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小姐姐[剑三]》18.第18章

    在上许镇停留了一段时间，这些天里，李云也亲眼见到了那些百姓确实正逐渐恢复身体。
    疫病最初虽未及时遏止，事到如今还能尽量挽回一些也是足够了。
    前日他已写书信一封，寄向京城，过不了多久父皇就应该会遣人送来口信，命他速速回京。
    想起药堂那位曲姑娘，李云心头微动，虽初见时被落了面子，可这些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
    那样的绝色，就是他风流成性的大哥见着了，或许都得被迷的晕头转向。
    向下人吩咐备马车后，李云理了理衣袍，又整理了发冠与额带，心里暗暗有些期待。
    若是回京，他必定是要带上曲姑娘一起的。
    且先不提疫病一事，曲姑娘医术高明，想必父皇身上的几处暗疾，对她来说也是极为轻松，事后她必能得到封赏，而父皇龙颜大悦，也能对他高看一眼。
    二哥针对他，甚至暗地推波助澜让他来上许镇，不过就是因他与大哥都是贵妃所养。
    大哥得势，二哥就是再看不顺眼也不会对大哥下手，可他却不一样了。
    生母低贱，虽幼年就被贵妃接到膝下抚养，可毕竟不是亲子，比不上大哥。
    李云心里清楚，不管他是如何表态，在别人眼里看来，他就是大皇子的党羽，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哥得势，他被人轻视。就算哪天大哥败了，在父皇跟前不再得宠，第一个遭人报复的，只可能是他。
    所以为了日后，为了不再受人侮辱，李云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让别人有所顾忌。
    贵妃那边是不可能成事的，妇人家家目光短浅，而且他也不是她腹中所生，就算要扶持，那个孩子也一定不会是他。
    后宫没有指望，那就只能从朝堂上下手了，无论母族是强是弱，都比不过那龙座上的人一句赞言。
    心底有打算，李云缓缓合上眼，直到外头小厮说马车已备好，这才不紧不慢嗯了声，起身准备出门。
    这些天一直都是许昌陪着他，在镇子上四处转悠，他也从许昌那儿探出了不少关于那位曲姑娘的事。
    可更详细的他也不知道，关于她的来历，甚至是姓名，他也只知道她姓曲，其他的都没了。
    她那一身打扮，看着就不像普通人的穿着，或许是和她的身份有关，身上的银饰雕绘也几乎全是蛇形图样，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灵虫诡兽。
    有些像南边的一些少数民族服饰，李云并不太了解，可他如今对曲姑娘非常感兴趣，而且有些事情还是尽量弄清楚比较好，省得日后误会。
    常然并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对他打起了小算盘，从许昌那儿得来的口信，他只知道李三皇子再过不久就要回京，届时，他肯定也得跟着一起。
    没想到启程的日子会那么快，许昌刚派人来通知他收拾行李，那位三皇子就让身边的人来接他了。
    常然有系统包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将几瓶收集好的蝴蝶花粉仔细收好，又检查了遍挂在腰间的万湮剑后，这才向药堂的老大夫和几个小药童道别准备离开。
    在他的想象中，去往京城的一路上应该是这样的。
    沿着官路先将最近几处遭灾的城郡消除疫病，时间允许的话，他还可以顺手冰蚕奶几口残血的人，别还没调养好身体，就因为身体虚弱失血过多挂了。
    想想还真是善解人意，为了避免到地方开始干活的时候蝴蝶花粉不够，他只要有空就在收集，没粉了就掐死再召。
    于是这一路上，外面抬轿子的人和跟随护送的人，就看着马车轿子里时不时响起短促的笛音。
    有时从随风吹起的轿帘里，还能隐约看到黑紫色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很诡异。
    不过就是瞧见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这位曲姑娘的能力他们大多都是见识过的，在上许镇待的那段时间里，那么多人的性命可都是她救的。
    常然是这样认为的，并在积极做准备，但那位李三皇子却并没有和预想中的一样，往往只是路过那些城镇，不做丝毫停留就离开了。
    常然去问，而他只说是京里传来的旨意，催着他们速速回京不可耽误。
    这样的话，常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想法，这次随众人去京城，或许也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最近这些天，莫妄的身体有些不大对劲，也不是说不好，但那异于常人的生长情况确实不正常。
    几乎每天都会长高不少，最开始的模样也渐渐张开了。
    这样的他确实不太方便在外露面，不然要是叫人瞧见，想解释都难了。
    所以可能会委屈他些，这一路上都只能待在万湮剑里，不能让别人发现，要有什么情况常然也能及时应对。
    轿子忽然停下了，常然听到外面传来人声，稍微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不过一瞟眼，外头那人就发现了，似乎是一直注意着他这边，快步走过来对他道。
