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反派系统》26.巴蛇

    刚刚说完, 就听见一阵喧闹，三人回头一看, 发现几个修士走进门, 看服饰应该是人间的散修。周围的三四个簇拥着中间那个中年书生，大声地谈论着。
    “贾兄这次可谓一举成名，一出手就逼得这怪物逃遁。”
    “等贾兄斩杀了那妖怪, 必定名扬天下。”
    那贾姓的中年书生神色得意，却还是故作谦虚：“哪里哪里，不过为民除害，哪里要这些虚名。”说完撩了一把胡须, “只可惜让它逃走了。”神色有些遗憾。
    周围人又吹嘘了几句, 什么“今夜那妖怪如果出现必定有去无回”“贾兄大展神威斩妖除魔”……听得中年人眼睛一眯都要飘起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请问……”
    贾姓书生抬眼看去, 发问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年纪, 一身青衣，面目俊朗。他目光移到对方衣襟上, 眯成缝的眼睛一下睁大。
    他身边的几个散修却是皱眉，对这个擅自开口的毛头小子十分不满：“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宋南星道：“在下只是听闻这位侠士伤了那妖怪，想要询问一下。”
    “去去去。”那散修道：“毛都没长齐, 就想学着人斩妖除魔了, 贾兄修为高深, 才能伤到那妖怪，你来凑什么热闹。”把宋南星当作那些想要沾光的修士了。
    宋南星自小进入悬光, 地位虽比不得晏修竹, 但也是受人尊敬, 还未被人这样看轻。不过他性格温和，倒不会生气，开口想要解释，没想到那贾姓修士先一步开口：“这位少侠，想要问什么？”态度相当殷勤。
    旁边的几个散修一愣，自从昨夜伤了妖怪后，贾姓修士走哪儿都用鼻孔看人，怎么一下这么好说话了。
    愚蠢！真是群没见识的。贾姓修士心下不屑。眼前这三个年轻人虽然做了掩饰，但衣襟的细纹还是出卖了他们，耀日环枝，分明是蜀山悬光的弟子。要是攀上了第一仙门的高枝，可谓真正的前途无忧！
    这贾姓修士单名一个庸，借口让一道的散修离开后，邀着他们进房间细谈。关上门，笑道：“不知道小仙师们想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南星道：“呃，贾先生，我和几位师兄弟奉师命前来除妖，听说您昨夜伤了那妖怪。”
    贾庸哎哟一声：“小仙师叫我老贾就好了，昨天不过侥幸而已，实在惭愧。”说着惭愧，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毕竟这妖怪横行霸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伤到。
    晏修竹一直没说话，此刻发问：“请问可见到了那怪物是什么模样？”
    那贾庸早就在打量三人，见其他两人都以晏修竹为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天昏地暗的，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不过那东西留下了这个。”
    那妖怪袭击毫无规律，昨夜突然就出现在了贾庸等候的地点，把他吓个够呛，使出了全部底牌才逃得一命，还走运伤到了妖怪。其他人不知道实情，贾庸自然也不会说，只把这件事当做资本吹嘘。
    贾庸从袖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片状物，漆黑，微有光泽，像是铠甲一类的东西。他一边说道：“我当时用飞剑击在它身上，估计是那时候掉的，那怪物吃痛后就走了。”
    晏修竹看着手中的甲状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这东西通体漆黑，却十分光滑坚硬，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滕青风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贾庸有些尴尬：“昨晚我喝了点酒，其实没那么清醒，隐约记得那妖怪有一双橙黄色的竖瞳。”现在回忆起来，都感到后怕。若不是喝了酒，也不会在那妖怪近身时才发现。
    滕青风还想问什么，晏修竹却突然开口：“你昨晚喝的酒，其中可有雄黄。”
    那贾庸回忆，昨夜喝的酒是当地产的曲酒，原料中的确用到了雄黄，于是点头道：“是有一些。”
    得到确认，晏修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恨不得穿越回半个月前，把那个答应带人历练的自己掐死。黑色鳞片，橙黄竖瞳，这妖怪分明就是巴蛇！至于没有尸首也理所当然，蛇类吞食猎物，都是一口吞下，哪里会留下痕迹。
    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年多了，他警惕性也不自觉地下降，竟然忘记了最大的危机！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南星，对方满脸疑惑。
