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里开堂问案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期间自有官差请来了大夫为周启彦诊断, 结果这人倒是意外的抗揍,不过受了些皮外伤罢了。
半个时辰之后, 周启彦悠悠醒转,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府衙里了。他尚不知新知府到任之事, 于是半分担忧也没有, 相反看见秦家众人尽数被收押,眼中还有得意一闪而过。
不多时, 府衙公堂之内便传来了升堂的呼喝声,秦易、周启彦、秦家家丁、袁府护卫便尽数便宣到了正堂之上, 挨挨挤挤竟是将那偌大的公堂占了大半。
衙役们一声“威武”的呼喝,堂上众人便自觉的跪下了。
秦易刚要跟着屈膝,便听上方莫绍轩道:“秦夫人并非原被告,不必多礼,且先站在一旁吧。”
小少爷闻言暗自挑了挑眉, 哪里不知道莫绍轩这是在给“文璟晗”优待, 可能不跪她自然也不想向着情敌屈膝,当即也没客气, 便道了声:“多谢大人。”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目光往跪在旁侧的周启彦身上扫了一眼, 心下莫名生出一丝快意来。不过也只是一瞬, 她又将目光移向了堂上, 便见案桌之后的莫绍轩已经换了一身官服出来, 郎眉星目, 浑身儒雅之气再去三分,换做了威严模样。
莫绍轩只瞥了秦易一眼,便一脸威严的拍下了惊堂木道:“堂下众人报上名来。”
在许多人看来,今日这事就是新来的知府大人在烧第一把火,打算拿袁司马立威。否则原本好端端接见着洛城官吏,莫绍轩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还亲自带着一群官差将袁府的护院捉拿了回来?就连袁司马自己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牵扯上秦家和周启彦,那就只能说是事有凑巧了。
当然,这些官场上的纠葛堂上这些人是不知道的,慑于官威,他们自然乖乖报上了姓名,就连周启彦和秦易也不例外。然后堂上的人立刻就分成了三拨,一拨是至今稀里糊涂的袁府护卫,一拨是秦易率领的秦家家丁,剩下的便是两边都不靠孤家寡人的周启彦了。
莫绍轩的目光在堂下众人身上一扫,便又说道:“你等今日在袁司马府前闹事,聚众斗殴被本官亲自缉拿,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周启彦在看到莫绍轩的时候心头便觉得不好了,再听他这么问,心头顿时又是一紧。
然而紧张的只是周启彦而已,在场三方之中袁府的护院觉得自己是最冤枉的,兼之黄大之前就当着洛城大小官员的面儿将事由说过一回了。这时他没办法改口,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下便又将那番话再说了一回,末了道:“我等原只是想平息事端,闹成这般也是意外,还请大人恕罪。”
莫绍轩没有任何表示,又问另外两方的说辞。
周启彦便急道:“大人明鉴,小人本只是去袁府拜访的,此番事端全因秦家欺人太甚。”
秦易便瞪他一眼,也开口道:“大人切莫听他胡言。这周启彦本是我夫家表兄,今日我带着家中仆从追去袁府,不过是因为他骗了我秦家钱财,情急之下我才欲让人夺回来的。”
莫绍轩便点点头说道:“你们争的,可是这只箱子?”
他说着话,一摆手,旁边自有一个衙役抱着之前收缴上来的箱子上前。
箱子被放在了莫绍轩面前的桌案上,他抬手在那并没有上锁的箱子上轻扣了两下,问道:“你争我夺,都是为了这个箱子。那么你们都说说看,这箱子里是什么?”