    “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瀚。”
    是那次在药馆门口遇见的少年，常然有些惊诧的看着他，小声试探的问道。
    “你认识我？”
    自称李瀚的少年正准备回答，后面又传来了李云的声音，也在问他。
    “你们认识？”
    常然看到了李瀚眼里的不耐烦，不过很快消失了，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李瀚转头看向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亲王府私旗，“我才要问堂兄呢，堂兄怎与曲姑娘在一起？”
    听到他叫自己曲姑娘，常然心里更是惊讶，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姓曲的？
    常然非常确定，除了那个成男号以外，自己其他的两个号都从没见过他。
    既然没见过，那又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起那天在药馆门口，李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此时的种种疑点，常然心底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奉父皇旨意，这便是要带曲姑娘进京的。我记得荣安世子去过上许镇，那应该也知道，上许镇疫病是被何人所解。”
    李瀚微微笑了笑，脸上还露出几分自豪，很了不得的神气，似乎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看了眼不远处母亲的轿辇，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世子当然知道，那日还见过曲姑娘呢，至今都恋恋不忘。”
    看着他略显羞涩的小表情，常然只想为他鼓掌，好演技啊少年!
    明明都知道他是个男的了，还要表现出这样一副少年怀春的表情，不过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想干嘛？
    李云却一怔，不过又很快回过神来，“荣安世子你……”
    李瀚转头看向仍坐在轿子里的常然，眼里仿佛有星星，目光如炬，真诚的模样叫人根本无法怀疑。
    不过也差不多，迷弟的真情流露已经足够以假乱真了。
    至少常然都不敢与他对视了，甚至有点开始怀疑他的性取向。
    他承认，五毒闺女长得确实好看，毕竟这捏脸是他在淘宝上买的，虽然不贵，但好歹也是用钱买来的。
    不是什么妖艳贱货的类型，如果要形容准确些的话，大概就是初恋脸吧，瞳孔和眼影的还是同色，倒也和民间那些普通女子不太一样。
    李瀚说的那些话，就是朝着李云去的。现在他表了态，自己对‘曲姑娘’有意思，要是李云仍旧贼心不死想对常姐姐下手，那也得先好好思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争的过他。
    荣安王妃的轿辇来了，从里头下来的侍女走向李瀚，朝他们各行过礼后，她道。
    “世子殿下快回马车上吧，王妃说有些事想问你。”
    “嗯，我知道了。”
    侍女传完话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李瀚与她一起回去。
    有母亲那边的人，李瀚就是想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要是母亲注意到常姐姐，或许还真的会替他做些什么。
    李瀚收回全身的戏，不知是对李云还是对常然道：“我先走了，京城见。”
    李云倒并没有怀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他和那个侍女离开。
    就是常然还是想，想着他先前的那番话，还有他见到自己时，表示出来的种种细节。
    或许……
    后来京中也不知又传来了什么信，李云突然命人快马加鞭，终于在三日内赶到了京城。
    而皇上此时正在宫中设宴，款待不远万里前来除魔的仙人。
    呵……仙人？
    李云心里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在他看来，二哥弄来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就是为了打压他。
    好不容易眼看着能凭借疫病一事出头，李云绝不会让人在这关键时候作乱。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莽撞的人，还是先叫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探听虚实。
    那几个仙人是在前天忽然出现的，二哥发现他们时，他们正踏飞剑往东去。
    一番交谈后得知了他们的身份，还有此行来的目的，于是便将人带进了皇宫。
