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网游)》71.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蕤宾之镜
    云道朱说的话都是青云曾经说过的话。
    她似乎俏皮促狭, 喜爱看人自尝苦果。
    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却又无与伦比地疏离冷淡,既叫人感觉不到她捉弄了人的喜悦, 也叫人感觉不到使人懊恼悔恨的洋洋得意。
    她真的是云道朱吗?
    像仙人一样隐匿在深山中, 令人百寻不着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云道朱, 就这么出现在面前了。
    不问来由,只因为察觉到有外人的气息就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杀的云道朱, 近在眼前时原来是这样一幅面貌。
    沈聪有时间也有心情思索这些不找边际的事,是因为谁也没有理会沈聪。
    玩家在这个时候不过是小小的配角。
    云道朱正襟危坐, 将自己的大剑放在膝头。她的神情被银面遮挡, 叫人无法推敲。
    青云道人丧气地坐在她对面,心如死灰。
    他问:“谈一谈……上使想谈什么?”
    云道朱似乎是想了想。
    “就谈那十二枚宝镜的事。”
    这也是青云提过的话。
    青云为了那十二枚虽然大有来头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镜子, 不惜对抗正道魁首的一气宗, 设计没人敢招惹的云道朱,把人人趋之若鹜的大湖宝物扔到脑后……
    现在他成了案上鱼肉,云道朱肯问他话实际是往他眼前递了一线生机, 谁知这个一脸听天由命的人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你要问师旷十二镜?你要问这个做什么?”
    这些镜子在他心中竟然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云道朱似乎也有些诧异。
    但隔着银面, 谁也看不出来她是不是为此动容。
    她声音仍旧平静无波:“我不要对那些镜子做什么, 我是想问同那镜子相干的一个人。”
    她问人。
    青云道人好像并不太相信。不过云道朱说不要镜子就等于避开了他的逆鳞, 这好歹让他稍微冷静下来,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问:“上使想问什么人。”
    “你说, 乐圣师旷铸镜十二枚。是: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合十二律。你师父蒙友人相赠黄钟、大吕二枚, 你又查阅典籍, 四处奔波, 寻到夹钟、姑洗、夷则三枚,再高价求来仲吕、南吕两枚,后来又有无射、太蔟自来投。师旷十二枚镜,你已有了九枚。相传应钟之镜铸成时,师旷应‘月圆则缺、水满则溢’一说,已当场毁去。如此一来,只有一枚林钟之镜流落在外了。”
    “是我说的。”
    这确实仍旧全是青云说过的话。
    云道朱见他承认,于是微微颔首:“那就好,那么我问你,你怎么漏了一枚?你说只有林钟之镜流落在外,那么那枚蕤宾你也见过了?”
    “我……”
    “不要对我说谎,”云道朱冷淡地说,“我是刀俎,你是鱼肉,不要骗我。那枚蕤宾镜你想要就留着,我要问原本持镜之人。”
    那枚蕤宾之镜你想要可以留着……
    这句话无疑又搔到青云道人的痒处。
    这个脾气古怪暴戾,一腹坏水但实际又胸无城府的家伙为那些镜子着了魔。
    “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我要你说,那人去了哪里,现在何处?”
    “他……”
    “他?”
    “那人……他……三年前,那人他也是从一气宗来的。”
    沈聪原本是在探究观察云道朱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先前云道朱跟青云道人说的话沈聪不感兴趣也不太听得明白。她不认识师旷是谁,剑圣是什么人,黄钟大吕姑洗夷则合十二律又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青云道人说出了一点她能够明白的东西。
    青云道人说三年前有个人拿着十二面镜子中的一枚从一气宗来到这里。
    李萼也曾经说过,三年前跟大湖里的蛟蛇争斗的修道人是从一气宗来的。一气宗十分护短,一定会有人来查探那名道人的事。
    镜子的事情跟大湖里宝物的事情就这样联系起来了。
    三年前,一气宗的一名修道人,随身携带一枚宝镜来,他曾跟梧桐观有过接触,又在大湖中失踪。云道朱为了追索那名修道人失踪的原委,因此来到了梧桐观。
    这时云道朱说:“是,他也从一气宗来,正是我的师弟。我问你,他如今去了何处?”
