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58.058

    虽说早就知道有周泰清的地方,档次不会低, 可这也太好了点吧。
    包间内的水晶大吊灯晃眼异常, 超级巨型大圆桌上铺了一层洁白如新的白色桌布,桌面上的餐具都精美异常。包间内还设有专门的传菜室和独立卫生间。地上铺着暗灰色地毯, 踩上去软软的。所有的服务员清一色的民国学生装, 浅蓝色上衣, 深蓝色及膝百褶裙,扎着麻花辫,好看的不行。
    这家伙, 今晚有重量级人物人物要登场啊?!
    陈涵看了眼陈远林,他同自己一样,面色上有些尴尬。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地方,大家聚一聚。没想到……
    “远林, 傻愣着做什么?赶紧带涵涵坐啊,那混小子去哪儿了?”周泰清瞧着他们来了, 让刚刚跟他汇报工作的人出去了。又四处看了看,想找寻周向阳的影子。
    “向阳哥哥去单位换衣服了,他说一会儿就来。”陈涵回道。
    “涵涵啊, 还没恭喜你啊。听说你被一中录取了啊, 真是棒!”周泰清笑的还是那么温和, 对着陈涵竖了竖大拇指。
    “谢谢叔叔。”陈涵有些不好意思。
    陈远林想跟周泰清说一声,这个场合自己和闺女就不参与了。瞧这架势, 不大适合自己这个档次。周泰清穿的西装革履的, 自己就一件普通白衬衫。差距实在太明显, 他可不想给他丢人!
    周泰清一眼就看穿了陈远林,将他带到一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好些话。
    从陈涵的角度,能看到陈远林从惊异到惊喜,又显得有些局促,最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既视感。
    正观察着,突然周向阳从门外进来。一下子撞到了正在“密谋”着什么事的俩人,周泰清拍了拍陈远林的肩膀,给他了个眼神。好似跟他商定好了什么天下的事儿一样。
    陈远林也早已没了刚刚的局促,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式。
    周向阳换了一身便装来赴宴的。短袖T恤,牛仔裤,白球鞋,整个人青春洋溢。瞧见这个包间,也有些愣了愣神:“爸,你发财了啊,来这么好的地儿吃饭。”
    “你这臭小子,爸爸就不能请你们吃顿好的了么?!”周泰清的笑容都快溢出嘴角了。
    陈远林带着陈涵也坐下了,又找服务员给她倒杯白开水。这一路上都没喝上一口水,刚刚回到家,放下行李就来了,他怕女儿渴。
    “喝什么白开水啊,今儿个老周请客,咱得放开点儿!”周向阳挑着眉让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对着周泰清戏虐道,“是不是啊,老周!”
    “是是是!你是我祖宗!”周泰清没好气的回道。
    陈远林笑着将卷起的袖口放下,难得的顺着周向阳说道:“今儿个你爸心情好,咱多点点好的!甭跟他客气!”
    “得嘞!”周向阳瞧着林子叔都这么说了,顿时乐的颠颠儿的。将菜单往陈涵面前递了递,“涵涵,想吃啥就点,咱别客气!”
    陈涵不知道周泰清究竟跟便宜爸爸说了什么,不过瞧着态势,应该是好事。便壮着胆儿在这豪华酒店里点了一份巧克力冰激凌和一杯鲜榨橙汁,周向阳要了一杯冰啤酒,又给俩个老男人要了两杯热茶。
    “你俩岁数大,保重身体啊!”周向阳一脸坏笑。
    服务员刚要下去下单,周泰清说再加一杯鲜榨橙汁上来。
    周向阳:“今天还有别人啊?!”
    陈远林笑:“不然你爸弄这么大个包间,就我们几个,岂不是浪费了!”
    陈涵:“谁啊?!”
    周泰清看了看陈远林,笑了笑,“就你话多!”
    正说着,周泰清的诺基亚响了。这手机还是去年周家长子带给周泰清的,说是以后方便联系。当初还带了一个给周向阳,周向阳不想跟自己爸用同一款,便一直摆在家里睡大觉。
    周泰清接起来。客客气气的的语气一听就知不是一般人,好似对方已经到了门口,只是找不到包间。周泰清连忙跑出去接人了,让陈远林他们先点菜。
    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样子,周向阳不免问向陈远林:“谁啊?!这么大面子,老周亲自去接啊!”