袁府的护院自然摇头,事实上他们抢了一回打了一场,却根本连那箱子都没摸到过。周启彦脸色发白,已经直觉不好了。秦易倒是一派坦然模样,回答道:“一箱银票,是周启彦从我婆婆处骗来的。”
她话音一落,莫绍轩也没什么犹豫,修长的手指往锁扣处一拨,便将箱子打开了。里面正如秦易所言,是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一摞银票。
银票论箱来数的,哪怕只是个半尺高的小箱子也足够惊人了。不说袁府的护院们都瞪大了眼睛,就连旁边听审的一众官吏都被惊到了,继而眼神怪异的往袁司马身上瞥——谁都不是傻子,那周启彦和袁司马沾亲带故,从秦家弄了钱就抱着往袁府跑,是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袁司马心里已经恨不得将周启彦这蠢货千刀万剐了,奈何现在不比之前,他连发怒黑脸都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就是心虚,就是恼羞成怒,这事儿也就和他脱不开干系了。于是他只能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装作置身事外乃至分外坦然的模样。
莫绍轩也没理会他,他只看了一眼周启彦,说道:“果然是一箱子银票。周启彦,你这银票从何而来?可如秦夫人所言,是从秦家骗来的?!”
周启彦顿时急了,说道:“没有,她胡说八道。这银票,这银票是我自己的!”
莫绍轩点点头,也没反驳,又问:“那你抱着这么多银票去袁府做什么?!”
周启彦还以为莫绍轩会纠缠银票的归属,却不料他直接将问题跳到了袁府上。这一下他却是哑口无言了,因为那箱子里的银票足有十万两,不管怎么说他都没理由往袁府送。于是支吾半晌,说道:“我,我就是抱着这箱子路过,恰巧想到有事要拜访袁大人,才往袁府去的。”
莫绍轩便扫了一眼黄大,又问:“那袁府护院为何说,这箱子是你要给袁大人的。”
这问题一出,黄大的头皮都绷紧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往袁司马的方向看去。却见袁司马面沉如水,瞥过来的一眼更是森冷无比,吓得他立刻低下了头。
周启彦也下意识的往袁司马看了过去,后者却是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秦家的人一来就要抢我的箱子,我,我怕被抢,又见着袁府的护院近在眼前,才这么说的。我只是想让他们帮忙保住箱子而已,这箱子确实和袁大人没关系。”
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启彦也不是真的蠢,自然知道不能将袁司马牵扯出来。否则行贿的罪名坐实,袁司马不会有好下场,他更不会!
莫绍轩的性子似乎有些温吞,他还是没有逼问,只道:“你姑且这么说,那本官姑且也这么信。那么好了,现在你和秦夫人各执一词,都说这箱子是自己的,你们可有什么证明?”
秦易闻言便有些为难了,因为她只知道秦夫人给了周启彦一箱子银票,连里面具体有多少都说不清,就更别提什么证明了。而周启彦心头却是倏地一紧,脸色陡然间难看了起来。
公堂之上有了片刻沉默,秦易总觉得周启彦不可能只是为了点银票,他从秦夫人那里抱走一个箱子肯定为了后手。于是决定赌一把,便道:“这箱子是婆婆给出去的,里面到底有什么民女确是不知,不过想必里面不止银票,还会有秦家其他东西,还请大人明察。”
莫绍轩的目光在秦易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默不作声的就将箱子里的银票取了出来。厚厚的一叠,他翻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从中抽出一张纸后说道:“有张地契?”说完唤道:“来人,去查查,这张地契的归属。”
这地契还真不是秦夫人粗心大意放在里面的,事实上她也听进了秦易上回的话,真的只给了银票。可周启彦心知肚明,袁司马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银票,而是秦家的把柄。所以他自作主张往里面放了一张地契,一张很久以前秦夫人给他,他却一直没有去衙门过户的地契!
果然,不多时便有差吏查实,这张地契确实是归属秦家的,由此可以推断这一箱子银票也是秦家的。
秦易偷偷松了口气,有些恼周启彦的居心不良,也好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现在也不指望能将袁司马如何,反倒巴不得和对方撇清关系,便冲莫绍轩道:“大人明鉴,这箱子里的银票都是我秦家的,乃是周启彦巧言骗取,想要据为己有!之前种种虽是莽撞,但民女也只是想拿回自己家的东西罢了。”
十万两的银票,外加一张地契,真要是骗来的,那也是一桩不小的罪了。
周启彦心中自然清楚,深恐牢狱的他也顾不得牵扯来回可能会拖袁司马下水了,便急道:“这是姨母亲手交给我的,本来也就是我的了,哪里算是骗?!”