    他就说，原著中陆繁缕都是滕青风的忠心小弟，怎么会没有宋南星这个戒律长老大弟子的戏份，原来是因为他早就领盒饭了！晏修竹努力回忆，原著中他作死的那场历练，的确还有其他领头的弟子，也姓宋，不过没有具体的名字，当时他也没在意。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宋南星。
    因为他作死设计陷害主角，故意激怒了妖兽巴蛇，结果那一次悬光弟子折了七八，只有滕青风和三四个弟子幸存。也就是说，按照原著来，这一趟，他和宋南星都有去无回。
    滕青风目光一闪，问道：“师兄是觉得酒有问题？”
    都要领盒饭了，哪里还有心思回答问题。晏修竹面无表情道：“我有点乏了，这东西我先拿走了。”说完也不理会剩下三人是什么表情。
    贾庸目瞪口呆：“这位小仙师……”
    宋南星早已习惯大师兄冷酷乖僻的性格，倒是这一年好转了不少，突然恢复了过去的作风也没有太奇怪。向贾庸道歉：“不好意思，我师兄只是想研究一下。”
    贾庸连忙道：“无事无事，小仙师修为高深，若是真能为民除害，当然是件好事。”
    滕青风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微微皱眉。
    回到房间，晏修竹将黑色的鳞片放在桌上，问系统：“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他拖着不完成任务，就给他来这招，他还在说这段时间系统怎么安静如鸡，原来是在憋大招，在这儿等着他呢。
    系统：“系统维护中，请稍等……”
    等了一会儿，晏修竹又道：“好了没。”
    系统：“系统维护中，请稍等……”
    晏修竹不可置信：“你来这招！？”卧槽，太不要脸了，居然装死！
    系统：“系统维护中，请稍等……”
    算了。晏修竹不想再指望这个辣鸡系统了。
    他现在是真有些头疼了。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缓和了烦躁的心绪。晏修竹低头一看，发现是临行前滕青风送的那个香囊掉出来了。
    他一直觉得香囊什么的，都是女孩子用的，收到后碍于是滕青风的一片心意才带在身上，并没有太注意。此时捡起来，才看到香囊上竟然还有蹩脚的刺绣，一时间表情有点微妙，不会是那小子自己绣的吧……
    眼前浮现出油灯下滕青风绣香囊的画面，晏修竹一个哆嗦，连忙把这画面甩出脑海。
    他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
    晚风吹拂，月上梢头，喧闹的城也安静下来。客栈有个不大的院子，他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正好能看见院子。院中种了一树玉兰，洁白的花瓣在夜风中颤颤，香气幽幽。
    他从窗台一跃，落在院中。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师兄？”
    转过身，看见滕青风站在回廊，身姿挺拔，容貌俊俏，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衣也被他穿出高定的感觉。
    晏修竹道：“你怎么还没睡？”
    滕青风走近，晏修竹这才发现，少年已经快有他高了，再过几年，大概就能长成原著中那个“丰神俊秀、仪表不凡”的模样。
    滕青风低声道：“我很担心师兄。”
    “……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想起之前态度有点差，他决定挽救一下，“你送的香囊，很好用。”不过他并不想知道那上面的糟糕刺绣到底出自谁手。
    果然，少年人就是好打发，刚才还有些忧郁的滕青风，眼睛一下亮了。说道：“师兄如果觉得好用，回去我再给师兄做新的。”
    不用了我心领了！不过看见对方闪亮亮的眼神，晏修竹还是默默把心中的拒绝咽下去了。
    见晏修竹情绪不似之前那么恶劣，滕青风顿了下，试探道：“师兄，那妖怪是不是蛇类？”
    晏修竹转头看他，有些讶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滕青风道：“那妖怪作乱的时候正值初春，应该是刚从冬眠中醒来。袭击人类后不留下血迹说明不是靠锐器伤害，又没有尸首，说明可能被整个吞下。师兄又提到了雄黄，我便往这方面猜了猜。”
    哇塞，名侦探柯南啊！
    晏修竹会想到巴蛇，是因为看过原著，滕青风却能从店伙的信息与他的几句话就能猜测出来，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点点头，确定了对方的猜测。
    滕青风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兽。”蛇类的妖兽众多，习性也不尽相同。
    晏修竹淡淡道：“巴蛇。”
    滕青风一怔，回想起那块黑色的鳞片，的确符合妖兽图鉴中“青首黑身”的描述，不过按照记载，巴蛇出没在洞庭湖一带，怎么会出现在渝州。
    这个问题，晏修竹也很想知道。原著中那次历练发生在洞庭湖，是以阮决明安排他前往渝州城时，根本没联想原著中领便当的历练之行。他严重怀疑和系统有关，不过现在系统装死，他也问不出什么。
    多想无益，晏修竹看了眼滕青风，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上山。”