    陈远林不知该如何跟周向阳解释,只是笑笑。
    有些话,还是当爸的亲自解释,比较好。
    没一会儿,人便到了。
    -
    陈涵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是她去一中报道的前一天中午,大酒店大包间内,跟着周泰清身后进来的那个女人,好似会自带光芒一般。
    摇曳着水蛇般纤细的腰肢,一身大红色修身丝质旗袍,开叉直到大腿外侧、那身段,好似国际名模般,从上到下没有一丝赘肉。精致的盘发,银色的耳钉,珍珠项链串在细细的脖颈处。一低头,那胸前水滴状的镂空红色蕾丝内的“沟”若隐若现,又细又直的双腿下,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美人,尤物。
    陈涵不得不惊叹,即便放到二十年后,这样的美人也还会是男人们争抢追逐的焦点。更别说她这一身装扮,真是将人勾的魂儿都快没了。
    周泰清的魂儿早就在美人的身上了,可陈远林怎么了?!
    陈涵跟随陈远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神态。
    一双眼,充满了不可思议。紧接着便是局促,慌张,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放空。整个人也处于紧绷的状态,跟刚刚那个和周向阳一起取笑周泰清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向阳眉头紧锁的看着父亲像绅士一般,将手悬空扶在美人的后腰处,帮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又帮她将椅子移到合适的位置。在她身边落座后,又细心的帮她将筷子从筷套中取出。又亲自帮她斟茶倒水,又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上橙汁。
    美人一颦一笑,都勾的周泰清心花怒放。
    陈涵能理解,毕竟做了鳏夫这么多年。以前是怕自己再娶伤了儿子的心,后来又是由于自己所处的高位,没时间去找寻佳人。现在自己也快退居二线,儿子也长大成人,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可周向阳显然并不这么理解,陈涵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黑。
    周泰清每笑一次,他的脸色便黑一次。
    终于,他“倏”的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冷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起来我今天还有个任务。午饭来不及吃了,你们慢慢吃,告辞!”
    说罢便将椅子推开,自顾自的走出去了。
    陈远林与周泰清对了一眼,便也紧紧的跟了出去。
    陈涵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美人在看到她的便宜爸爸的那一刹那,有些愣住了。
    难道他们认识?
    就在陈远林冲出去找周向阳的时候,服务员正好进来上菜。双方撞了个正着,陈远林将服务员手中的托盘内的菜全部打翻在地。好在地上铺着地毯,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可惜了那些个菜。
    还有陈涵的巧克力冰激凌……
    陈远林跟服务员点了点头说了声对不起,便又连忙出去追周向阳了。
    陈涵蹙了蹙眉头,今天太不对劲了。不是周向阳不对劲,而是陈远林太不对劲了。陈远林平常是个十分周到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毛手毛脚的事儿。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太紧张了。
    周泰清连忙让服务员赶紧整理干净,再重新上菜。
    当服务员将包间大门再次关上时,陈涵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
    周泰清冲着陈涵介绍起了美人:“涵涵,这位是韩芸阿姨,你喊她韩阿姨就好。”
    陈涵脆生生的喊了句:“韩阿姨好。”
    “你好。”韩芸微笑着,仔仔细细的看着陈涵,眼波流转。
    不知为何,陈涵被看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韩,这是我好朋友家的女儿。叫陈涵,刚刚后出去的那个,就是他爸爸,叫陈远林,是我多年好友。我当初下放的时候,就是在他们家。”周泰清笑着说道,用指腹扶了扶眼镜。
    “哦~陈~远~林……”韩芸一字一顿,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陈~~涵~~~”在“涵”字上,莫名的加重了语气。
    韩芸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说话时还带了那么点儿婉转。
    韩芸转头问向周泰清:“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今年被一中初中部录取了的那个?!”
