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心悦否》76.第七十六章

    姑且被溪涯的话说服, 待的第二日,那拄着拐杖、行路颤颤巍巍的老先生过来后,李思远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便是你说的, 绝世圣手孔老先生?”她侧头望着溪涯,声音轻而又轻, “虽说人不可貌相, 可这位老先生年事颇高,而且……双手颤微得如此厉害,你可信得过他能看病?”
    “咳, ”溪涯轻咳一声,她也未想到这医术冠绝天下的老先生竟然已经这把岁数了, 昨日登门拜访, 她并未见到本人, 只听侍从说老先生同意了, 便安心离去,现儿一看,也难免心虚, 只劝解道:“无妨, 有个名头也是好的。”
    孔老先生虽然手脚不便, 但精神颇佳,见着两个小辈心中高兴, 大谈曾经身为御医首位的往事。
    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老先生无需把脉, 一望病人面色, 便可知其病情,三人共同坐诊,效率之高让人咋舌,这也算是把天仁堂的名头传了出去。
    溪涯并无扬名天下、医冠百家的野心,只是她欲在人间立足,就不得不顺应凡世规矩,何况她身份特殊,想要隐藏于凡世之中,要么如遥舟一般藏匿山林,要么便是……藏身于闹市。
    又是一日过去,溪涯送走孔老先生,关了医馆大门,欲回楼上去,偶然一瞥却见李思远在药柜那处站立许久,手中端着一个灰皮小本,写写停停。
    溪涯疑惑,便几步过去,轻声问她:“怎么了?药材出了差错?”
    “差错倒无有。”李思远摇着头,拿笔轻点小本,道:“这几日来看病的人多,药材用的快,现儿有好多常用的都缺货了,我跑了几家药材行,却都说是缺货。”
    “都缺货?”溪涯顿了一下,两人相视,不需多说别的,也明了此中的小名堂,她叹了口气,道:“无妨事,我早便联系了城郊几家种药草的农家,明天让吴同带人跑一趟,你把缺货的药名写下来。”
    “好。”李思远回眸冲她一笑,灿然笑容让溪涯心头一怔。
    溪涯静立在她身后半晌,垂眸轻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李思远认真写着药名,回头望她一眼,半开玩笑地回道:“你若真的觉着我辛苦了,不如许我一件事吧,怎么样?”
    “何事?”
    “嗯……现儿还没想好,你若许了我,就不管什么事都要替我办到。”李思远收了本子,与她相视,面上带笑,“可好?”
    溪涯默然望着她,鬼使神差地竟轻声道:“好,我应下了。”
    “真的?”李思远眼眸亮了几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溪涯避开她眼中明亮的光彩,低声道:“不是害人的事,不违背良德,我就答应。”
    “好好好,”李思远瞬时开怀,拉着她进了里间,安顿她坐在方木桌子旁,自己则抹起长袖,调侃道:“我今日从孔老先生学会一道点心,难得封先生今日兴致好,我便露丑一次,你来尝尝。”
    溪涯还未回她,她便兴冲冲地进了膳堂,而后只听一阵“叮当”作响,不知她在捣鼓些什么。
    溪涯听话地等在桌旁,暗叹,说是兴致高,却不知自己与她,到底是何人兴致更高一些。
    李思远将那碗黑稠的汤汁端出来,放在桌上,溪涯望着这个,抿一下唇,不确定的问她,“这是点心?”
    “自然是点心。”李思远坐在她身旁,满目期待地望着她,“是黑豆红花甜汤,孔老先生说有除心血淤积、气血不通的效用。”
    溪涯闻言愣上一愣,除淤积气血……自己的心里积了太多的事情,难免有几分气血不通,但她自诩藏的很深,李思远是如何看出来的?
    溪涯拿起小勺,舀一口喂进嘴里,略有甘甜,带着豆香,她一口一口喝的干净,李思远便静静地望着她,嘴角一弯。
    “多……”溪涯正要开口道谢,不想李思远却探手上来,伸出一指挡在她唇前,“别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了,现儿我是你表妹,你这般客气,不是惹人生疑吗?”
    溪涯点头,淡淡一笑,“知晓了。”
    李思远将那碗勺收在一侧,难得认真地对她道:“你我都懂医,我也看的出你心中有不少的烦心事,但你不愿说,我也不好问,可,这些事堆砌起来,难免对你的心脉有损,也使你不得好心情。”
    “依我来说,你能自己看开是最好,可若看不开,我就替你养着,横竖是对性命无碍的。”
    心结难解,心防难除,溪涯深知如此,只是她的结,源于师父,也只能由师父来解,哪里是喝上几碗药就能好的呢?
