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
“劝你们还是把马车里的人老老实实交出来,不然——”
隔着车厢皮, 隐约可以听见有个粗犷的男声自后方传来。
卫陵一听, 当即就得意地抱胸嚣张起来,
“看吧,爷的人来了, 你啊, 就等着哭着求爷救你吧!”
元玉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她没有听见阿砚的声音,大概……这真的是他的人……
卫陵见本该张牙舞爪的小丫头反常地沉默了下去, 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连到嘴边的冷言嘲讽都给憋回去了。
不会……真是他欺负狠了吧, 想到此, 卫陵掩饰般地咳咳两声,眼神有些飘忽。
“那啥, 爷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 爷就高抬贵手, 顺便也救救你吧!”
元玉没理他,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阿砚……
怎么不是你……
你怎么还不来……
元玉嘴角扁了扁, 心里头酸酸的……涨涨的……
阿砚你快来……
快来好不好……好多好多人欺负她……
眼前的这个蠢蛋……还要她求他……
不要求!死也不要求!
阿砚!你快来……
你要是再不来……
要是再不来她就……
怎么办,还是舍不得不理阿砚……
卫陵见此, 倒真是有些害怕了, 别这真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给欺负成这样的吧……
“喂, 死丫头,你,你别哭啊你!”
“你,你就是不求,少爷这么好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肯定会救你的!”依旧张扬嚣张的声音却有那么点儿底气不足的感觉。
“哼!”元玉吸了吸鼻子,瞪向他,“谁稀罕你救!”
“哎哎,行你,就这还给爷犟是吧,行行行。”
“和肃,给爷过来!”
卫陵掀开帘子看都没看就来了一声吼,结果睁眼一看,定定地呆在了那里。
他眼前立着个女子,身着藕合色烟笼梅花百水裙,逶迤及地将将盖住绣鞋,裙摆处的褶皱随着清风缓缓摇曳,似乎,也有阵阵的幽香伴着那轻微的晃动四散开来。
卫陵抬眸看向女子的容颜,雪颜黛眉,朱唇皓齿,尤其眉间一点朱砂更添风华。
这眉目,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她……
卫陵的心骤然痛了一下,就像被什么剜过一样。
疼……麻……
却又有着淡淡的欣喜……
原来,这就是书中写的……悦之无因,遂感生疾吗……
卫陵忽然傻傻地笑起来。
而后,正欲同眼前的姑娘说话,却见那姑娘偏开视线,颦着眉向里头伸出手。
“小玉,没事了,快出来吧。”
卫陵顺着眼前姑娘的眼神看过去,而后失望地耷拉起脑袋,原来,她不是救他的……
“彤玉!是你,是你来了!”
元玉眼睛乍然一亮,下意识地不管不顾推开卫陵就往马车口凑。
原来她叫彤玉啊……卫陵正美的要咧嘴笑,就被元玉推得一趔趄,而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你慢点慢点!撞到我了!”
元玉却顾不得他,手急急地伸过去拉着苏彤玉的胳膊。
“你来了,阿砚呢?阿砚呢?”
顺着掀起的帘子,元玉脑袋一扭一扭地往外凑,眼睛瞪得大大地在外头一圈又一圈仔仔细细逡巡……
然而,最终还是缓缓黯淡下来。
“他没来……”
“阿砚他没来……”
他……不要她了吗?
苏彤玉轻轻拍了拍元玉的脑袋,声音温软好听。
“小玉别急,表兄他啊,急得快要疯了,又怎么会不来呢,只是那处离得远,再等会儿他就到了。”
卫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车旁的苏彤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话是对那小丫头片子说的,他的心里却也跟吃了蜜一样,甜得人忍不住想弯起嘴角。
元玉开心地眯起眼睛,阿砚他……他这么着急……
她就知道,阿砚一定会救她的!
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元玉拉起苏彤玉的手,准备下马车。
“哎!别走啊,别走!”
卫陵见此就着急了,伸着手想捞人,结果抓了个空。
元玉下马车的时候没跳好,不知怎么的就刮到了背上的伤,疼得正龇牙咧嘴的,结果卫陵这声音一传来,她顾不得背上的伤,蹭得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嚣张地抬起下巴,蔑视地看向卫陵。
“哼!现在该轮到你跪着求我救你吧!”
“谁稀罕你这毛丫头救!”
卫陵见此抱胸偏过头,又小声别扭道,“人家姑娘救又不是你救,瞎逞什么能……”
元玉蹬蹬蹬跑到他面前,得意地笑,“她是我的,你说呢?”
卫陵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说大话!”
元玉正要反驳,眼睛余光就看到了那个打她的人,顿时脸就变了,快步往那边走去。
卫陵和苏彤玉都不知道那汉子都做了什么,见此,顿时都愣住了。
“嘿,死丫头,你干什么呢!”
“小玉。”苏彤玉轻轻颦了颦眉,抬步跟着元玉往哪个方向走去。
卫陵见此,也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尾随着苏彤玉过去了。
然而,二人才走至一半儿,就都顿住了脚,目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面前的元玉,恶狠狠地瞪着那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汉子,又是抓又是挠又是踹的,跟只疯了的狼崽子一样,打得那大汉直嗷嗷求饶。
“谁是贱人!”
“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谁给你的胆子打我!”
“你这个混账!”
“你才是贱人!你才是你才是!”
卫陵彻底惊呆了,就这情境看来,这丫头对他……还是留了情的……
苏彤玉则微微皱起双眉,陷入沉思。
小玉的性子虽有些嚣张娇蛮,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这个人,对她做了什么?
“元元?”
谢青砚慌乱地从马车上下来,手心里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津,面上再没了那清雅温润,万事都不放之心上的淡然随意。
“元元?你在哪里?”
元玉耳尖动了动,而后扭头看到那个人的刹那间,遍布身上的伤痕疼痛感,瑟瑟发抖时的惊惧害怕,都化作委屈似潮水般涌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扁着嘴角朝着谢青砚跑去。
“阿砚!”
“呜呜呜……”
元玉紧紧地抱着阿砚,眼角的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你怎么不早点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元玉贪婪地紧紧蹭着谢青砚的衣襟,她只觉得从没有那一刻能比这时更心安,没有。
所有的不安,焦虑,所有的恐惧,担忧,都在此时,随着那淡淡墨竹香的靠近而缓缓流泄出去。
阿砚……
她忽地哇哇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说出了那个压在她最心底的词。
“你知不知道……我害怕……”
“我害怕啊……阿砚……”
“我怕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们欺负我,捆我,绑我,骂我,还狠狠打我,他们就是欺负我身边没有你,他们就是欺负我……”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害怕被卖掉,我害怕地发抖……”
“阿砚……”
谢青砚紧紧揽着怀中抽抽搭搭的人,所有急切迫切想要问的话,都在她一声声哭喊中湮灭,最后只余一声浅浅的叹息,化作最最温柔最最宠溺的声音缓缓而出。
“别害怕,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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