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我也不急!”陈远林憨笑两声,低头喝了口茶。
韩芸眉心微皱, 走到门边上, 又回头看了陈远林一眼。生怕他会说些什么自己预料不到的话,想眼神警告下, 可陈远林他压根不看自己!
“怎么, 这么着急跟老同事叙旧啊?”周泰清笑着, 扭头看着她说道:“回去吧,让管家安排下,今晚我跟大林子要喝点酒。”
韩芸不好再说什么, 便拉开门走了。
离开包间时,还特意又多看了眼陈远林。陈远林一直低头,双手握住茶碗,还是没有看她。
直到门轻轻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后, 周泰清才双手环胸:“说说你和小韩的事儿吧。”
陈远林将茶碗举起,一饮而尽。
接着, 便将十六年前在厂里头曾经追求过韩芸的事儿,跟周泰清说了个痛快。
他说的都是真话,是憋在他心里头多年的真话。告诉了他, 十几年前, 他是如何像个傻子一般傻傻的跟在韩芸的身后, 给她送吃送喝的,却依旧得不到她的一丝回眸;说当初追求她的人实在太多, 自己确实自惭形秽, 心里也不曾怨恨, 只想这么默默的喜欢她;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美。
只是,不说孩子,不说纠葛,不说……十六年前在车站,在医院的种种。
周泰清蹙眉,就这么听着。神情几乎没有变过,只是这么听着,看着。
直到一壶大红袍见底,陈远林才闭了嘴。
“说完了?”周泰清笑问。
陈远林点点头。
“其实不瞒你说,我调查过小韩。或许是当初围在她身边的人实在太多,我并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周泰清瞧着陈远林一脸惊异,笑了笑,“这没什么大不了,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再也不是单纯谈感情的时候了。”
陈远林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倒是对那个左厂长,很好奇。”周泰清看向陈远林,身子微微前倾。
……
-
陈远林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直在小区里头喂了两个小时的蚊子,抽了一整包烟,这才晃了晃脑袋准备上楼。
刚进楼梯道,却迎面看到闺女从楼上下来,两人碰了个面对面。
陈涵知道今天对于陈远林来说极为艰难,要面对周泰清,要面对韩芸,更要面对过去。可她实在不忍心那韩芸去祸害好心的周伯伯,周伯伯那么好的人,周向阳那么好的人,可不能被她祸害了!
陈远林一直没回家,她也是急得不行。瞧着都快十二点了,便打算下楼去迎迎他,谁知却在楼道口碰了个正着。
老爷子老太太已经睡着了,陈涵说在楼下聊聊,问问今天的情况。
陈远林不想聊,只说太累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跟那韩芸说了。
当然,该瞒的,他也帮着瞒了。
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得摊开的,谁不要张脸?!
陈涵不依不饶,还是想问。可陈远林这次却没了往日的好脾气,冷着脸就甩开闺女的手,直接上楼去了。
陈涵气不过,只能在原地跺了跺脚。
-
没洗澡没洗脸,直接倒在了床上。陈远林看着窗外的月色,听着外头的知了声,心绪还是难以平静。
周泰清问的那个左厂长,他不是不知道。
他可是乖宝的正经爷爷,当年厂花韩芸跟厂长公子的那些个事儿,厂里头的人谁不知道?只不过时日久远,周泰清再想找人打听出当年的事儿,确实不太容易。毕竟十五六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当初那些茶余饭后的花边新闻?
可他不一样,他将乖宝抚养长大。自从来到城里,他每天都绷着神经,生怕乖宝遇见姓左那家伙,毕竟,乖宝跟他,真的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抵赖怕都赖不了!
好在十六年都风平浪静的过来了,谁知周泰清又问了起来。
陈远林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
他自然是说不知道的,毕竟他当年也是猜测。只是随着乖宝越长越大,看着她的那张脸,他才越发的肯定了自己当初的猜想。除了那姓左的,还能有谁?!
索性睡不着,陈远林翻身起来,走到窗口边,推开窗户。又点起了一根烟,吸一口,吐向窗外。
明天早晨被老太太发现自己在房间抽烟,又少不得一顿说教。
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下午时候,周泰清让自己跟韩芸单独谈话时,韩芸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六年,真的会把一个恬淡的姑娘变成一个工于心计的恶毒妇人么?