秦易也看出周启彦不敢攀扯袁司马了,便大胆的反驳道:“你先前可一口咬定说这银票是你自己的,堂上大人们都听得清楚,这会儿改口是不是太快了些?!再者说,你说这些银票是我婆婆给你的,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我们秦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启彦也着急了,闭眼张口便胡说道:“这银票是姨母见我成家,借给我做生意立业的。不信的话可以将人传来当面对质,还请大人明察!”
在周启彦想来,秦夫人那般胆小的性子,定是不敢攀扯袁司马的。甚至为了摆脱行贿的嫌疑,肯定是他说什么秦夫人就会应什么,到时候他自可以轻易脱身。
秦易一想到自家亲娘那般不靠谱的性子也是有些急了,虽然到现在这些钱算是过了明路,不算贿赂的罪证。但秦夫人的糊涂她也算是见识得多了,真怕她被周启彦一忽悠,再闹出什么其他事端来,就不好收场了。
可惜身在公堂之上,有些事已不是她说了算的,莫绍轩已然派人去秦家传秦夫人过堂了。
其实根本不必传秦夫人过来,堂上明眼人都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众人看莫绍轩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总觉得他审个案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不往袁府上牵扯,反倒有意要放袁司马一回似得,连这现成的贿赂罪名都不深究。
不多时,秦夫人便是到了堂上。然而出乎周启彦的意料之外,秦夫人支吾半晌,竟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反倒一咬牙道:“这箱子,这箱子不是我给的,是我放在房中,被人偷去的!”
周启彦一双眼睛倏地瞪圆了,就连秦易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秦夫人,前者立马喊冤道:“大人,大人,还望大人明察,这箱子真是她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莫绍轩依旧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淡声道:“今日这案子可真有意思,一个说给,一个说骗,一个说偷……哦,周启彦之前还说在箱子是自己的。如此一来,你们让本官信谁的才好啊?!”
秦夫人第一次和人对簿公堂,她本就是个胆小软弱的性子,听到知府大人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抖了抖。她说了谎话,可她不得不说谎,因为十万两的行贿不是小罪,而文璟晗还在牢里关着呢,她不将干系撇清,秦家和女儿就都完了。
秦易听完秦夫人的说辞之后只觉得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了,这时却是大胆许多。或者说她并不怕莫绍轩,便是镇定道:“当时民女并不在场,许是弄错了,不过失窃本也该追回,反倒是周启彦前言不搭后语,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再三翻供,可见他所言不实。还请大人明鉴。”
正经审案,这几人的供词矛盾重重,哪一个也是不能信的。
袁司马都要被周启彦给蠢哭了,只觉这事一时没有尘埃落定,他随时都有可能被牵累其中。他狠狠瞪了还要辩驳的周启彦一眼,那目光中的威胁森冷使得后者的舌头一下子打了结——周启彦看出来了,袁司马这是怕夜长梦多,要他认罪!
可周启彦不想认罪,因为如今的洛城已经不是袁司马一个人说了算了,他的靠山并不牢靠。但他也不敢不认罪,因为哪怕袁司马不再执掌府衙,要弄死他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莫绍轩又问了几句,周启彦却是闭上了嘴,不敢辩驳也不敢认罪。
场面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莫绍轩第一次审案,简直好脾气得不行。见周启彦不吭声了,他也不逼问,便拍了下惊堂木道:“既然问不出什么,便都先行收押吧,改日再审。”
稀里糊涂的,就这么退了堂,好在现在秦家也算是原告了,秦易和秦夫人自然不在收押范围内。秦易扶着秦夫人踏出府衙时,直觉得秦夫人浑身发软,便低声道:“您这是何苦?!”
秦夫人没说话,心里也是后悔得不行。
另一边周启彦牵扯十万两巨款,却是被衙役拖下去关押起来了。临了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袁司马,却碍于太多人在场,根本不敢开口造次,只喊了一声:“姑父……”
袁司马眼睁睁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丁身后传来了莫绍轩的声音,云淡风轻的模样:“本官今次是第一次审案呢,这案子还众说纷纭,真有意思,可得慢慢审啊。”
说完这话,莫绍轩便负手而去了,留下袁司马眼中暗光一闪,显出几分凶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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