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摸到主角小手了么》40.梦魔其二

    渡?
    这一个字说出来简单, 可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
    风清远默了默,拍了拍慧月的肩膀:“慧月师傅啊,你有多大把握?又需要多久?”
    后者听他所言,犹豫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既如此, 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吧, ”风清远望着他的眼睛, “你既然与他相识已久,定然知晓他害了多少人了?”
    “是……”对方点点头。
    风清远又道:“那你可知他杀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慧月迟疑道:“小僧亦不甚理解,只是发现那些人魔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这座山脉, 而且有一次, 我曾在一处山洞之中见过一个阵法……”
    阵法???
    风清远陡然忆起被吸入地下时所见的血色大阵以及在离尘仙宗下方海底所见的那一道同色的血光:“可是一个血红色的阵法?”
    对方又点点头。
    风清远沉吟道:“那, 你可知那阵法是作何用的?”
    慧月摇了摇头:“不知, 只是觉得邪门的很,仿佛一靠近便要被吸过去一般……”
    “这样吧, ”风清远想了想, “我们可以再等两天,但两天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了。若你失败了, 就来双阳城最高的那家客栈来寻我们,到那时, 我们再一同想对策。”
    慧月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明白前者说的不错,此事拖得越久就会有越多的人因此而亡命。两日时间, 实际上已经太长了。思及此, 他朝二人行了一礼, 感激道:“多谢二位施主。”
    “不会不会,”风清远向他眨眨眼,“兴许以后还要你帮忙呢,比如……给我几粒续命的丹药什么的。”
    慧月脸色瞬间微妙起来:“可我每两月前去季府送的丹药就是续命之用啊?”
    风清远咳了两声,故意道:“可我觉得很奇怪,不吃那丹药反而会觉得舒服些……”
    前者眸光凝了凝,复垂眸道:“既如此,改日我再为季施主重新配药吧。”
    风清远笑了笑:“多谢多谢!”
    ……
    “为何要应允他?”
    二人回到客栈后,一路都默不作声的洛行止突然开口,语带疑问道:“再拖两日,不知会有何种变故。”
    “的确,”风清远笑着点点头,“这阵法诡异,若有异变,仅凭你我二人恐怕无法控制局面。”
    “但是,洛行止,”他回身望向身后那人,一贯漆黑的眸中竟似有金色的微光跳跃,“若杀人布阵之人是我,你站在慧月的立场,是会选择直接带别人来杀我,还是会如他一般,明知几率甚微,却还是想在最后拉我一把呢?”
    “……”洛行止被他一问堵住了嘴,本应脱口而出的回答,不知为何却梗在了喉口,吐不出,又咽不下,像根鱼刺,卡的人生疼。
    见他有些难言的表情,前者笑了笑,转回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那小和尚对这魔修的感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了某人却偏偏要去尽力尝试,颇有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劲头。
    其实洛行止的想法,他从堕魔之后便愈发能感受到了。
    这个人的冷淡只是层壳子,全身上下都盖住了,唯独漏了那双眼睛。且不说平日里偶尔的眼神交流,就说他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那毫无遮掩的纯粹眼神,炽烈的像要将他看出两个洞来。
    好歹活了百余年,要是这样都毫无察觉,他直接自我了断拉倒。
    可一码归一码。
    这世间之事,本就诸多两难选择,连局外人都未必能看的透彻,更何况置身其中呢?
    仇恨这东西太过可怕,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吞噬殆尽。洛行止太过干净,澄澈清明得犹如寒山之巅经年的冻雪、皎月清辉浸染的寒霜,他看在眼里,捧在心里,不愿其沾惹一丝污秽。因此比起与他并肩作战,当年的他宁愿洛行止站得远远的。
    ——最好看都不要看到他。
    只有这样,在属于自己的结局终于来临之时,他才不会有半点不舍。
    闭上眼睛,风清远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所以,我们且等等吧。”
    语毕,见洛行止垂着眸不说话了,他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终于转移了话题:“看看你,怎么就变得死气沉沉了?”
    他伸出手,圆润的指尖扣了扣桌子:“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去城西那座烧毁的花楼看一看,那位茶客所言的老者,据说一直在那花楼附近。”
    洛行止终于抬起头来,却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好。”
    二人便溜达着往城西而去。
    今日似乎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双阳城人声鼎沸,亚肩叠背。
    “我跟你说,我可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风清远瞧着新鲜,捏起一块街边摆出来给行人试尝的糕点,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以前嫌山上冷清,谁知魔界更是人烟稀少,遇到之人不是来杀我的就是我要杀的,恼人的很。”
    洛行止看着他被塞满的两腮,未料到他如今竟如此嗜甜,只好轻声道:“你慢些吃,当心噎到。”
    “不会不会,”风清远付了钱,买了一包甜糕捧着走,边走边吃得十分高兴,“真甜,我好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还是跟当年一般甜……”
    他才拜入剑宗之时还过不惯修仙生活,更吃不惯那些清淡的几乎没味道的饭菜,几乎日日吵着要吃零食,不给就闹。
    也亏得他拜了个极为温柔宽仁的师尊,事事都依着他,有错也不忍心重罚,倒惹了另外几位峰主不少怨言。谁知阴差阳错的,却也没让他长歪了去,也称得上修界闻名的少年天才。
    如今嘛……
    咽下嘴里的糕点,他捏起一块来递到洛行止嘴边:“尝尝?”