    滕青风道：“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晏修竹看他的那一眼十分复杂。“夜深风寒，师兄也请早点休息。”
    晏修竹在原处望着那一树玉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虽然知道此行凶险，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不可能再打道回府。系统故意设计，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抵触情绪。他就不信了，不就一个巴蛇，他身为悬光首徒，还收拾不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翌日。
    悬光弟子整装待发，穿过整齐的青石板路，离开渝州城，前往城外第一次有人失踪的山林。一路遇上了不少散修，都行色匆匆，官府悬赏的赏金极高，而且于修士而言，若是能一举斩除妖兽，必定名扬天下。
    宋南星问过贾庸要不要一起，贾庸哪敢再和妖兽碰面，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伤到妖兽已经可以做他许久的谈资了，何必再以身犯险。
    只是这妖兽藏得实在隐蔽，这些日子，人们满山寻找，竟然也没找到它的踪迹。晏修竹虽知道妖兽为巴蛇，但也不知道它藏匿何处，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清晨入山，到现在夕阳西沉，却还没寻到踪影。
    一开始年轻弟子们还兴致勃勃，可到了后面，在林间山路走了一天，浑身疲惫却还没见到妖怪踪迹，忍不住烦躁起来。
    “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底要转到什么时候啊。”
    “也不知道那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一整天了也没看到影子。”
    有人哼了一声：“就是有也找不到。”
    其他人奇怪地道：“什么意思？”
    出声的修士叫薛简，执剑长老座下弟子。全悬光都敬畏惧怕晏修竹，不过最不喜他的，当然还是陆繁缕为首的执剑一脉。因为所习剑道暴烈阳刚的缘由，执剑一脉的弟子大都脾气火爆，以陆繁缕为最。反正此时晏修竹走在前方，听不见他们说话，他也无所顾虑。
    薛简哼了一声：“你要是妖兽，看到一群修士要来杀你，你会现身吗？”
    众修士心想：“当然不会。”妖兽也有灵智，懂得趋利避害。
    薛简道：“晏修竹贪生怕死，不敢分开行动，如何寻得了妖兽的踪迹。”
    有人惊道：“薛兄！”左右看看，生怕被晏修竹听到了。其实他们也认为应该分开寻找，不说别的，多几条路线，也多点可能性，只是他们不可能反驳晏修竹的意思。
    有人觉得薛简说得有些过分，道：“或许大师兄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薛简嗤道：“这话你信吗？”
    那修士还未答道，一道冷冷的声音就响起：“为什么不信。”
    薛简一看，前方立着手持天河、眉目霜冷的滕青风，他此时抿唇的冷淡模样，倒有几分肖似晏修竹。
    薛简脸色一沉：“我说是谁，原来是晏修竹的看门狗啊。”
    其他弟子神色有几分尴尬，如今滕青风已经今非昔比。虽说资质普通，但得到掌门看重，晏修竹自那次当众鞭笞后也没有再针对，所以滕青风的日子倒也算顺风顺水。再加上他性格沉稳和善，容貌英俊，众人都愿意亲近，这一年来在悬光的地位从当初的无人问津，到现在见到了也会寒暄两句。
    面对语言侮辱，滕青风神色半点未变，淡淡道：“陆师兄是这样教你的吗，只敢在背后议人是非。”
    薛简怒道：“滕青风，你有什么资质指责我，你不过是掌门一时心软收入内门，哈哈，就算晏修竹当着悬光众人的面鞭笞你，你也不敢说话，还不是乖乖地趴下来，摇尾乞怜。亏陆师兄好心帮助你，谁知道帮的是条不分好坏见人就咬的狗东西！”
    滕青风静静看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副模样反而更加惹恼了薛简。
    “你犯贱愿意给仇人斟茶递水，别拉着我们一起！晏修竹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有什么资格做悬光首徒！”
    众人看见滕青风眼神冷下来，手中天河出鞘，心道一声：“糟了！”
    晏修竹和宋南星走在前方开道，山路难行，草木横生，一路上没找到妖怪踪迹，倒是看到了不少散修。这些散修手里拿着符咒法器，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就是无功而返。
    宋南星道：“大师兄，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明日再来吧。”
    晏修竹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后方一阵骚动，眉头一皱，转身往队伍后方走去。年轻弟子们围了一圈，看到他和宋南星，一慌，连忙道：“大师兄，宋师兄。”
    被围住的滕青风、薛简二人都身上有伤，显然是打斗过的，滕青风还好一些，薛简看起来更凄惨一些，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不过两个人都冷着脸，都不服输。