    “他……三年前他往大凤郡大湖中去杀那兴风作浪的孽畜,结果一去不回。”
    云道朱摇头:“你不老实。三年前我一气宗收到此地宗门求助,说是大湖中中地脉动摇,灵机潮涌,令修道人不得安宁。因此来书信至我宗门相请镇压灵脉。那时并没有传出兴风作浪的妖物名头,我的师弟也不是为了铲奸除恶而来。他若是知晓此处之事另有缘由,当会回禀宗门,不会凭一己之力妄动。你说了谎。”
    “我没有说谎。当日那名道友从一气宗来,落榻在我这梧桐观中,是我亲自接待他。他有镜子,我也有镜子,我们相谈甚欢。他去时说‘原本想将蕤宾借我赏玩一番,不过蕤宾正是起阵的奇珍,他这次去镇压灵脉正好要用上’所以约定等平复湖中灵机再来寻我与我把酒同欢。他来时确实是为了镇压灵脉而来,可他去时,想必是糟了暗算。”
    云道朱听见青云道人说‘相谈甚欢’时动了动嘴角,听见他说‘把蕤宾借我’时动了动嘴角,听见他说‘糟了暗算’时又动了动嘴角。
    云道朱好像是笑了:“那么你说,他是糟了谁的暗算?”
    “我不知道。”
    “你想要蕤宾之镜,他祖传一面蕤宾之镜,来龙去脉一目了然。”
    青云道人露出有些可笑的遭受侮辱的神情来:“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我同那位道友一见如故!”
    “既然一见如故,你为何不告诉他那湖中有一条修炼得道化出独角的妖蛟?”
    “我是忘记了!我以为他既然来了,总该知道的!他的镜子落到了湖里,我心底也十分痛惜。我要是早晓得他会一去不回,怎么能让他把那面镜子带走?”
    “哦,这么说,”云道朱又微微颔首:“你同他的蕤宾之镜一见如故,只等他跟那蛟蛇相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你算计得很好,却不知道怎么地,我的师弟竟然敌不过那野修的畜生。他意外落败,使得铜镜也落到他人手里——想是那湖中蛟蛇。你知道那铜镜下落,也知道我是来寻师弟。你竟然没有利用我,等我灭除蛟蛇寻回师弟与铜镜后再用九华府给你的禁阵算计我好一箭双雕……这么说来,你自己也有办法弄回铜镜,我说的对不对?”
    云道朱说的都对。
    青云那喜气洋洋的脸忽青忽白,显然是因为掩藏的秘密被云道朱看透了。
    云道朱道:“你要是现在死了,可就再也赏玩不了你那些镜子了。”
    她要挟起人来时,语调仍旧波澜不惊。但这样平淡的语气却给青云尤为可怕的压力。
    青云喉头吞了又吞,最后说道:“对。”
    “是什么方法?”
    青云道人指向一旁一直被两人忽视的沈聪:“是这名天人。”
    云道朱随着他的手将视线转到沈聪身上:“哦,这名天人?”
    “这名天人自称身怀凤火。我从师父那里知道,这凤火跟大湖中的一件宝物相关,我想拿到这凤火,就可以换来蕤宾镜。”他说完又不甘心地嚷了一句,“你说过,我只要说实话,蕤宾镜我就可以留着,你不能言而无信!”
    云道朱道:“我是说过这句话,也不会言而无信。你能拿到蕤宾镜,想留着自然可以留着。”
    青云道人先是一喜,随后又脸色一僵——他现在想明白了,云道朱分明是耍弄了他。
    他能拿到蕤宾镜自然就能留着,可是现在他将换取蕤宾镜的方法都告诉云道朱了,他要怎么拿到那面镜子?
