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莫青青下楼时脚步轻盈得像只小鸟, 上好杭绸做成的底裙随着她一步一步迈下楼梯飞旋出好看的弧度。
顾宪之跟在她身后下楼, 眼前一直飞旋着那朵浅艾青色的裙花。一楼楼梯口阿武正等着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 他停下脚步, 一眨眼的功夫, 莫青青已经带着人走出酒楼。
“怎么了?”顾宪之问,他和阿武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之间别说给个暗示,就是什么也不说,他也知道对方想着什么。
阿武附耳过来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 顾宪之眉尖蹙起, 眼神变得阴郁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避开人来人往的楼梯口,走到旁边一个空位子前问。
“我们午后才得到消息。”阿武回道,他静等着世子爷安排下一步该怎么走。
宁安侯竟然能想出告沈明远忤逆这一招, 事情发展远超顾宪之的预料。
世上真有人能在利益面前舍弃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看来沈明远比他更有先见之明。
幸好,他留了后招。
他垂头沉吟了片刻, 勾手招阿武过来, 如此如此吩咐一番。
两人只在屋里逗留了几句话的功夫,醉仙楼外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件事。
莫青青哪里想到她前脚刚上马车, 后脚就有人一把挑开车帘, 一个很是轻浮的声音响起:“若兰表妹, 你让表兄好等啊。”
一个青年随着说话声探头进来, 长得油光粉面, 面相过于俊美以至于更偏向于阴柔,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那双眼睛,油腻腻的让人十分倒胃口,一双精致的丹凤眼生在他脸上真是白瞎了。
此时,他正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莫青青看,嘴里啧啧有声:“不是若兰,也是一个小美人。
莫青青在记忆中努力搜索这个十分眼熟的人会是谁,佩枝急了,抢着赌在车门处,“傅家表少爷,这是我家未来的少夫人。你可别太失礼,传出来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们世子爷……”
傅家表少爷,那就是傅氏的内侄儿,东安伯傅存海的独子傅钊。
莫青青天生和傅家犯克,见到傅钊又让她想起许多以前的旧事,恨不得现在拿鞭子抽瞎他的双眼,只可惜她手边没有马鞭之类,顺手捞起一个软枕扔出去。
傅钊躲开砸向他的软枕,口里念念有词:“还是朵带刺的花。”
佩枝晓得这位表少爷行事无妄,她生怕伤到莫青青,回头在世子爷前面前没法交待,一边护着莫青青,一边说道:“表少爷慎行,世子爷……”
她第二次说话又被打断,傅钊以为顾家丫头又要显摆顾宪之响当当的威名,不耐烦摆手道:“少拿你们世子压人,我这儿还有一位正宗的龙子凤孙,他算那根葱。”
说完,他点头哈腰冲着身后的一个人谄媚道:“大殿下,我那若兰表妹不在车里,要不咱们改天再想办法约她出来。”
“傅兄,本王能跟你出来可不是替你当挡箭牌。你若再胡作非为,以后休要在外面提起本王的名号。”说话的人声音不高,懒洋洋的语调却极有威仪。
倒挑起莫青青的好奇心,探出半个头看向车外那个人,原来是一位年纪也不大的青年,锦衣玉带,发束翠冠,远看倒颇有龙章凤姿之气度,就是不知道其人是否表里如一。
觉察到有人盯着他看,车外那人转过头来,他一双眼睛生得相当好看,眼儿细长眼尾上挑,典型的桃花眼,不笑也如沐春风,让人忽视他面上其他五官的特征。
而且,她总觉得像是在那里见过那双眼睛。等她再想看时,车帘从外面被人钉死,顾宪之说话的声音清晰传进来。
“世子爷来了。”佩枝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为自己压惊。刚才心都快出噪子眼里跳出来,谁晓得傅家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会做什么事来。
那短匕首可是擦着傅钊的手钉在车门上,削铁如泥的刀锋掠过他的虎口立即划出一条长口子,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刀口慢慢渗出来,傅钊这才感觉到疼痛。
“那个不长眼的,敢伤大爷,还不快过来赔罪,别让我揪出你的人,我连你全家都端了。”傅钊跳着脚在骂。
顾宪之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他那条伤腿太有辨识度,即便傅钊没来得及见过顾家大表弟,也能一眼认出他。
“宪表弟,你回来也不说上舅舅家走动走动,反而在大街上持刀伤人。走,咱们到姑母面前理论一番,让她替我做主。”傅钊偏着头扬起下巴,阴阳怪气道。
“谁是你表弟?”顾宪之冷冷回道,两下把傅钊逼得离开马车,他扫一眼微微晃动的车帘,心中怒火中烧。
“哎……”傅钊自小长在京城里,就没有让他怯火的人,他见顾宪之那副牛气冲天的样子更是生气,指着鼻子骂道:“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一回表兄的厉害。”
“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了的声音。
莫青青早忍不住冲出去,没什么事能比傅氏那帮人倒霉更让她高兴了。
“该!”莫青青狠狠啐一口。
顾宪之本来要捏断傅钊的一只手腕,听到莫青青出来的声音手下留了情,只捏断他两根手指。饶是这样,傅钊已经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口一个疼死小爷了,傅家的仆人们有心想上来救主子,又忌讳顾宪之,个个守在五步外爱莫能助。
而那个被傅钊称做大殿下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离开。
听她的口气,像是他下手得轻了?
