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陈涵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的, 打完针处理完伤口, 在村口等了半个多钟头的车都没有来。刚刚下车太着急,买的许多吃的也没有带下来,此时此刻的她, 真是又冷又饿!
陈涵知道从这个村子走到陈家村有一条小路, 走路的话大概个把小时就能到。但是那条小路她已经很久不走了,泥泞的路面很窄,还杂草丛生。天色又暗了, 她怕有危险。虽说周向阳孔武有力,但双拳不敌四手,乡下地方, 很难说的。
偷偷打量周向阳,他也正焦灼着呢!
正急着,陈涵手机突然响了, 一瞧居然是陈远林的。慌忙接起来,陈远林问了问陈涵的身体状况, 并且告诉闺女,他准备过几天就要回村子了。这次在南方的一个食品加工厂认真学习后, 懂了不少,回来一定能帮到她。之后又问了问家里人的一些情况,还问农忙忙不忙。
陈涵一边在听着电话嗯嗯啊啊的在回答着,一边用余光在偷偷打量周向阳。
只瞧他一会儿走到县道中间跳起来看看来往的车辆, 一会儿又跟附近的人打听着几点钟是末班车。最后不知道听了谁的话, 居然跑进村子里头去了。
等到陈涵跟陈远林打完电话, 周向阳居然坐在一个电动三轮板车上从村里头出来了。
额前的碎发飘扬,笑容和煦,有一瞬间陈涵都看愣了。直到周向阳已经到了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走,咱回家吧!”周向阳兴高采烈,伸出手掌。
陈涵不明就里,但还是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里,扶着他跨进了平板车里。
上车后,周向阳才跟她解释了起来。两个村子离得近,不少人经常往返两地,所以他就想找个有车的人帮忙带一下他们。他原本计划是给点劳务费的,毕竟不能让人白干活。但是这车的主人说什么也不要,非说什么几步路的事儿,要什么钱啊!
“还是家乡人民淳朴啊!”周向阳高兴坏了,一路上都在跟骑车的小伙儿聊天。问人家多大了,做什么的,娶没娶媳妇儿。
陈涵坐在后面,裹了裹紧衣裳,也是拿他没辙。这周向阳在村子里呆久了,哪里还有曾经那个官二代的影子?
回想起周向阳第一次跟着周泰清来村里的时候,死活不肯住家里,嫌脏嫌臭。哪里能想到,二十多年后,居然一个猛子扎在这里,死活不肯走了!
想起过去的事儿,陈涵免不得又失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陈涵再抬头时,发现周向阳将他自己的外套脱了,裹在她身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周向阳在军校训练有素,眼睛视力非常好。不像陈知秋有近视,眼神看上去有些涣散。周向阳的眼睛大而明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深邃的很。
陈涵从他的眼神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自己在他明亮的眼里,还挺特别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他,骑车的小伙就调侃道:“哥,你对你媳妇儿真好!我将来有媳妇儿了,我也得对她好!”
周向阳刚想否认,陈涵却笑着抢先回答:“对媳妇好的都是好男人!”说着将身上的外套又裹了裹紧。
小伙儿继续跟周向阳乱侃,周向阳心里头却跟吃了蜜一般甜滋滋。涵涵居然没有否认,即便他知道这只是她懒得否认,但他也高兴极了!跟小伙儿侃大山,越侃越来劲!
小伙儿跟周向阳聊的很投缘,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老陈家的家门口了,还舍不得周向阳,约着他到边上一起抽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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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林回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这陈涵周向阳去了安源市区的几家食品加工厂参观学习。这些都是陈老三安排的,希望侄女能多看看先进的经验,所以特别安排人带着她去到市里的好几家大型企业去看看。
周向阳之前对这方面做了不少的了解,加之陈远林在南方学习了不少的经验。对于设备机器的维护和保养,十分有心得。说了许多的小窍门,连厂里的一些经验老道的老师傅们都自叹不如。只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陈远林便已经跟那帮技术老油条们打得火热。晚上还不许他走,非要留他下来吃饭!