    “你……你这个……你们都满口谎话,你们都不得好死!”
    他越骂越激动,越骂越难听。
    似乎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无论如何都收不齐那些镜子了,因此竟然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在乎也毫不害怕了。
    云道朱却不理会他,只是静坐着等他骂,等他骂累了,等他停下来。
    他停下来时,云道朱才又扫了他一眼,然后问了个古怪的问题:“你说我们满口谎话。还有谁骗了你?还有谁不得好死?”
    “谁骗了我?”这古怪的问题叫青云道人歇斯底里起来,“谁骗了我?是他!说我只要瞒住了那孽畜的事情,将人哄去,就一定把蕤宾给我。结果!结果!谁骗了我!啊!谁骗了我!”
    青云突然捂住脑袋哇哇乱叫。
    云道朱起先并不在意,结果片刻后,青云大叫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又再等了片刻,这人还不消停,云道朱就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指着一旁跪在地上照拂夷则的镜姬姑洗道:“你将他带过来。”
    姑洗不敢对自己主人不敬,但也不敢违抗云道朱,最后只得期期艾艾将青云扶到云道朱面前。云道朱伸出手往青云额上一点,随后哼了一声:“原来是脑袋被人做了手脚。”又对姑洗说:“你会些医治的手段,给他治一治。”
    姑洗怯怯道:“妾只会治些外伤。”
    “随意去治,叫他不要叫嚷。”
    姑洗忙将人扶走了。
    云道朱这才看向被她忽视了许久的沈聪:“小友,你来。”
    沈聪直到听见青云说要用凤火换镜子,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她不知道云道朱会拿她怎么样——拿去大湖交给蛟蛇换那位师弟的消息吗?
    那倒是好。
    她可以把李蕊的事告诉蛟蛇。凤火虽然重要,但按照李萼的说法,要取湖中宝物李蕊也同样不可或缺。蛟蛇虽然对沈聪很有敌意,但跟李萼是一定程度的合作伙伴,她几次救李蕊应该是也清楚李蕊的身份。蛟蛇应该会把李蕊的情况告诉李萼。相比青云、云道朱或者是沈聪猜测中那个不知死活的李萼的真正的朋友,沈聪反而更加相信见过一面的蛟蛇。
    现在青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云道朱叫她过去,沈聪认为云道朱只可能是想问自己关于凤火的事。
    关于凤火,沈聪知道的也不多。
    而且凤火是李萼兄妹的秘密,又与李蕊的安危息息相关——她认为自己不应该说。
    于是沈聪站在云道朱面前在云道朱说“我有话要问你的时候”老实回答:“我可能不能说。”
    云道朱竟然就不问她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是可能,而是盯着沈聪看了一会儿:“我适才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的死活同我无关,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聪摇头:“你说的是实话。”
    “嗯。那你接着这个。”云道朱把手上攒成一小团的木中雷火扔了过去。
    沈聪不明白云道朱的意思,还是把它接在手里。
    木中火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在云道朱手里的时候温顺乖巧,云道朱把它捏成一个小球,它就维持着小球的样子。
    到了沈聪手里的时候,它就不安分起来。左扭右扭,不一会儿拉长膨大,跳来跳去,变成了一大簇。
    不过它也没有伤害沈聪的意思,反而像个小孩子在沈聪的手上沾一下,又在她的脸上沾一下,突然退开,又去她的头发上沾一下。
    松童子……
    松童子并没有这么活泼。
    松童子乖巧而羞涩,只会牵住沈聪的袖子说天人喝茶。
    可是这团活泼的火焰却让沈聪觉得是松童子就在自己面前。
    她的视野又模糊起来。
    云道朱、一旁的青云又变成了火焰一样光亮的形态。
    云道朱和青云忽虚忽实,木中火则忽实忽虚。
    就在这虚实变化间,那木中雷火好像真的变成了松童子。
    沈聪朝他伸手,他就牵住沈聪的袖子。
    天人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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