顾宪之不大确定自己的猜测,回头去瞧莫青青,见她浑身上下完好,神情也不像是被吓着的样子,眼睛里反而闪烁着一种叫兴奋的情绪。
他嘴角勾了一下,问:“没吓到你罢?”
“没有。”莫青青说这话时有种你瞧不起人的语气,不过她也没忘记告黑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一上车他就冲过来,喊着若兰妹妹的名字。佩枝都说了我不是若兰,他还不依。”
顾宪之的脸色又沉了沉,若兰,哼!
他慢慢踱到傅钊跟前,居高临下俯视,正好可以看见傅钊抱着手嗷啕大哭,鼻子一把眼泪一大把,俊俏的脸皱成一团。
这么个孬种,也敢打若兰的主意。
他记得上一世回京城时,若兰已经及笄嫁出去,夫家是湖广总督的嫡次子。现在想来父亲只有一个女儿,能舍得让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否也有傅钊的原因在里边。
而且若兰婚后过得并不好,虽然有镇宁侯府为她撑腰,但又她远在湖广,顾家的势力鞭长莫及。她的夫君隔三岔五偷腥贪荤,每回给京城送信都在哭诉,闹得父亲心里也难受,打算让她和离归家。
后来,他离开京城去斡难河,忙于军务,也不知道若兰和离后有没有再嫁。
顾宪之一见面二话不说给他一个下马威,傅钊真的怕了。这位大表弟可真狠,一声不吭敢捏断他的手指。好歹给个提醒,他也能躲一躲不是。
相比之下,以前意之整人那些招数跟小孩过家家似的,只算挠挠痒,从来没有打到他的痛处。
“宪表弟,我真是错了,你就放过表哥一回,今天的事咱们都当没发生过。”傅钊是个混不吝,却晓得避重就轻,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认罪是正理。
“哦,这么说表哥的手不疼了。”顾宪之星目半眯,谁都猜不出来他要干什么。
“不疼了,不疼了。”傅钊连连点头,又怕顾宪之为难他,伸出伤指给他看,“你看,现在全好了。”
他还有心情笑出来,倒真不如哭呢。
顾宪之睇视他半截蜷着的指头,又问:“手指能不能拿住东西,伸平了让我看,我这里有伤药,表兄接着。”
他伸手从怀里够东西,傅钊伸出双手去接,好着的那只手刚碰到药瓶,虎口一紧又被他扣住。
“咔嚓”一声,这一声比前面那一声更加响亮,傅钊发出像杀猪一样的惨叫,他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被顾宪之齐腕捏断,血肉模糊的伤口处露出一截森然断骨。
顾宪之面不改色,把伤药扔给傅家的下人们,冷声吩咐一句:“抓紧给你们大少爷疗治伤口。”
说完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跃身上马,他在这里逗留时间过长,今天的事纯属意外,又不是意外。他临去时盯着对面一间酒楼的二楼好长时间,目光像是要穿透窗户看到屋子里。
屋里的人注视顾宪之远去,那种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感才有所缓解,他伸手解开衣领,一双桃花眼渗出寒意,随口问身边的人:“老侯爷顾山也是这么个脾气?”