陈涵看着便宜爸爸满面红光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一个人活得也挺自在的。没有牵绊,不需要隐忍,不需要妥协,更不需要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因为企业不止一家,一天是看不完的,所以晚上几人都没走。全都住在周向阳他们家的小别墅里,反正房间多,住得也宽敞。
林徽参加了一个会计做账的培训学校,最近都在城里。她可是准备着好好撑起“陈氏小食”的财务大旗!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指望那点存款过一辈子。更不可能指望涵涵养着她,还是必须自己得有一门手艺才行。
陈涵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周家,别有一份情怀。看着熟悉的客厅,熟悉的餐厅,熟悉的吊灯,一些都是熟悉的。最为熟悉的,还是二楼拐角处的那间客房。
第一次来周家的时候,她就和老爷子住在那儿。
周家的佣人们早就被周泰清给遣走了,只剩下老管家一人。老管家一辈子都在周家,让他走,他还真是不知道去哪儿。这次小少爷回来,可是把他高兴坏了。只是他着急忙着打扫卫生,把老腰给扭了,正躺着呢。
周向阳在村里头过惯了,已经不习惯这种让人伺候的生活了。只让老管家好好养病,别再折腾了。老管家心里头知道小少爷这是为他好,高兴的连连点头。
晚上陈远林出去跟那帮技术工人吃饭,陈涵便在家做起了饭。冰箱里的菜不多了,小菜园倒是长了不少小青菜,还有茄子、青椒和黄瓜。
看着配菜都有了,陈涵便准备出门去买点肉类,反正在这还得住几天,不如多买点备着。
她这前脚刚出门,后脚周向阳就跟上来了。说他帮着去当搬运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陈涵想想也是,便边走着边给林徽发了条信息,让她下课后便直接来周向阳家吃饭。林徽那头秒回,说一下课就去。
陈涵低头看着手机,不禁莞尔:“鬼丫头,都不知道认没认真听讲!”
周向阳跟陈涵并排走在路上,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在金康的时候,经常陪着她去买食材,去银行存钱,去各种地方尝试小食。那时候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是两人共同完成的。
周向阳不自觉的笑笑:“真好。”
陈涵:“嗯?”抬头又撞进他黝黑的黑眼珠子里,稍稍乱了阵脚。不过立马捋了捋被微风吹散的发丝,稳了稳心绪问他说什么真好。
“你不觉得好似时光倒流了么?我还是徐宁区派出所的一个小民警,你还是工学院的大一新生。我们走在路上,吃着小吃,看着房子,买着小玩意儿……”
陈涵抿了抿唇,低头不语。怎么还能像过去一样呢?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单身,他也是单身。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她自己都搞不大清楚。
不自觉的叹口气。
周向阳刚想问叹什么气,陈涵的手机又响了。
以为又是林徽那鬼丫头的,陈涵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谁知电话那头却传来陈知秋的声音,沧桑中带着不确定。意外中带着惊喜。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乖宝真的接他的电话了。
乖宝离开的这一个月,陈知秋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但每次都是响三声就挂断。陈涵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更不用说如何面对她了。所以她从来没有回过电话过去,只等着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让电话铃声响到第四声的时候,她再接。
没想到……还是无意识中接上了。
看着涵涵接起电话后神色不对劲,周向阳便识趣的从她手里接过空空的买菜篮子,往边上走去,离他们远远的。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能处理。
陈涵看着周向阳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的小心脏。转身不看他,问知秋找她什么事。
“乖宝,我想你。你想我吗?”陈知秋有些哽咽。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每天逼着自己看资料,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那个原本每天都在身边围绕的心上人。
陈涵咬唇不说话。想,怎么可能不想?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曾经什么都可以分享的两个人,如今却连一句“想”都说不出口。
“乖宝,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德国?!”陈知秋怯生生的问道。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他想要出人头地,又想要乖宝留在自己身边。明知道乖宝向来喜欢自食其力,却还是希望她能放弃自己的独立性,来为两人的未来做牺牲。
可让他做出不去德国的决定,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陈兰等了快三十年,就是希望他能有一天成为她的骄傲。现在机会在眼前,他没办法放弃!
“没有。”隔了许久,陈涵吐出两个字。
不知是自己幻听,还是怎么。陈涵觉得她刚刚说出这两个字后,陈知秋在那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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