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纪事》17.第十七章

    张红云努力劝着朱娇娥的时候，大黄便趴在堂屋门口。时不时的摇一下尾巴，又抬起狗头看一眼主人。
    大黄是朱家养的一条公狗，养了许多年了的成年狗。狗毛光泽发亮，狗身壮实，一看朱家对它的待遇就不错。
    这年代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农村里头养狗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养狗啊！
    能把狗养成这样的，也就只有朱家了。
    朱娇娥有点不大耐烦听张红云的念叨，便蹲下身去拽大黄的尾巴。大黄也由得朱娇娥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至于张红云说的话，自然是一只耳朵进又一直耳朵出了。心里还盘算着，一会见了相看的人，得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才好。
    张红云可不知道朱娇娥这会心里的想法，不然非得气死不可。
    她站在那里又继续叮嘱了朱娇娥几句，然后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忙忙的跑里去去了。这一会李媒婆和谢家的人就要来了，她得装点花生瓜子啥的出来陪客才行。
    就在张红云转身的这一功夫，本来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由着朱娇娥拽着尾巴的大黄忽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撒开腿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它这一跑，朱娇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身后的张红云急得一个劲的在后头喊，“娇娥，你去哪，一会谢家人就要来了啊！”
    可朱娇娥便跟没听见一般的，跑得越发的快了。
    急得张红云赶紧的折了回来，冲着堂屋里站着的朱建军就骂了过去，“你傻站着干什么啊，闺女都跑了！先前怎么没想着拦一下啊！”
    被骂了的朱建军也有点无奈，这一头是老婆，一头是闺女，他都得罪不起。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朱娇娥今天是真不想相这亲，当爹的便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会对张红云说的，说了的话，只怕又得挨上一顿数落了。
    话说朱娇娥一路追着大黄跑，眼睁睁的看着大黄冲着远处的一辆牛车就飞奔而去了。任凭朱娇娥怎么唤它，也没能把大黄给唤回来。
    最主要这死狗，居然还摇着尾巴围着牛车小跑着打着圈儿，一边跟着一边还试图往车上跳。
    牛车上的谢卫国可真被这猛不丁冒出来的狗给吓到了，一下子没拿稳手里的竹枝便掉地上去了。
    再一不注意一拉绳子，得，这下好了，直接将牛车给停了下来。
    大黄趁着这一停的功夫，整个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牛车上头，对着坐在牛车上的人便扑了过去，立马响起了尖锐的一声叫唤。
    叫唤的人是李媒婆。
    只见她闭着眼睛，手脚胡乱拍打着，嘴里喊着，“死狗，快滚下去！”
    扑腾了半天才感觉出来不对劲，睁开眼一看，便见大黄整个趴在谢意的身上，欢快的摇着尾巴十分热情的用舌头舔舐着谢意的脸。
    而谢卫国则像傻了一般的，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时候，好不容易追赶着跑过来的朱娇娥一把就抱住大黄的身子，不顾大黄的挣扎强行将它从谢意身上扯了下去。
    大黄自然不干，可它到底还知道朱娇娥是主人，又拿朱娇娥的大力气没办法，只能硬生生的被朱娇娥给抱走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大黄的鼻子里头还是发出了类似于“哼哼哼”的委屈声音来。
    狗一被抱开，谢卫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赶紧的过去扶着谢意起来。
    这头朱娇娥也知道是她家大黄闯了祸，顿时觉得特比的抱歉，“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我家狗今天是怎么了。往常它乖巧的很，从来不这样的。”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李媒婆就越发的火冒三丈了。毕竟任谁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都不会有多开心的，尤其是今天！
    可怜的谢意才刚被大黄给压着舔了一遍，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什么的，又被李媒婆用力这么拽着给到朱娇娥看。
    羞的谢意卯足了劲想掰开李媒婆揪着他衣服的手，奈何李媒婆气还没撒完了，这衣服被她拽的死死的，弄得谢意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掰开。
    李媒婆一头死死的拽着谢意的衣服，一头口水四溅的对着朱娇娥炮轰。
    可朱娇娥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李媒婆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反而两眼放光的一直看着被李媒婆揪着的谢意。