“回大殿下的话,正是。老侯爷恐怕比这位小世子还要跋扈三分,再说今天他和傅家沾亲带故,手底下留情也是有的。”答话的人是位头发银白的老宦官,说话声音细细的。
被称为大殿下的人望着顾宪之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好久以后才发话:“回府吧,别让父王等久了。”
“傅家那边?”老宦官讨一声示下。
“送两瓶伤药过去,那么个没用的蠢东西。”大殿下哼一声,老宦官对傅钊怎么个安排心中有底,只打发两个不起眼的人把药送到傅家。
这人又不是他们大殿下弄伤的,傅家要怪也怪不到宁王府头上,最好和顾家斗个两败俱伤,才是大殿下喜闻乐见的事。
*****
清芙带着人等在二门处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快黑了,世子爷还是不回来,小丫头们等得着急,不免催她一声,“清芙姐姐,世子爷该是不回来了罢。”
“别诨说!”清芙斥责一声,回过头对她们细心解释:“莫家姑娘也跟着一起出去了,一定会来的。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抬头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和车影。“世子爷回来了!”
她这一声太过响亮,不止等在二门几个丫头小厮们都听见了,莫青青坐在车里也隐隐约约听见一耳朵,回到侯府了,她该要强打起精神。
不过,下车时对上顾宪之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更来气,不就刚才说漏嘴说弄断傅钊一只手可惜了。她一个人在车里自言自语,谁知道顾宪之骑着马离她不远,他耳目聪灵,竟然听去只言片语,拿马鞭勾起车帘问她:“什么叫才弄断一条手?”
莫青青嘴巴紧闭,才不想对他说实话。她能说自己恨死傅氏以及所有和傅氏相关的人?不能吧。
她那样滴溜着两个黑眼珠,像是做错事被抓个现形的小偷,叫顾宪之忍俊不禁,怪不得刚才在醉仙楼外面对着地上的傅钊想扑过去,原来还没解气。
他摇一摇头,放过发窘的莫青青,此时回到府里见到她又想起刚才的事,不免眼中带着笑意。
世子爷笑起来太好看,一双眼睛像是盛开的桃花摄人心魄,不仅是清芙看红了脸,佩枝也急急低下头,暗念以后少看世子爷两眼,那就是一个会吸人骨髓的妖精。
莫青青没好声气,自己跳下车,拍一下裙角上的土,甩下一帮人先走了。
正院那边,镇宁侯、侯夫人还有顾意之、顾若兰都在,见她一个人进来,不由都觉得意外。
“我大哥呢?”顾意之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几个字,都怪大嫂,她一来,大哥出门不带自己玩。
莫青青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在她福身这点空当,顾宪之大步流星进来,请安道:“让父亲、母亲久等,儿子回来晚了。”
他一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顾意之已经叽叽喳喳在说:“大哥,你干什么去了,一整天不见人,说好出门要带上我的。”
他那大一个人竟然还在撒娇,顾宪之摸一下弟弟的头,对着坐在上首的镇宁侯说道:“父亲,儿子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应该是捏断傅钊手腕的事,莫青青好想亲眼目睹镇宁侯夫人得知亲内侄受伤后的表情。不过,顾宪之没给她机会。“青青,你回屋去吧。”他眸色沉静,倒让她不好顶嘴。
就这样,莫青青进屋之后没说一句话,倒行了两次礼,然后又打道回去。
屋中只剩下顾家一家五口人,顾宪之说话之前看一眼镇宁侯夫人,含着无限歉意:“母亲,今天的事全怪儿子一时失了手。”
这话倒叫镇宁侯夫人一头雾水,她一双美目透着不解,轻轻道:“什么事,你说吧。”等她听到事情的原委再也不能保持镇定,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站起来冲着丈夫发威:“好歹我也在这个家里呆了近二十年,你们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钊儿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叫他……”
如水葱般的玉指指着顾宪之,那样的眉眼、薄唇,镇宁侯夫人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眼中盈着泪,“罢了,送我回傅家罢。”
顾意之想追出去把娘亲拉回来,被镇宁侯一声呵住,“意儿,回来,听你大哥把话说完。”他又坐回原位,问道:“大哥,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弄伤傅家大表哥罢?”