    “嗯,对。”周泰清点头,面带微笑:“涵涵很优秀,成绩一直不俗啊。”
    陈涵笑笑,抓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或许太紧张,力度没把握好,一不小心呛着了,咳咳咳的咳了半天。
    韩芸连忙走过去帮她顺气,又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温开水递给她。
    “谢谢……阿姨…咳咳…”陈涵用手帕捂住嘴巴,咳了好久。脸色都咳红了,这才慢慢平复了。
    “真乖。”韩芸轻抚着陈涵的发顶,双眼充满怜爱,“今年多大了啊?你的父母把你教的真好。”
    周泰清连忙去把美人扶到位置上坐下,眼里对韩芸更是赞赏。本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略有文采,没想到心地也这么好,还这么有母爱。对第一次见面的孩子,都这么温柔。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陈涵抿了口白开水,看向韩芸说道:“我今年十二岁了,我只有爸爸、爷爷和奶奶,没有妈妈。”
    陈涵说的诚恳,却在韩芸的瞳孔看到了一丝丝的……震惊。虽然转瞬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别难过,我这林子兄弟跟我一样,都是个没老婆的!”周泰清轻叹口气,拍了拍韩芸的放在桌面上的手。
    韩芸点点头,眼神不自觉的又飘向了陈涵这里,将手不自觉的放到了桌子下。
    好在服务员很快又来了,将陈涵的巧克力冰激凌放在了她面前。在得到了周泰清的允许下,她才高兴的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只尝一口,陈涵便知道这是用巧克力粉做出来的冰激凌球,并非真正的巧克力。可毕竟这里有外人在,又不是花她的钱,她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吃了起来。
    韩芸就这么痴痴呆呆的看着陈涵,眼神复杂。
    陈涵感觉她看自己都快看出眼泪了,便将冰激凌往韩芸的方向推了推:“阿姨你也想吃么?!”
    韩芸连忙收起眼神,笑着摇了摇头:“阿姨不吃,你吃,你吃。”
    陈涵点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
    陈远林并没有将那倔脾气的周向阳给劝回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去劝。
    他跑出酒店门时,周向阳早已跑的没影了。估摸着就是跑回警局了,可警察局他陈远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得去的。索性便在外头闲逛了一会儿,又去小卖部里买了包烟,蹲在马路牙子上抽了好些会儿的烟。
    多少年没见了?
    乖宝都十二岁了,那也就是十二年没见了……
    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厉害,对美人永远都是宽容的。十二年,她依旧还是那么美,那么有气质,那么的……勾人心魄。
    连周泰清这个只知埋头工作的工作狂,都被她给收服了。
    陈远林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真可笑。
    周泰清说看上一人,想重新成家了,想让他陈远林来把把关,想让他帮着一起劝劝儿子。
    周泰清说自己岁数大了,总要有个伴的。陈远林还表示支持,表示理解,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可结果呢?连周向阳的影子都没抓住,那小子跟泥鳅似的就跑没了。
    究竟是自己不想追,还是追不到,这是其次。现在最重要的是,那顿饭,他还要不要继续吃?!
    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
    陈远林突然想起乖宝还在里头!
    连忙掐了烟,拼了命似的往酒店里头跑去。
    十二年了,他陈远林什么都没有,只剩乖宝。老爷子也把乖宝当做命一般护着,说什么也不能被她给抢走。
    可跑到包间外时,他又顿住了。
    自己在想什么啊,当初她都不想要乖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眼看就要成为省长夫人了,又怎么会认乖宝呢?!又怎么可能会让乖宝成为她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呢?!
    这么一想,却是轻松了许多。
    整了整衣领,推门进去。
    瞧见乖宝嘴角残留着巧克力酱汁,正转头看向自己,甜甜的喊着:“爸爸回来啦?!”眼神中的期盼是藏不住的。
    是啊,这是他女儿,他陈远林一个人的女儿!
    视线再往前移,韩芸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疑问,有震惊,还有……恐惧。
    怕他会说出实情么?
    不,他怎么会说。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面点铺小老板,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将女儿培养成人。怎么会坏了省长夫人的好事呢……
    “乖~”陈远林在陈涵边上坐下,用纸巾帮她把嘴角的残余给擦去。宠溺的说道:“都吃成小花猫了!”
    陈涵嘻嘻嘻的笑了笑,问道:“向阳哥哥呢?他不回来啦?”
    陈远林点点头,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瓜,冲着周泰清说道:“向阳局里真有事,走不开。得亏他刚才还没喝啤酒,喝了就要犯错误了咧!”
    “这混小子,自己的差事儿自己都记不清!”周泰清脸色缓了缓。
    “哎~年轻人嘛,谁年轻的时候没混过?!哈哈哈……”陈远林一语双关。
    韩芸低头不语。
    “成,那咱们吃!今天算那小子没口福!”周泰清说着便举杯,说道,“来来来,咱们先喝一杯,喝完再介绍!”