    后者盯着他的手指,犹豫了一下。
    他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没事的,我手上不脏。”又笑着向前递了递,“真不吃?”
    “……我自己来吧。”
    洛行止眸子一暗,伸出手来。风清远眨了眨眼,将手中纸包递过去,前者便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很甜。”
    嘴里这样说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仍是锁定在他身上,看得风清远一阵不自在。
    “你说那老者与古树村的人魔有何关系?”风清远又咬了一口甜糕,“那梦魔,明明是个少年模样,怎么大家都说那人魔是受了花楼女子所惑?”
    他在转移话题这方面已经驾轻就熟,随便这么一讲,也讲到了自己有些疑惑的问题。而洛行止果然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只是盯着前方道:“许是以梦取之。”
    “啊,”风清远一敲额头,“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二人边聊边走,不出片刻便到了城西。这双阳城的城西据说是原来极为繁华,可自从那花楼被了然付之一炬后,不知怎的便慢慢衰败了下来。
    愈靠近花楼,道路上的人便愈发的少了,二人停下脚步,便闻一道哀恸的乐声闯入耳中。
    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青衣老者独自一人坐在一颗大树下,正对着花楼的方向拉二胡。
    风清远转头给了洛行止一个眼神,便拍了拍手,走到了那颗歪脖树下。
    二胡的声音很悲。
    不知谁曾说过,这是因为它只有两根弦,相依为命。
    可老者却是个孑然一身之人。
    “老人家,”风清远靠坐在他旁边那颗歪脖树下,看着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又扭头望着一旁佝偻着身体的老者,声音带着笑,“您来此处多久啦?”
    后者手中二胡未停,只幽幽看了他一眼,道:“廿载有余。”
    风清远“噢”了一声,却闻老者再度开口道:“初来时,是带着徒儿来卖艺的。后来,便孑然一人了。”
    风清远有了精神,疑惑道:“您那徒儿呢?”
    “不知道。”
    老人手中的二胡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哀鸣,听得行人牙齿一酸,原本还围在他身前的零星几人也散了去,显得这一处尤为荒凉。
    可拉琴之人却恍若未觉,仍在兀自拉着,曲子却愈发悲怆:“或许死了,或许残了,谁知晓呢?”
    风清远一时语塞。
    老者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又道:“当年人人都道那女子是个妖物,他偏要去做人家的入幕之宾,结果呢?还不是被那妖怪掳去了?”
    “定然不是早被吸干了阳气,便是被那妖物拆吃入腹了!”
    他说得急,手中二胡便又哀鸣了几声,呕哑嘲哳,听得风清远也是脸色一白。老者却在此时停了手,不知是因为倦了还是别的,只伛偻着坐在那里,再不发一言了。
    小街上因为乐声止息终于寂静下来。
    风清远看了他半晌,终究没有忍心告知他真相。
    他的徒弟因为梦魔的控制,早已失了神智,成了梦魔手下茹毛饮血的邪物之一。而风清远二人此来,便是为了将其正法——这些,他都没有告知老者。
    真相,其实在很多时候并不重要。
    一如他当年最后只是擒了那些少年关起来,未伤他们丝毫,可他却故意留下了魔宫圣子的痕迹,就为了让正道众人以为那些弟子已然殒命,前来围剿,因为那就是风清远想让他们看到的“真相”。
    其实风清远并不在意,因为这样的结局本就是他原本的目的。他并不在乎自己怎样,只要能报师仇,怎样都是好的。
    只是那时他并没有考虑到洛行止的感受,以至于平白伤他太多。本该灰飞烟灭之人,却被上天予了重生机会,不知是否也是为了让他弥补从前的缺憾。
    他这厢走着神,老人却已然收拾了家当,摇摇晃晃地离去了。风清远望着他的背影,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
    洛行止缓步走过来,薄唇抿了抿,正要开口,便见前者突然仰起了头。清润的眉眼间展开了一个笑,仿若春风拂柳,瞬间将人心间的阴霾扫除殆尽。
    风清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我们回去。”
    洛行止有些迟疑,似是不解为何他看起来突然心情极好的样子。前者发觉他不动,扭过头来,双手一摊,笑道:“愣着干嘛?甜糕吃完了,在下身上银两也花光了,还得劳烦真君大人帮我付钱呢——”
    洛行止双眸一亮,两步上前,跟在了风清远身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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