他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
“他周泰清对我有有什么真心?!跟了他那么多年,连个名分都不肯给!好的都被他占了!”
“陈远林,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试试,伺候一个老东西这么些年,我得到了什么?!我为自己留后路又怎么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别跟我一套一套的,我告诉你,你有本事就去跟那老东西说,去啊。去说陈涵其实是我闺女!说我给自己留后手,准备跑路了!你去啊!”
“十六年前你就怂,十六年后,你还是这么怂!哼!”
韩芸说完最后一句,反手关门走的时候,陈远林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十六年的妄想,十六年的臆想,十六的……自欺欺人。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吧!
陈远林眼看着外头鱼肚白渐渐泛起,看了眼手表,清晨四点四十五分。直接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穿过客厅,离开屋子。
看着路边早餐店陆陆续续的开门,陈远林在快要靠近周泰清家的一家早饭铺子那坐下。点了一碗豆腐脑,放葱花,放香菜,放辣油!
呼哧呼哧的喝下一大碗,抹了下嘴,从裤兜里掏出零钱放在桌上。顶着个黑眼圈,便继续前往周泰清家走去。
六点不到,周家厨房里的人要出去买菜了。看见蹲在门口的陈远林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陈远林笑呵呵的进了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管家已经起床,看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问要不要吃点早餐,或者喝点什么。
陈远林想了想,乖宝每天一大早泡的那叫啥来着。经过管家的提醒,他才想起来:
“对对对,就是咖啡,看方便给我来一杯。”陈远林笑道。
管家也笑了笑,眼尾纹都深了几许。说着老太太走后,很少再有人喝咖啡了,手艺都要生疏了。希望陈远林别见怪,又问了问他喜欢的甜度。
陈远林想了想:“最苦的那种!”
“确定?!”管家问。
“确定!”陈远林郑重的点点头。
管家笑着去准备了,正好迎头看见周泰清穿着真丝睡衣从楼上下来。
岁数大了,越发的睡不好了。看见陈远林的时候,都愣住了。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大早就来家里头。
陈远林看了眼周泰清,鼓足勇气说道:“你知道,其实我一直挺怂的,许多事情不敢跟你讲。毕竟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好,不想你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烦恼。但是,我昨晚上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我错了。你经历的比我多,看到的好恶也比我多,更会比我做决定。我不该隐瞒你!”
“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周泰清哭笑不得。
陈远林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其实,我跟韩芸,并不仅仅只是曾经的同事。她和左程的事儿,我也是知道的!”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只是,谁没个过去呢!胖清,只要你想好了,你想知道,我今儿个一五一十的将过去的事儿全都告诉你!”
“陈先生,您的咖啡来了。”管家适时的打断了他们。
“谢谢。”陈远林举起咖啡,便想往嘴里灌。
周泰清伸手一把握住他端咖啡的那只手腕,“烫!”
陈远林这才放下咖啡,两只手肘搭在双膝上,双手在身前搓了搓。
周泰清让管家先下去,他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往后靠,淡淡的说道:“已经不重要了。”
陈远林抬头,这次换他一脸不解。
其实周泰清知道很多事情,从陈远林第一次看到韩芸那么紧张的神情,他便怀疑了。在政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是看着陈远林这几年主动远离自己,他还是颇感欣慰。毕竟,他认的兄弟没有错,懂分寸。
然而韩芸却令他十分费解,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学校看陈涵,真的不是一个过去的女友该做的。可查来查去,确实也没查出什么来。除了那陈涵的眉眼间有点像韩芸外,也就是陈涵对韩芸冷淡的态度,让周泰清发现了些什么。
然而他还是不在乎,年近不惑,谁没个过去?就算陈涵是他们的孩子,只要陈远林知分寸,他便也不会介意。甚至他想过,将陈涵当做自己的闺女养,也不为过!
可最令他寒心的便是韩芸背着自己在外又重新在找下家,这还是周向阳告诉自己的。本来不信,可这两天看着陈远林的态度,他便渐渐相信了。相信了自己在韩芸这,不过是个跳板,她的心,还要更高。
“所以说,其实你什么都知道?”陈远林小心翼翼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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