    陈涵站了起来,也跟着他们一起举杯。人精似的说道:“我来介绍吧!”说着冲着陈远林说道,“爸爸,那个阿姨姓韩,韩阿姨是周叔叔的女朋友!”说完又冲着韩芸说道,“韩阿姨,这是我爸爸。就是我刚刚说的,我只有爸爸爷爷奶奶里头的那个爸爸!”
    “这鬼丫头,数你最精!”周泰清哈哈哈笑的鱼尾纹都深了许多,一饮而尽。倒是没有注意到陈远林和韩芸俩人眼神中小小的尴尬。
    韩芸刚要冲着陈远林举杯,陈远林却提前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错开她的眼神。韩芸的喉咙上下动了动,便也也抿了抿酒。
    这顿价格不菲的饭,吃的两人如鲠在喉。
    酒不醉人人自醉,陈远林居然被几瓶啤酒给灌得不省人事。
    周泰清也没想到,便提前结束了饭局。找司机将陈远林父女俩给送了回去,临出发前,陈涵下车,拉着周泰清到边上说了几句话。大意便是她明天就会去住校,爸爸也会回面点铺。要是周泰清需要房子,随时可以收回去,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周泰清“嘶”了好几口,拽着陈涵的小辫子说道:“谁把你教的这么精的啊?!你周叔叔我是那种缺房子的人么?!安心住!你爷爷还能就不来看你们了啊?!别成天想着还不还的啊,都这么多年了,想要收房子,早就跟你们要了!”
    陈涵“哦”了声,便一溜烟的钻进了车里去了。
    临走前,陈涵特地从后视镜看了眼那个韩芸。好似也没什么不正常,笑意盈盈的立在周泰清身边。
    别说,还挺般配!
    -
    回到家的陈涵,用空间的泉水帮陈远林煮了一小锅醒酒汤。将醒酒汤放在床头,却又不忍心喂他喝。
    或许醉了比清醒着,让他更舒服吧!
    隔天便是报道日了,一大清早,陈涵就起床收拾东西。今天她可是要搬宿舍的!
    陈远林半夜便醒了,天还没亮的便将这整套房子里里外外全都拾掇干净了。将陈涵不能带去学校的东西,全都打包好,放在客厅内。
    他已想好了,帮乖宝报道完后,他便来搬家。他要搬离这里,彻底的!
    陈涵不傻,看着这态势,就知道昨天那女人对这便宜爸爸的打击不小。
    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却不打算戳破。
    毕竟,她没有认妈的打算。
    昨天在饭桌上,她也说的很明白。
    她陈涵,只有爸爸爷爷奶奶,没有妈妈。
    -
    最近两天是住校生的报道日,来的人并不多。交钱、□□、办卡、搬宿舍,一切都很顺畅。陈远林帮着闺女拾掇好一切后,便回去搬家了。
    陈涵终于得以解放,看着偌大的宿舍里,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还怪冷清的。
    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后,便准备去学校食堂转转。毕竟以后的三年,乃至可能六年内,这都是她每天必来之所。
    万万没想到,却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了陆知秋!
    “你你你,你咋在这?!”陈涵惊讶的都结巴了。
    “小结巴,我咋不能来?!”陆知秋最爱给人起各种外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还不带重样的!
    “这是中学,你这个大学生,来这干嘛?!”陈涵没好气的说道。
    陆知秋勾着陈涵的脖颈,像是过去一般说道:“我不放心你啊,来看看你啊!小乖宝~”
    “哎呀,有没有个正形啊!”陈涵脸色都有些红了。这个陆知秋,真是没羞没臊,自己好歹也已经十二三了,都都都都发育了,例假都来过了,咋还能这么勾肩搭背的咧!
    而且,还是公共场合!
    “呦~以前跟我嘚瑟的劲儿呢!那个打架上树比我还牛逼的呢?!哪儿去啦?哪儿去啦?!”陆知秋哈哈哈大笑着在陈涵周围转圈圈。
    好在今天来报道的人不算多,食堂门口也没什么人。否则陈涵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让他胡说!
    自己可是淑女!青春期的大门刚刚打开,那么多小鲜肉迎面扑来,这个老腊肉咋能这么毁自己呢!
    瞧着小姑娘撅着嘴要生气了,陆知秋连忙住嘴。上前哄道:“哎哎哎,跟你开玩笑呢!生什么气啊!我来啊,是给你介绍个人!等你认识了他,再来好好感谢我吧!”
    “啥人?!”陈涵蹙眉,咋处处都有他熟人的咧!真是奇了怪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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