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痴[娱乐圈]》70.069

    天还没亮，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
    应珞昨晚断断续续睡够了, 醒后除了浑身乏力, 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他刚一动手臂就差点掉下床, 这才发现他竟然睡在床边，晚上稍微一动就可能摔地上。
    昨晚的记忆不是十分清楚, 他只知道中间醒了两次, 一次听见凡凡在打电话，一次已经到了医院，正好就被安排了洗胃。
    应珞虚弱地凝着眉头一扭头, 看见了旁边平躺的人,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睡床边险些掉下去了。
    他抬抬头, 想要看看这么明目张胆睡他旁边的人是谁。
    暗淡的光线下, 那人轮廓不清楚。
    应珞吃力地保持平躺抬头的姿势，看了会儿发现这人的轮廓有点熟悉。
    那熟悉感惹得他心跳加快, 翻了个身，半撑起来, 挨近了仔细一看。
    真的是付矜！
    应珞觉得自己大约是没睡醒, 或者是身体虚弱而潜意识里太想她，所以出现了幻觉。
    他慢慢地凑近了，近得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绒毛在他呼吸间被吹动的可怜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 应珞的鼻尖险些戳到付矜的下颚，而她的眉目唇瓣即使当下光线暗淡, 在他眼中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唇角无法抑制地扬起, 他轻轻地又躺下, 慢慢地挪近，在没有肢体触碰的最近距离处停下。
    他侧躺的脑袋刚好搁在付矜颈肩上方，入眼就是她近在咫尺的侧颜，往下是看上去很柔软的耳垂和纤细优美的颈项，再往下还隐约可见半截精致锁骨。
    喉结滚了滚，应珞想他睡得太久，有点缺水，干了。
    然而止不住身体的战栗，血液往脸上冲，心跳因情绪高涨而加快。
    好吧，他承认，他兴奋喜悦是因为跟付矜躺在一张床上！
    应珞保持侧躺的姿势许久，一点也不累，一点也不困。
    直到外头天光大亮，第一道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让人眼前虚晃。
    应珞垂下眼睫适应，同时伸手挡在身旁人的眼睛上。
    他怕光线打搅了她睡觉，让她不舒服。
    等适应了让人晕眩的强光后，余光里忽然瞧见付矜的手就平放在他另一只手边。
    当下，心念大动。
    手指蠢蠢欲动，他舔舔唇，没忍住，指尖慢慢爬了过去。
    眼见小指一翘就要勾搭上去了，那原本安安静静平放的素手忽然一抬。
    人……醒了。
    应珞连忙撤了挡她眼睛的手，抿着唇，心虚地看她侧脸。
    付矜那一抬手，是想挥开眼睛上的遮挡物，如今遮挡物没了。
    她手便停住，看看自己的半抬手，又看看那刚爬到她手边的手。
    付矜侧头，面无表情地问：“想牵？”
    她刚睡醒，昨晚又在两个城市间颠簸，现在声音沙沙的，冷淡少了些，性感多了些。
    应珞咽口唾沫，指尖颤了颤，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点头：“想牵！”
    声音小小的，但非常坚定。
    付矜一勾唇，回正了脑袋，什么也没说，手接着抬起的动作，盖在了眼睛上。
    没给他牵。
    应珞：“……”
    所以为什么要问？
    不给牵为什么要问？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扁了扁嘴，应珞把侧脸使劲往枕头里埋，心情有点不好。
    可这点心情不好，又因为嗅到了付矜身上的暖香而慢慢消散，傻兮兮地又将唇角扬了起来。
    “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应珞一愣，这才想起昨晚混乱的记忆，他摇头又点头：“记得一些，但……有些模糊。”
    付矜无声地弯唇，笑得有些嘲弄。
    压在眼睛上的手挪开，朝旁边一伸，拿过一个手机。
    她将应珞的右手扯过来，押着大拇指按在解锁键上。
    点了两下后，付矜起身，将手机塞应珞手心里。
    “自己看。”冷酷地说完，她便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一派轻松，仿佛什么都不担心。
    应珞看了眼付矜的背影，茫然地拿起手机坐起身。
    付矜给他点开的界面是热搜界面。
    一溜下去，前十就有四条与他有关。
    吓得他背脊一凉，连忙定睛看到底怎么回事。
    ——应珞泄露剧本内容
    ——战时孤寡与应珞解约
    ……
    ——应珞微博删了什么
    ……
    ——小鲜肉应珞被下降头
    ……
    点开第一个话题前，应珞还有些不信。
    以为是愚人节，或者有人刻意跟他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神奇的空间，才会发生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