“当然不会。”顾宪之答道,“我想问一声若兰,以往她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闲人打扰,譬如像今天直接拦车要见人。”
几双眼睛齐唰唰看向顾若兰,她一时手足无措,“没有,就是,有两回无意和傅家大表哥碰到一起。他说要请我喝茶,我也没答应。”
她说话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扣着手里的锦帕,缠了一圈又一圈把手指都勒青了。
镇宁侯狠狠拍一下桌子,桌上茶碗跟着震动洒出清亮的茶汤,溅了他一手,“这个畜生,该打断他的腿。”
顾若兰咬着嘴唇都快哭出声,怯生生说话:“爹爹,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不说。”
“好了”,镇宁侯盛怒过后没忘记安抚女儿,柔声说:“你也回屋去吧,凡事由我和你大哥做主。”
她是知道爹爹对她好,可没想到大哥能为她出头,原以为和大哥见面没两天,他又不爱多说话,是个难能接近的人。
顾若兰临去时轻声啜泣,一声比一声远。
屋里只剩下顾家三个男人,他们全都不说话,慎重的气氛愈来愈浓。
镇宁侯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开口问道:“宪儿,若兰这事还有别的缘由吧?”
顾宪之拨着茶盖,漫不经心,语气很轻:“傅钊打算把若兰引见给一个人,青青听他叫那人大殿下。”
京中被称为大殿下的人只有宁王的独子,也是今上的大皇孙。
天家子嗣单薄,当今圣上如今仅存两个儿子——三皇子齐王、四皇子宁王。而孙子这一辈只有宁王生的大皇孙,今年十七不及弱冠之年,再有齐王的儿子更小,不满周岁的稚儿变数很大。
这也是齐王虽然居长也没有太大的德守缺陷,却迟迟得不到朝臣支持的原因,没子嗣何谈江山社稷的传承。
顾宪之的话像是热油锅里泼进去一勺沸水,噼里啪啦的,镇宁侯的内心在油锅里煎熬,他知道总有一天躲不过,终究还是要掺合他们的争斗中,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罢了!镇宁侯长叹一声,该来的总要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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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青一觉睡醒来发现拢月阁里多出来两个中年管事妈妈,她走到哪里,那两个人跟到哪里,并不时说道:“姑娘,您不能这样。您看,奴婢是这么做的。”
一个妈妈从她手里轻轻抽走修剪花枝的剪刀,一手扶着袖子,另一只拿剪子的手腕摆出好看的姿势,“咔嚓”一片叶子落下,她连说话的表情都是一丝不乱,摆着最端正的礼仪福个身后,又把剪子递给她。
至于吗?剪个花枝也要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莫青青头皮发毛,认定顾宪之打发人过来故意折磨她。
她不剪花枝,喝茶总行了吧。
也不行,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姑娘,您要慢慢喝,小小烫着。还有外面的茶不一定干净,您要像奴婢这样。”
管事妈妈又亲自演示一遍给她看,一手拿起茶盖挡住嘴巴,另一只手在茶碗放下前拿帕子去擦嘴角,乍一看,她是品了一口,可细看茶碗,分毫未少,原样不动在茶碗里放着。
这是提防别人下毒吧,莫青青呵呵笑,顾宪之到底想干嘛。她有这么招人恨吗,时刻要防着人别人下害,还不如堂堂正正过几天畅快日子。
她实在没招了,想出个借口躲开,净室她们总不能跟进去吧。
呃,走了一半,那两个人还跟在身后寸步不离,莫青青往东,她们也往东,莫青青向西,她们也朝西边走去。
她不去了总行吧!莫青青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可巧来了救星。佩枝打起门帘,江二姑娘披着一袭大红羽衣,头顶着毛茸茸的昭君套进屋子,双手在嘴边呵着气:“莫姐姐这屋里真暖和。”
丫头替她解下外袍,里边穿的也是狐狸毛夹袄,好在江二姑娘身材苗条,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也遮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腰肢纤细,一副风摆柳的走姿十分好看,让莫青青房里两个老妈妈不住点头赞许。
莫青青忍不住想笑,“这天不至于这么冷吧,现在把出风毛的大衣全裹到身上,等天再冷下大雪你该怎么办?”
