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小鬼差》41.我们爱吃鱼（31）

    乌十一觑着坐在火塘边的小鱼神仙，撅着嘴：“就这样？这么容易就让他们住进来？”
    天刚刚才擦亮, 那白吃白喝的七个人一下带了四五十个人过来, 里面除了他们各自的家人，还有三十多个奄奄一息的老弱妇孺。乌十一深觉自己的饭菜都白做了, 这几个人竟然没带壮劳力回来, 亏！亏大了！
    晁凡戳了戳乌十一的脑门, 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说完，又看了乌达旦和乌阿九他们，问道，“你们该不会也这样想吧？”
    乌达旦立刻摇了摇头：“不, 我觉得这样正好。”
    “小首领, 你不是因为小鱼神仙说好，你才说好吧？”乌十一嘟囔道，“我都没做小鱼神仙的应声虫呢。”
    “没规矩！”乌阿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嘿嘿……”乌十一露出尖尖的白牙, 冲乌达旦眨了眨眼, 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哥, 小首领才不会和小孩子生气呢！他可是大人物，大度得很。”
    晁凡看得想扶额。作为一个小女孩，乌十一也太没脸没皮，能屈能伸了，真是当官的好材料。
    乌达旦真没生气, 他摸了摸乌十一的小脑袋, 解释道：“虽然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但我看了两眼，很多人都只是又冷又饿，底子并没有大问题。如果真病到快死，他们也没力气飞老远，跑咱们这儿来。所以好好养养，这些人会好的。”
    “好了也是老弱妇孺啊。”风雨有些担忧，“重活不能干，捕猎不能干，战斗更不能干。”
    晁凡摇了摇头：“你啊，真跟乌十一一样傻。一个部落想要发展壮大，靠什么？靠人口啊！人是谁生的？女人啊！他们这次带来了二十多个单身姑娘，风雨，你可以找对象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你不想，为什么老想着让你未来对象干重活，捕猎，打仗呢？”这家伙，不会是个注孤生的命吧？
    风雨愣了愣，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羞涩了。
    小鱼神仙好像……蛮有道理的，部里的单身女人只有六七个，单身男人却不止这个数。风雨以前是没朝这方面想，现在被小鱼神仙一提醒，立刻充满了危机感，自己得加快动作了，不然一辈子做老处男，太惨了！
    “等等哦，你现在可别给我精.虫上脑。”晁凡忽然又变了脸色，转过头对乌达旦道，“等会儿你跟所有年轻气盛的男人递个话，说是我说的，禁止强迫！禁止利诱！凡是男女结合，必须全凭自愿！要是让我知道有人不听话，呵呵呵——”晁凡发出一连串冷笑，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我就剁了他的命根子！”
    在场的男人忍不住□□一寒，纷纷夹紧了大腿。
    乌十一鬼灵精怪，啥都知道。听了小鱼神仙的话，她立刻豪气冲天的主动请缨：“小鱼神仙，这事你干起来太血腥了！我来帮你做！”
    “会议室”里一片古怪的沉默……
    最后还是乌阿九提起乌十一的脖子，怒吼道：“乌十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来日你只怕天都要捅破！”说完，提着惨叫连连的乌十一去了雪地。
    “阿婆！小鱼神仙！救命啊！哥……我错了我错了……”乌十一被打得涕泗横流，没骨气的求饶。
    一时间，好多人跑出来看热闹。雀明最讨厌，他叼着一片烤鱼带头鼓掌道：“精彩啊！乌十一！”把乌十一气得哭了起来。
    晁凡在屋里听到，摇了摇头，觉得这一次，自己也爱莫能助。
    “你太娇惯她了。”乌达旦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次会议，你不该让她跟着的。”
    晁凡脸色讪讪，举手投降：“好好好，下次不该她参加的，我绝不开口了。”看来把乌十一培养成风部半边天的计划得稍微缓一缓了。
    “不过，她有一点说得没错。”乌达旦批评完，见晁凡情绪低落，又夸了一句，“尽管土部那些人带来妇孺歪打正着，可你会不会同意得太快？我们之前说好的考验，一个都没让他们做。”
    其实还是做了一项，比如当着晁凡的面下跪起誓，从今往后，只效忠小鱼神仙一人，如有背叛，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当时风部所有人都站在小鱼神仙身后，看起来很有排面和气势。而且在他们念完誓词的那一瞬间，乌达旦还鼓起了劲风疾雪，场面看起来很有震撼力。
    走完这个过程，本来还要接受其他考验，结果小鱼神仙顿了顿，直接让他们去空房子安家去了，还把土和几个干活利落的妇人派过去照顾病人。这让乌达旦觉得，实在有些草率了。