    据埋在二皇子宫中的眼线所述，那几个仙人自称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天虚斋的弟子，此次下山就是领了师命，来除去扰乱浊世间的魔物。
    皇上起初也是不信的，但在亲眼所见后，态度顿时就变得恭敬了。
    李云微微皱眉，问那人是何手段。
    “刀枪不入，点石成金，那些仙人甚至能飞到天上，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个宫人，殿下，您看要不要……”
    “不必了，既然那些仙人这般神通广大，与其交恶不如交好。”
    李云看着跪在堂下的那人，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二哥那边，如有任何情况，立刻禀报。”
    那人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头轻轻磕地，应道：“奴才明白。”
    直到那人离开，李云仍端坐在主位上，背挺的很直，心里却不痛快得很。
    他在想，二哥带进宫的那些仙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对如今疫病一事又可否着手。
    突然又转念一想，如果当初在路上，就先让曲姑娘救治那些重病的百姓，此时就算有旁人插手，他也是曾经出过一份力的……
    看来还是他太贪心了。
    对于宫中发生的变故，常然并不清楚，等从三皇子最近几日的脸色可以看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又过了几日，还是常然先忍不住了，明明说好的是让他来医治疫病，可如今却一直没人找他。
    有点像是被鸽了啊，完全不被重视的感觉。
    这些天他也渐渐知道了一些宫中秘事，不过应该也算不上是秘事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却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皇子成年后会搬到宫外去住，就像三皇子和大皇子，但是二皇子却有些不同，他在皇上面前得宠，皇上也愿意留他在宫里头多住几年。
    大皇子是当今贵妃亲子，外祖父乃开国功臣，唯一的亲舅如今人远在边疆，身居要职。
    二皇子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德妃亲子，祖母是万允长公主，先皇胞妹，当今皇上与德妃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份关系就是贵妃都无法相比的。
    而三皇子，只是贵妃身边的婢女所生，或许是打着爬上龙床一飞冲天的算盘吧。
    结果事情败露后，皇上不仅没有册封她为嫔妃，贵妃也因此震怒。
    原本是要立即处死的，但阴差阳错竟叫人发现了那婢子怀有龙胎，消息还传到了太后耳中。
    在太后的授意下，那婢女生下了三皇子，随后便因大出血死在月子里，三皇子也被交给了贵妃抚养。
    生来便克死了生母，消息一传出去，皇上也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心生厌恶，不再去管问。
    那婢女究竟是为什么而死的，暂时还不可知，但常然明白，这个三皇子在皇上和贵妃跟前是真不受待见。
    有些无奈，他看得出三皇子是想做出些功绩的，但没人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这么想着，常然也不算太生气了，想来自进京后就不再传出消息，应该也是那些看不惯三皇子的人做的。
    被人针对了嘛，他虽然没有办法也无法避免，但如今可是关乎人命的事，有什么比这还重要？
    常然主动去找了三皇子，准备对他说说这事，毕竟总不可能被动接受，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就被人挂在室外晒干一面，然后等着被人翻过面再晒吗。
    李云的状态和他所想差不多，神色中带些颓废，但是仍尽量保持着作为一名皇子的气态。
    不过任由自己怎么劝解，李云都是一副‘不可能的算了吧没用的’消极态度。
    似乎在他面前摆着一道极为跨过的坎，底下就是万丈深渊，不愿去冒险，却也不愿留在原地毫无作为。
    常然起初是看不起他这副模样的，不过转念想到他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曾经遭受过的那些，或许就是造成他如今举步维艰，却又不敢尝试的原因。
    心态变得有些不平衡，常然也承认有一小部分原因，其实是他闲得慌。
    可如今李云不愿意带他进宫，他一个人在这里拼命又有什么用呢？
    再这样耽误时间也不是办法，常然已经开始打算回去了。
    一路上沿着官路走，如果遇上染了疫病的百姓，又或是传染了整座城郡，他都能帮忙驱散一下。
    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一条命也是命，反正总比待在这里毫无作为，甚至都算得上是眼睁睁看着百姓遭受苦难死去。
    可就在这时，莫妄从万湮剑里出来，劝他再等几日，并对他说了关于宫中的一些事。
    常然一直都以为这个世界是比较正常的，正常的含义就是没有那些妖魔鬼怪、鬼力怪神，虽然从一开始就打破了这种印象。