江二姑娘捧着茶碗白了她一眼,“我从小怕冷,哪像你和大表哥成天泡在冰天雪地里,回到上京城都要喊着热。”
她有种自来熟的本事,不知不觉间让莫青青卸下防备,两个同龄的小丫头熟络起来像是一夜间的事,她们真的也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莫青青比江二姑娘更明白她来的目的,外屋人多又跟着两个管她的老妈妈不好说话,她拉着人进到里屋,没想到后面还尾随着顾婆婆,看架势她是赶不走,非要听她俩说些什么。
“顾婆婆。”莫青青放甜声音冲着顾婆婆撒娇,她知道这位老人面冷心软,看起来唬人,其实很好说话。
顾婆婆眼皮都不带夹她一下,轻哼:“少给我打马虎眼,世子爷说了,你刚进京心思单纯,别不小心让有心人利用。以后,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顾宪之要是在眼在,莫青青非要抽他一鞭子,去他娘的心思单纯。他那么能干,怎么没看出来她和阎王打过照面,身上沾着十殿小鬼的气息。
还说有心人,她和他才是仇家。
江二姑娘捅一捅她的胳膊,挤个眼色:“我送你的花儿,你养得怎么样了?”
“成了。”莫青青答非所问。
江二姑娘冰雪聪明,马上猜出她的真实意思,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婆婆对她俩搞些小动作睁一只闭一只睁,反正世子爷吩咐过了,只要江家姑娘别再提出新的花招,以前那点要求他能满足。
举手之劳,又让江家姑娘欠莫青青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知不觉聊了半下午,眼到快到用晚饭的时候,莫青青要留饭,江二姑娘却是急着要回去,她偷着捏一下莫青青的手,语气十分亲呢:“今天还有事,改天吧。你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直来直去也不藏私,比她们更合我的脾气。我下回再来,你可别嫌烦啊。”
她微偏着头浅浅笑着,现出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莫青青突然之间有些舍不得,一直跟着送出去,也不叫车过来,慢悠悠边走边说话。
两人在侯夫人正院外面碰到顾意之,他本来大摇大摆直愣愣冲外走,见到江二姑娘两步跳过来,笑嘻嘻道:“二妹妹,你什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二姑娘撇了撇嘴,嗤道:“少哄人,能让你叫二妹妹的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我来找莫姐姐说话,这总成了罢。”
她和莫青青?顾意之那眼神摆明在讲他不相信,凑过来嘻皮笑脸道:“你俩在捣什么鬼?”
江二姑娘轻哼一声,绕过顾意之走向外院。
“我送你啊。”顾意之追出去两步,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叮咛莫青青:“大嫂,你今天别去母亲房里请安,她心里正不舒服呢,早上大哥去都吃了闭门羹。再过两天等她自个想通了,你再去也不迟。”
其实,莫青青很不喜欢顾意之,从小到大都是,可他这么一说,她心里暖烘烘的。
那种被人时时刻刻挂在心上,事事为她着想的感觉,好得不是一般。
瞬间之后,她又自嘲,他们善待的那个人是莫青青,而不是沈明珠。
因为急着要送江二姑娘,她出来时也没穿披风,刚才和顾意之站在风口上说了几句话,身上有些发冷。她只好挑最近的一条捷径回拢月阁,绕过镇宁侯夫人的正院,从后门那边有条小路穿过去可以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不巧的是,孙婆婆也带着几个人从后门出来,乍一看到她,那个老奴皮笑肉不笑,恭恭敬敬喊一声莫姑娘。
莫青青点一下头算是见过,她不打算和孙婆婆再斗嘴,却不想人家不放过她,半个身子挡在她眼前冲那边几个人努嘴:“姑娘,你瞧一眼,这几个人都还算稳妥。”
三四个十七-八岁的俏丫头们,个个描眉画唇打扮得妖妖娆娆,都拿异样的眼神盯着莫青青看。
若说她前面那根弦还没对上,此时不想知道点什么也不能忽视。
这是给顾宪之备的通房丫头罢。
孙婆婆想看她笑话,莫青青偏偏不让她如意,摆着她最好的笑脸说:“都好,婆婆挑的人怎么会有错。你要没事,我先回去了。”
瞧着她走远了,孙婆婆拉下脸,暗呸一声:别以为世子对你能好一辈子,那是他从小没见过女人,把个山花捧成宝贝。等世子爷见识过什么叫水灵灵的丫头,体会那销-魂的味儿,待你还不是当成甩出去的鼻涕。
不过,孙婆婆却是打错了主意,她带去的四个丫头到了前院,连世子爷的面也没见上,被阿武挡在院子外面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进去。
而且,那位小爷更有理由——老侯爷的吩咐。
你说是夫人下令把人送到前院,可老侯爷不许世子爷近女色。论长幼尊卑,老侯爷还是夫人的公公,到底该听谁的话显而易见。
孙婆婆算是体会到了一句俗语,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
有心想甩手走人,可夫人的吩咐在那儿摆着,她只好腆着一张老脸低三下四求情:“世子爷身边也没有一个端茶送水的人,铺床叠被这些话儿总得有人干吧。”
阿武拍拍胸脯,这些活他一人全包了。笑话,他是吃干饭的呀。
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孙婆婆真是欲哭无泪,正好看见二爷回来了,把他当成天上下凡的救兵,颠颠跑过去求救,“二爷,夫人吩咐给世子爷送来四个贴身服侍的丫头。她存着一片好心,可这位小哥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人进去。你看怎么办?”