    “你说的对，可是……”晁凡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你也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恳求，看到了他们冻得发青的身体和饿得凹陷的腹部，那些老人，银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啊飘，像一根根无所依靠的枯草，我实在狠不下心要求更多。我知道，东西来得太易，人会比较不珍惜，这件事，我确实有错。”
    乌达旦能感受到对方的自责与纠结，他不自觉地往前倾了一下，顿了顿，又坐了回来，仿佛刚刚的情不自禁只是一次偶然的坐姿调整。
    “你是神仙，不会错。”乌达旦定定地看着晁凡，承诺道，“我会让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晁凡：“……”
    咦？怎么感觉乌达旦好像有点霸气？
    他们在这边讨论着“难民”，“难民”其实也在讨论他们。
    五十多个人本来该安置在三间大房子里的，可是来到一个新地方，大家有无数话要说。除了那几个大男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在一边，其他人都挤在一个房间里叽叽喳喳。
    “我的天啦，真的让我们住这样的房子？”大嫂子不敢相信，向土确认了三四遍。
    土本来就是冷清的性格，被小鱼神仙赶鸭子上架派来安顿过去的族人，正不耐烦呢。见大嫂子问了他三四次还在问，于是更没好气：“我都说了几次了，就是住这种房子！你要是不愿意住，自己搭个巢，或者找个洞去，没人怪你！”
    “哎哟，我傻吗？”大嫂子喜滋滋的，对土的态度毫不在意，她摸了摸墙壁，脸上带着梦幻的表情，“这可是暖的呢！”
    土翻了个白眼，给大家递热水：“来，一人领一碗，先暖暖胃，这里的嫂子已经在给你们做饭了。不过你们饿久了，第一次不能吃太稠，也不能吃太多，不然肚子会受不了。”
    有个老人感激地点点头：“只要给我一口吃的就行，我们不比你们，吃的少是应该的。”
    大家附和的点了点头，他们都是白吃白喝，什么也没干呢。人家能给吃的，接着就是，没看见土部赶他们走，半点口粮也没给吗？
    谁知土听了这话，把碗往地上一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什么呢你们！”
    “咋……咋了？”大嫂子离得近，热水溅到身上，吓了她一跳，不明白土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土一脸被冒犯的样子：“什么叫我们不比你们，吃的少是应该的？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克扣你们口粮了？”
    说这话的老人急傻了，哭道：“我……我就是随口说说，怎么敢这么想？这不是白眼狼吗我？我冤死了！”
    “随口说说也不行！我都说了，让你们吃稀的是为了肚子好，过几天养好身体，大家吃的都一样！”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家，“在这里，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只要你忠心，大家都是平等的。别什么都没说，你们自己就先低人一等。小鱼神仙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以后别让我听到这种怪话！”
    之前小鱼神仙就叮嘱过他，土部的人可能会出现自卑情绪，表现多了，可能会让风部产生自大情绪。这可不行，两部隔阂会越来越大的。所以土部这边，归他负责，风部那边，归乌达旦负责，两人得防微杜渐，做好思想工作。
    小鱼神仙还真是料事如神。土借机发了一通火，心情好多了，他板着脸道：“你们先呆着，我去给你们催催饭。”一出门，正好看到乌阿九提着乌十一揍屁股，土的心情顿时更好了。
    等他一走远，屋里的人就议论开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小鱼神仙真的一视同仁？”
    “可别再质疑了！他现在是神侍，被他听到，就是被小鱼神仙听到，你可闭嘴吧！”
    “唉，我也不是质疑，就是……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被我们碰上了？我这心里，不安啦。”
    “谁说不是呢？简直像做梦似的。诶，什么声音？”
    “……哎哟，在打小孩呢！这里的孩子真皮实啊，还能挨揍！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等她们吃过一顿饭后，那些杂七杂八的担心顿时都歇了。所有人都下定决心，甭管小鱼神仙要干什么，只要不要她们的命，为了这顿饭，她们说什么也得留在这儿。
    然而，在所有人都吃着稀饭喝着的鱼汤时，一个身影却端着石碗偷偷溜了出来。
    岩叶跪在他亲手拢的坟墓前，将碗里的稀饭倒了，泣不成声道：“娘，这是儿子给您留的，您尝尝吧。”
    微微隆起的土包上，坐着一个浅淡的人影，她透明的手掌轻轻拂过岩叶的头顶，欣慰道：“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