    可修真者……
    “他们能上天当神仙吗？”
    莫妄认真想了想，神仙这个词，上辈子也听常然说过，但一直都没懂是何意。
    应该和飞升之后的境界差不多吧，或许是这样？
    于是莫妄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嗯了声。
    “但他们在这浊世里，在那些凡人眼中就是仙人，哪怕是一些小把戏。”
    常然也哦了声，虽然对那些人有些好奇，但如今既然宫中已经有了他们，那这疫病一事自然也不需要他来掺和。
    不过莫妄劝住了他，并向他暗示道：“但他们只是为了师门任务，而那只魔物就藏在后宫之中。”
    常然听他的意思有些迟疑，重点和莫妄也完全不同，“他们不会帮助那些百姓吗？”
    “那些大宗大族自诩名门正派，可教导的却都是一些关乎利己的事，他们远没有你的心善，常然。”
    所以才更为难得，也才是他认定的挚友。
    常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赞赏，只是感到有些荒谬，沉思了半刻，脸上是少见的凝重，他缓缓叹了口气。
    “那就是说，咱们还得进宫一趟，让皇上对疫病一事加以重视。”
    仅凭他一个人，要想将这传播全国的疫病完全根治，恐怕还得花费一段时间，等那时候估计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不过如果能让皇上下令，将她的蝴蝶花粉分批传到各地，督促当地官员用蝴蝶花粉入药，那样倒会快上许多。
    可是又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宫见到皇上呢？
    机会很快就送到了他面前，却让莫妄有些没想到。
    是宫里太后传他的召见懿旨，端着太后旨意的太监和宫女来到三皇子府上时，李云也匆匆赶出来迎接。
    原以为是对自己的一番责罚，李云正准备跪地领旨，却听那端着懿旨的太监道。
    “还请三皇子殿下让曲姑娘前来领旨吧。”
    太监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李云稍稍愣住了，不过还是叫人去唤曲姑娘来前厅。
    常然正对该怎么进宫一筹莫展呢，忽然得到了太后召见，刹那间就像是乌云拨开后露出万里晴空，困了就有人扔枕头，舒坦。
    不过在入宫前，李云向他嘱咐了几句。
    如今后宫无后，虽是贵妃执掌凤印，但实际上每个宫里头的一金一银，都得过了太后那边。
    太后所住的万福殿离宫门有些远，坐在轿辇上摇摇晃晃了好久，甚至抬轿的宫人都换了几波，常然都快生出困意了，这才到地方。
    刚一进殿，就听里头传来一少年的声音。
    常然稍稍顿住了，他现在可是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了，有空就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还有他的真实来历。
    “您就相信我吧!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了？那位曲姑娘医术高明，您近来身子骨不太利索，就让她……诶巧了!正说着呢人就来了。”
    这一连串话说的贼利索，常然也进入了正殿，看到了在那上头的祖孙俩。
    常然行过礼后又回了几句太后的话，就准备为她看看情况。
    学着老大夫的样子装模作样为人把脉，其实只是为了身体产生触碰，这样才好将目标切到太后身上。
    【‘虚弱’：精神不振，难以入眠。】
    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老人年纪上去了，心里又想着一些事。夜里失眠易惊醒，那就在寝房里熏点安眠的香，平时再吃点补药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理论上这样应该可行。心病还得心药医，要想真正医好太后的病，还得看她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常然的听觉还算敏锐，听到了有人在喊皇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常服，衣袍上却绣着祥云龙头的中年男子。
    他心里才刚做出判断，坐在主座的太后笑着道。
    “皇上怎么今日有空得来？”
    中年男人也只是笑了笑，问道：“母后身体可有好转？”
    “老样子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不咸不淡的几句对话，却存有几分温情。
    常然看着皇上走到太后身边，正思索着该如何说辞，才能让皇上同意下旨，而不是完全相信那几个修真者，甚至因此耽误数以万计的人命。
    他在愁思苦想，那边的李瀚已经开始神助攻了。
    无条件宠爱这个孙子的太后也在一旁时不时附和，倒像是常然与她认识许久，知根知底的样子。
    皇上看向他，似乎对他这个极受皇侄推崇的人产生了好奇。
    “你叫什么？”
    对哦，他这个号该叫什么？
    想了想，常然不太确定的回道：“……曲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