    等他看完了第一条热搜里的前面几条微博，看到那被有心网友保存下来的剧本内容照片，看到照片中剧本上属于他的字迹后。
    他才滞住一口气，知道这不是玩笑，今天也不是愚人节。
    在昨晚，他昏睡的时候，有人用手机拍了他的剧本，用他的微博传上了网络。
    百口莫辩的事实。
    应珞睫毛微颤，脸色全白，嗓子干哑生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道应该给什么反应，只是茫然又颓然地坐着，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
    这时候，凡凡拎着两份早餐进入病房，一见应珞醒了，顿时很是高兴。
    “珞珞，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应珞没有反应。
    “珞珞？”凡凡困惑地走上前。
    不等他走到应珞跟前，卫生间的门便开了。
    凡凡停住脚步，一扭头就看见付矜一脸的水走出来，额发也浸湿了。
    凉水洗过的脸冷白净滑，一双没有情绪的黑眸望了眼凡凡，转而又望向床上呆坐的人。
    她走去窗边的椅子，边走边问：“看完了？”
    应珞回神，失魂的视线落去付矜的身上，脸色霎时更加惨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垂眸还是没有发声。
    咬紧了牙，他下颌绷得快碎裂，重新低头看向手机。
    指尖动作快得像带着不解的愤然，敲击着屏幕。
    付矜就坐在窗下，看着床上他的侧影，没有出声。
    凡凡见气氛凝重，想到了什么，心疼地看向应珞，低下头红了红眼睛。
    应珞在微信里质问时星俊。
    应珞：为什么要这么做？
    屏幕静止，除了头顶的分钟还会跳动。
    死寂的一分钟后。
    时星俊：应珞，两年前我们上了不同的船，可现在我这艘船快沉了，而你的没有。就当兄弟再欠你一次，有付少在，你想东山再起一点都不难。
    一点都不难？
    应珞忽然冷笑一声，那种在医院的背景映衬下略显病态的突兀冷笑，让凡凡和付矜同时一惊。
    他想他大约猜到原因了。
    时星俊想要《战时孤寡》的男主，他认为这部电影是他最后的机会。
    因为《战时孤寡》是部极大机会能拿奖的电影。
    可最佳男配哪里有最佳男主好听，是不是？
    应珞觉得自己很奇怪，他竟然对时星俊的所作所为没什么感觉。
    恨也好，怒也好，甚至是厌恶的情绪都不见一星半点。
    他只是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便又安静了下来。
    然而他那声冷笑，却像是一把小锤，险些敲断付矜脑中的某根弦。
    付矜一直都知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
    不，应该说各行各业都是一个染缸。
    身处其中的人，很容易沾染上那个行业的习性、脾气、是非观……
    而娱乐圈则是有将丑陋放大的能力，身处其中的人，偶尔会忘了某些平凡却可贵的价值观，越过警戒线，泯灭了个人的天性。
    她想起当初为什么会兴起帮应珞一把。
    因为那场慈善晚会，因为她听见树下的应珞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捷径，傻里傻气地坚守成规。
    大约就是那一下，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一条傻路走到黑。
    而一直以来，应珞都在超乎她的设想，给足了她惊喜。
    却就在刚刚的那一声冷笑，付矜见到了他眼底的某种晦暗，那种在他澄澈的眼眸中从未有过的阴恻晦暗。
    她忽然生出警惕，微微心疼地想，是不是这条傻路终于还是要到底了？
    付矜凝眉，沉声问他：“是谁？”
    眼帘半垂，静了会儿，应珞才轻声答：“时星俊。”
    望向他的黑眸越发深静，她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病房里十分安静，安静得凡凡觉得冷气开得太大了，想找遥控器的时候又忽然想到房间里并没有开冷气。
    如今都八月见底，哪里还需要冷气？
    应珞眼睫颤了颤，片刻后微微抬起下巴，略显虚弱地靠着床头，侧头望向窗边的付矜。
    他眸光温柔，只是稍有些沉郁：“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
    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事，他笑着又说：“但我会道歉。”
    向剧组，向粉丝，向曾经信任他怜惜他的人道歉。
    因为他误信小人，松了警觉。
    辜负他们的期盼，又让他们伤心了。
    他很抱歉。
    凝着他清减后略显虚弱的笑容，和那眼眸中尚未熄灭的赤忱光芒，付矜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她抿了抿唇，冲他浅浅地一笑，嗯了一声。
    仿佛没什么意思，又仿佛是在支持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