起来,不敢看言诚,支吾半天,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接着是李靖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道:“诚诚……”
言诚当即大吼道:“别叫我诚诚,恶心!”
张依依和李靖皆是一怔,尤其是张依依,几乎是脸色大变,随后抖着嗓音道:“诚诚,你说什么?”
言诚言语不受控制道:“你们做得出来,还不准我说吗?”
被一个十岁只恰恰够到肩膀的孩子如此明嘲暗讽,不止身为亲母的张依依面色铁青,就连一向举止得体绅士作风的李靖都面色不佳。
张依依推开李靖,踉跄了一下,走到言诚面前,闷声问道:“我们做什么了?你说,我们做什么了?!”
"你们......"话语被堵在嗓子眼,言诚说不出来,他不敢说也不敢信,更觉得羞耻。
走廊上安静一片,张依依面色沉痛的看着言诚,旁边的李靖站着不动,但也蹙眉,这样看来,仿佛言诚做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言诚瞪着胀满泪水的双眼,抖着瘦弱的肩膀,努力仰着头看着张依依和李靖,那一刻,他痛苦得几乎软到在地,可他死死坚持着。
比起爸爸,事实上,他更加喜欢妈妈。平日里,最忙的妈妈总会教导他,关心他,爱护他。而最闲的爸爸却根本不管他,心里只有他的画具,他的未来,将他这个儿子视若无物。
他该是更爱妈妈的,妈妈撑起了整个家,撑起了他的整个童年,是他世界里最鲜亮最美好的一笔。
可现在,世界崩裂解体,露出潜在深处的隐私,原来不知时间不知地点的时候,早就坏透了!
言诚睁开眼时,眼前白茫茫一片,等他缓过来,才发现自己不在家,而是在在类似于酒店的地方。
他回忆昨晚的事情,他和花容在喝酒,都醉成烂泥,最后是怎么离开大排档,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半点都想不起来。
言诚撑着手臂,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动,感觉天地都在旋转,转得头晕脑胀,而且浑身无力,酸/软得要死。
“言总,你醒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言诚回头一看,貌似是一个医生,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带着眼镜,问道:“我怎么了?这是哪儿?”
女医生走上前,将言诚扶起来,又拿了一个靠枕靠在身后,道:“您今早发高烧,烧到三十九点八度。这里是酒店。"顿了顿,又道:"花总为你开的房间,他在隔壁。"
言诚点了点头,靠在靠垫上缓神,问道:"我睡了多久?"
女医生正在倒水,道:"一整天,现在晚上八点了。"
言诚接过女医生递过来的水,连着喝了好几口。
女医生又道:"言总,你要吃点东西吗?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儿还有药,饭后的。"
言诚也觉得有些饿,道:"好。"
女医生转身去订餐,言诚把水杯放下,就去摸手机,但一反手,却发现床头空无一物,心中一紧,问道:"你看见我的手机了没?"
女医生点完餐回来,道:"没有。"
言诚一想到手机的各种东西,尤其是里面的照片,立马着急心慌起来,翻身而起,把床/上翻了一个遍,边翻边道:"你帮我找找其他地方。"
"哦哦。"女医生见言诚急得要死,估计手机里面是有很重要的东西,也赶紧帮忙着找。
两个人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言诚的手机。
言诚喘着气,看到自己身上被换掉的衣服,问道:"你来的时候,我穿的什么衣服?"
女医生回想了一声,道:"就是这一身。"
"该死的。"言诚咒骂一声。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的衣服连带着手机应该是被花容丢了,于是,他又转身去翻看垃圾桶。
可是,垃圾桶除了几张卫生纸,别无他物,干净的很。
言城诚放下垃圾桶,转身出门。女医生紧跟在他的身后。
长/腿大迈,走出门,言诚问道:“左边还是右边?”
女医生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征愣一下,才反应过来言诚这是在问花容的房间,道:“右边。”
言诚按门铃,没等多久就有人来开门,是个裹着浴袍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眉眼妩媚得紧,正上下打量着言诚。
“借过一下,我找花容,有急事。”
言诚推开门,巧妙的避开女人的身体,进了门。
女人在后面踉跄了一下,娇滴滴的道:“你谁啊?好没有礼貌。”
言诚走进房间,看见花容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睡,旁边摆着精致好看的蛋糕,看起来惬意的很。
他上前摇醒花容,尽努力平静些问道:“花容,你把我手机扔哪里去了?”
花容本来就是眯一下,言诚一摇,他就醒了,半眯着眼看言诚,问道:“什么手机?”
看见花容这比他还迷茫的眼神,言诚气不打一出来,提高声量道:“我的手机,你把它丢哪里去了?”
“手机?”花容从沙发上爬起来,揉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哦,昨晚貌似摔坏了,又被你吐了一地,看着实在是太恶心,我就给你扔了。”
言诚:“……你怎么不问问我再扔?”
花容翻了一个白眼,道:“问你?你醉成那样,怎么问你?而且屏幕裂成爆米花,又被你吐出那副样子,谁去捞?你去吗?”
言诚想也不想就道:“我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花容:“……”
言诚又道:“你扔那里去了?我现在去找。”
花容有点后怕,道:“早就被清理走了。”随后又问道:“你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言诚道:“照片。”
听到只是照片,花容松了口气,叹道:“是照片还好,还好,要是是其他的东西不得了。”
言诚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揪得慌,很想捉住花容,把他给打一顿,然后再把自己给打一顿,打得鼻青脸肿妈都认不得最好。
明明是想大醉一场让心情更好,可不想反而弄丢了更加宝贵的东西,言诚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花容本在庆幸,但看言诚面色不对,问道:“到底是什么照片?看你这么重视。”
言诚也不打算瞒着,道:“猫的照片。”
花容道:“猫啊,那好办,你回去再拍几张不就行了。”
言诚道:“猫没有了。”
花容:“……”
这天直接被聊死,花容坐直身体,把脚放下沙发,坐过去挨着言诚,揽住言诚的肩膀,问道:
“那你昨晚难受成那样,就是因为你的猫没了?……你的猫去哪儿了?去世?走丢?还是怎么?……你倒是说话啊,要是是走丢了,咱们贴告示去,不怕找不回来。”
听到这话去,言诚心想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困顿,叹息道:“猫是我捡来的,他原来的主人找来,把他给接回去,我当时在外面没赶回去。”
花容‘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猫不喜欢你,还是猫以前的主人有很大的势力?”
言诚疑惑的看向花容,根本没有料到花容会这样问。
花容道:“我还不知道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就是条野公狗,撒泡尿都是在给自己圈底盘。你埋在心底还拿出来炫耀嘚瑟的东西被人抢了,你不去抢回来,只在这里舔伤口,不是那东西不爱你,就是你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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