    只是人家好意,她难拒绝,便只默然认了。
    第二日清晨,溪涯雇了马车过来,嘱咐吴同一番,便让他背着干粮,随行一起去补采药材。
    说是城郊之处,其实那药农居所要过上数个村子,越过一个山头,约摸算起来,需得一天的时日才能回的来。
    日落西山之时,溪涯在门口望上一眼,却仍是不见那座马车回来。
    她思量或是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便也未担忧,却不想待得日头已经沉下,屋中点起了烛灯,依旧没能见着那马车。
    吴同家中只有一个老爹,溪涯恐他担忧,先去安抚一番,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门,却发觉已到了闭门的时分,大门处只有看门的士卒受着,望见她在这处晃悠,便厉声喝道:“现儿是闭门的时候,若要外出便快些的,不然大门关了,谁人都不可进出!”
    溪涯快步过去,对那士兵一礼,温和道:“长官,我并非要出城,只是家弟外出取货,许久未归,不知各位可曾见过一架红木马车进来,上边挂着镖行的旗帜。”
    “马车?今儿我见着好几辆马车都是出城去的,进城的倒是一辆没见着。”那兵卒也是热心肠,仔细替她想上一想,而后又安抚她道:“你莫担心,外出取货难免会遇上些小事情耽误时辰,许是明儿一大早就到了。”
    “谢谢长官。”溪涯仍是忧心,只是此刻城门不开,她便不能出去寻人,只得失落而归。
    李思远做好了饭菜等她,见她回来,也围过来问情况如何,溪涯与她如实一说,她也安慰道:“别多想,吴同年纪小,第一次出远门,许是看到新奇的玩意便误了时辰。”
    溪涯闻言便也只得放宽了心,二人用过了晚饭,李思远非要给她按摩穴位,美其名曰她这几日劳累了,要给她放松一番。
    溪涯百般推拒,却被她以肺腑言辞说的无言反驳,只得乖乖听话,去屋中塌上坐好,褪下外衣,里面一层轻薄里衣,堪堪遮住了她的身形,她纠结一番,终是没能下手将里衣也解开。
    李思远拿着银针袋子进来,又将洗漱架子推在床边,在铜盆之中接了热水,自己一挽衣袖,回头望见溪涯一手紧拉着衣襟,一面还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没由来的笑出了声,半晌才正色道:“你犹豫什么呢?把里衣也脱了啊。”
    “我,我……要不,别折腾了吧。” 。溪涯望着面前那人顶着遥舟的脸,一本正经地要自己褪了衣衫,实在觉着心中羞愧,这便要把外衣穿起。
    “你都答应了,怎能反悔?”李思远抬手一把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今日你从或不从可由不得你了!”
    言罢,她竟自己上手来拉溪涯的里衣,溪涯无法,只得推阻了她自己动手,别扭地褪了衣裳,红着脸躺在塌上,手脚都僵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李思远将巾帕在热水中打湿,拧了干净,而后翻身上床,跨坐在溪涯的身上,将热巾帕打开敷在溪涯的背侧,十指用了力气,从颈椎根部那处,一点一点往下揉捏起来。
    她望着柔弱,手上的力气可不小,溪涯只埋头进床铺之中,由她按着,却不想片刻之后,却是松了全身的戒备,只感觉背上肌肉经脉都被一一揉捏放松,甚是舒服。
    她许久未得这般放松,在李思远一捏一拿的手法下,竟隐隐有了几分困意,这便眯缝了眼睛,入了昏昏沉沉之间。
    不知过了几时,溪涯感觉李思远似换了几次热水,又给她推拿了数次,才停了手,而后她取来银针,刺入穴位,带来些微微疼痛,可却也让溪涯的气脉缓缓流动,竟不知不觉自行活动修炼起来。
    溪涯只觉身子放松舒适异常,愈发困倦起来,便由着自己小眠一会儿,半梦半醒之中,似听见一声叹息,又好似出自她的梦中,半晌又听得一熟悉声响缓缓而道,“傻丫头……”
    师父!溪涯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只见李思远收针如盆,欲拿去清洗。
    所谓梦中虚虚实实,不得勘察,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梦,还是真的听到了这么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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