顾意之眼角夹过那几个丫头,贴身服侍大概真是要贴到大哥身上,他摆摆手:“先把人送到我那边院子里,大哥这边忙忙乱乱的屋子还没有整出来,过两天我再叫她们几个过来。好了,你也先回吧,怎么和母亲回话你该是明白罢。”
顾意之看着是和气,从来也不发火,从早到晚都是一副嘻笑爱玩的样子,可他毕竟是顾家人,骨子里那份强硬与生俱来。此时他阴下脸,孙婆婆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点头说好。
他威胁完孙婆婆,转头在顾宪之面前伸出四个手指,笑得很是夸张,“大哥,四个呢!四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你过来。”顾宪之埋头正在写着什么,那种语气像是叫弟弟过来谈正事。
虽然被大哥坑过无数把,顾意之还是没有丝毫犹豫走到书桌边,等于小羊入了虎口,被顾宪之反手一把扣住,按住脑门好生一通爆栗。
他手劲又大,弹得顾意之狼哭鬼嚎,“大哥,你又欺负我。”
“两天不收拾,你那心野到那里去了。瞧着丫头们好是吧,我叫人给你找来百八十个,你哪儿也不用去,和她们呆在一个院子玩他个三五年,四个又算什么。”顾宪之放开弟弟,仍觉得没教训够,这小子哪看都不像是顾家人。
顾意之哀嚎,“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前院大管事在房外听见,不禁微笑,世子爷来了就是好,能管着二爷一点,别看他们兄弟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可兄友弟恭多好的一件事啊。
大管事是来请顾家兄弟上书房谈正经事,顾宪之没二话放下笔走出门,顾意之却是捂着发红的额头多嘴问一句:“这么晚了,父亲那边还有什么事?”
“沈家侯爷来了。”大管事只说这么一句。
对于宁安侯天天赖在自己的书房里,镇宁侯真是烦透了,这人理吧实在是和他不对盘,不理吧又是连襟,当中隔着发妻的情面不好太过份。
所以,他是半句客套也没有,直接开口见山,口气也不大好:“说吧,什么事?”
“好事。”宁安侯一张笑脸抑不住喜气往外溢,“我手里得了个人,他能让明远的案子翻盘。”
果然,镇宁侯生出兴趣,俯身过来问道:“什么人,你又是在哪里得到的?”
“今天一大早,我才去衙门,半道上就来了这么一个人。”宁安侯说话含含糊糊,极力遮掩着什么。
他都被撤职了,上什么衙门?
镇宁侯恍然大悟,连襟去递忤逆的状子去了罢。
这么个人,他真是不想分出精力应付。
正好,顾家兄弟俩同时进入书房,镇宁侯抬目见到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长子,挥手招他过来,给自己找了个脱身的理由:“宪儿,你姨丈那边的事交给你处理。我还有公务,明天圣上等着要一封奏疏,不在这耽误时间,你们慢慢淡。”
他的话正中宁安侯的下怀,他往顾家跑无数趟,不就是为了见到顾世子的面。前面无数次的碰壁,没想到今天一下子遂他心愿。
宁安侯拍一下膝盖,明远算是有救了,沈家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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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门风华:皇室小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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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嚣张悍妃之绝女太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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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星辰月连载
- 最新章:第七十二章 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