    晏修竹冷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旁边有人一抖，小声道：“滕师弟和薛师兄发生了……一点口角。”他神色犹犹豫豫，不敢把真话说出来。
    宋南星斥道：“悬光戒同门相残，你们是要藐视门规吗？”他面色肃然，不似往常温和，对二人道：“回去之后，自己去却念峰受罚。”
    滕青风低头道：“是。”见他如此乖巧，宋南星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简将唇角血迹擦拭，道：“破了门规，弟子自知请罚。不过我想请大师兄答应我一件事。”
    晏修竹眼睛一抬：“何事。”
    薛简道：“明日我想自由行动。”
    宋南星道：“荒唐！你一个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薛简道：“那我自己负责！”抬起头，故意不看向晏修竹那一边。
    宋南星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眉间一凉，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这雨来得迅速，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这会儿功夫，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不见了，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有一场大雨。
    宋南星沉声道：“先找地方避雨。”
    此时下山路途长，恐有危险，好在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一处山洞，可以容纳众人休息。山洞外黑黢黢的一片，树木在昏暗的光线中张牙舞爪，有几分可怖。雨水哗啦啦地冲刷地面，冷风吹得树叶急响，阴冷的寒气从外面吹进来。
    年轻弟子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真是奇怪，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谁知道，说来就来。”
    这样的大雨的确罕见。虽然众人已经用最快速度找到避雨的山洞，但还是难免狼狈。就连向来衣着整洁一丝不苟的晏修竹，也发丝湿润，衣服上沾了不少雨水。
    不过他不以为意，到他的境界已经可以御寒，这点雨水不算什么。和宋南星说了一声，没进山洞避雨，而是坐在洞口，沉默地望着外边。那飘摇的山雨和树影，随着暗沉沉的夜色，一起映在眼里。
    他现在很心烦。
    雨夜，山野，被迫困在一个地方，换个设定就是妥妥的暴雪山庄模式了。晏修竹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可是任凭他怎么连环夺命call系统，系统都不为所动，装死到底。
    “师兄。”
    晏修竹回头，发现是滕青风。疑惑道：“你过来做什么。”其他人都在里面烤火取暖，他不乖乖待着，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滕青风道：“师兄为何不进去避雨。”没等晏修竹回答，他就笑道：“师兄是担心外面有危险，才在这里守着的吧。”
    虽说的确是这个原因，不过被指出来，晏修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是宋南星也以为他是喜静，才不愿和其他弟子在洞内避雨。
    滕青风在他旁边坐下来，朝他微微一笑：“那我和师兄一起守。”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晏修竹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谁知道滕青风也跟着挪过来。
    滕青风笑容羞涩：“我有点冷，想靠师兄近一点。”
    晏修竹：“……”
    一阵冷风吹来，滕青风一抖，小脸一白，一副不受寒冷的模样。
    所以你这么怕冷，干嘛不进去啊！晏修竹真是无语了。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伸出手握住滕青风的手，在对方微微讶异的眼神中，渡过去一道灵气，阻隔了雨水的寒气。
    晏修竹：“还冷吗？”
    不知道是不是灵气的缘故，滕青风脸似乎有点红：“不冷了。”
    不冷了就拜托你离远一点，你越凑越近是想干嘛啊大哥！想靠渡灵气委婉地让对方离远一点，看起来失败了。
    山洞外依然狂风大作。
    晏修竹还望着外面出神，忽然听见滕青风说道：“师兄，不要担心。”
    他转过头，发现刚才两人竟然一直没松手。而此时，滕青风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瞳蕴含了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会一直陪在师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