    谢意因为刚被狗压了一遍，头发凌乱，双颊绯红，眼睛因为愤怒和无奈还有点发红。倒看得朱娇娥忍不住拿手捂了一下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一个劲的在那里吞口水。
    这般赤/裸/裸的被人盯着看，谢意自然也察觉到了。而且，他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盯着他看的人来。
    先是愣了一下，是因为没想到能在这里又碰到朱娇娥。再然后脸更红了，这会是又羞又臊的原因了。
    “你瞅瞅，你瞅瞅，将人给弄成什么样了！你知道我们今天是要干嘛的吗？我今天是要带着这小伙子去相看人姑娘的！你家的狗倒好，发疯了一样的冲了出来，吓了人不说，还把人舔成这样！你让人家今天还怎么跟人家姑娘相看啊！”
    李媒婆现在可没工夫注意看两人的表情了，她现在肚子里一窝的火，便对着朱娇娥毫不犹豫的炮轰。
    谁知道在她的炮轰下，一直没说话没还嘴的朱娇娥忽然指着谢意就问了一句，“你说，你今天是带着他来相看姑娘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李媒婆一下子忘记继续骂下去了，“是啊！”
    紧接着又听朱娇娥问了一句，“那与他相看的姑娘，可是姓朱？”
    李媒婆点了点头。
    谁知道她这头一点，眼前的朱娇娥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抱紧了怀里大黄转过身拔腿就给跑了。
    她这一跑，车上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
    朱娇娥能不跑么！她怎么也想不到，谢意居然就是那个今天要来和她相看的人！她这会兴奋的要死，只想快点跑回家里去好生打扮一下，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到谢意看。
    朱家这一大家的人都不大爱读书，也不会读书，朱娇娥也是一样的，打小就没读多少书。自然不晓得说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更不知道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只想来一句：哎呀，这贼老天，太给力了，想什么来什么啊！
    只见朱娇娥这会双眼放光，双颊绯红，又哪里是先前的那副万般不乐意的表情所能比的。她现在觉得脑海里面晕晕乎乎的，像极了她小时候偷喝了朱建军的酒之后，身处云端处飘着，好不真实。
    于是等到谢意一行人一进屋，看到打扮一新的朱娇娥时，也愣在了当场。
    于是后头的相看便变成了这样的。
    朱家堂屋里给摆了一张四方的大桌子，搁了四条长板凳。媒婆和朱建军单独坐一条成对面，谢卫国和谢意坐一条，张红云和朱娇娥坐一条，也成了对面。
    张红云起身想回屋拿点瓜子花生什么的出来陪客，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朱娇娥，颠颠的跑里屋去了，除了瓜子花生，怀里还抱了一小袋吃食。
    一瞅着那袋子，张红云的眼角就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起来。无他，袋子里面是她家几个儿子买来孝敬她和朱建军的。结果呢，被朱娇娥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姑娘给全抱了出来。
    袋子里面有村里极少见的饼干，花生糖，麻花这一类的好东西。谢意是不大清楚这些东西有多难得，但谢卫国和李媒婆却是知道的。
    朱家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出来招待自己，可谢老头却放不开手去吃。至于谢意，任谁被一个人这般再一次的“赤/裸/裸”盯着，都会有几分不自在的。
    到最后，一大桌子的好东西全进了李媒婆的嘴里。
    李媒婆吃个不停，当然也没忘记她今天是来干嘛的。一边吃着的同时，一边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努力撮合着两人。
    夸到累了，也吃的口干的时候，便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喝完了继续夸和吃。弄得张红云和朱建军问谢家的话，基本上全归李媒婆的回答给包圆了。
    朱家人全程没和谢家搭上几句话，便到了中午的饭点了。于是，张红云找了个借口把朱娇娥喊道里屋去问话。
    可还没开始问呢，就瞅着朱娇娥绯红的双颊，当妈的便都全明白了。
    张红云想到桌上陪客的那一堆吃食，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朱娇娥的脑袋，“你呀你，女生外向啊！留不得，留不得了。”
    不过越是这样，赵红云便越是要多考察考察谢家父子了。
    结果呢，张红云回去考察人去了，中午这一顿饭便交给了朱娇娥来做。朱娇娥挥动着大菜刀想着谢意瘦弱的身子骨，便想给他补补。
    于是饭菜一上桌之后，张红云的眼角就抽动的更厉害了。
    红烧兔肉，干煸泥鳅，五花肉焖油茄子，还有一个鸡蛋汤！连老二朱满银早上送来的鱼，都被朱娇娥整上了桌。
    主食焖的还是白米干饭！
    这伙食，搁有的人家里面，过年都不一定吃这么好了。
    朱娇娥自打知道谢意便是和她相看的那个人时，眼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满心欢喜的同时，也暗暗期待起了后面跟谢意的相处。
    然而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她家大黄充分发挥了狗腿子的特性，在她家粘着谢意不说，就连谢意要走的时候，还发扬了“十八里相送”的精神。
    弄得朱娇娥心里暗恨不已，要不是张红云说未结婚的姑娘要矜持，不然的话，她也想去送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