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31.瀚海波澄（十一）

    张月新自从听到李先生的笑声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奇特的飘忽状态。
    她看人一向很准，这位学院特意邀请来作演讲的IT新贵，说是给行业里带了一股新鲜空气，但本质上和那些在商场浸润多年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们没什么两样，都是面不改色拔毛吸血的狠角色。
    作为李澄碧F大此行的校方接待代表，张月新看见的最多的便是这个男人不达眼底的礼貌的笑意，舒服是舒服，客气是客气，然而若是你当真以为你跟他交情多好，那才是彻底的傻子。
    但现在的李澄碧是不太一样的，他不再设防，张月新站的这么远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饰的张扬的愉悦感。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腹诽一番，面上神色纹丝未改，又看了眼那个学生，言简意赅道，“既然是来听讲座，那就快去吧。”
    “李先生，您也该准备上场了。”
    李澄碧低头看了看表，14：30，不过也不用着急。
    他低头盯着那个有点不在状态的学生，邀请道：“一起走吧。你现在过去可能会找不到好位置，不过你可以坐在我助理身边——”
    啊？？？我才不想去听什么讲座……
    沈昭本来想要婉拒的，但是实在扛不住张月新老师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稀里糊涂的跟着走了。
    然后他就在大礼堂里近千人的咄咄目光逼视下，跟着西装革履的助理小哥越过第十五排，第九排，第五排……坐到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上。
    可以说是风水宝座了。
    正前方就是副校长光溜溜的脑壳，左边是露着大长腿职业装的秘书小姐姐，右边应该是个高管之类，噢，左前右前还有好几架摄像机，biubiu闪的可怕。
    这应该是专门拍校领导的，可惜他也上镜了，C位。
    真好，沈昭面无表情的想，他到底是傻了还是傻了才会来看这个讲座？
    鱼：钟灵，我在大礼堂这里。
    他敲下一行字。
    钟灵很快就回复了。
    钟灵：等等……开讲座的那个大礼堂？你怎么去那里了？
    钟灵：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沈昭左右看了一圈，刚要打字，钟灵的消息就来了。
    钟灵：好了。我从电子屏上看到你了。你怎么……坐那里去了？
    鱼：……我也不知道，情况比较复杂。
    原来还是直播？？？都这么先进的么？！沈昭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
    鱼：我……
    钟灵：好了，你别发了，我马上过去。你在这个位置还玩手机太拉仇恨了，李总刚刚都好像在看你。
    看他？沈昭反射性的抬头，看见的只是台上恰巧转过去背对着他的一个后脑勺。
    旁边的秘书小姐姐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昭立马把手机关上乖乖坐好听讲了。
    台上的李澄碧余光一扫，立刻捕捉到了那个一本正经端坐着的男孩，明明都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他还是装的似模似样，仿佛真的在认真听课一样。
    就好似他方才眼睛眨也不眨的说自己是李澄阳。
    小骗子。
    李澄碧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碾来碾去好几遍，心底诡异的升起一股充实感。
    说来也挺矫情，他李澄碧自认性格干脆，绝不拖泥带水，但是在谈恋爱这回事上，却难得裹足不前，婆婆妈妈起来。
    简直就不像个男人！
    黑色的李澄碧小人蹦跶出来，踩在他的办公桌上指着他的鼻子骂，多好的机会啊，你觉得表白比较突兀那要个联系方式总行吧？可你呢？偷偷溜走？垃圾——
    不是那样的，要循序渐进……
    粉色的李澄碧小人悄无声息的在肩膀上露出个头来，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情场又不是商场，你不能这么鲁莽，会吓到那只小兔纸的。
    黑色的李澄碧小人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抱着双臂嘲讽道，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小兔纸哦，老纸看他馅都是黑的，说是芝麻汤圆还差不多哩……
    那他也很可爱。粉色的李澄碧小人肯定的说。
    黑色小人这次居然也没反驳，两人对视一眼，暂时讲和了，手拉手又成了哥俩好，唯有李澄碧被吵吵的身心俱疲。
    欸……一见钟情虽然惊喜，但也是会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的……
    “叩叩”，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
    这个点会来找他估计也只有一个人了，李澄碧没说话，果然见到他的亲弟弟意思意思敲了两下门，然后就径直推开进来了。
    “也没什么事。”李澄阳端着两杯咖啡，讨好的递过去。“我就是看我哥工作辛苦，泡了一杯咖啡略尽孝心哈哈哈……”
    李澄碧斜睨他一眼，一点没给他面子，“有事说事。”
    “哎……这不还是——”李澄阳正要开口，忽的就看见了办公桌上一个熟悉的保险箱，他脸色立刻变的难以言喻了。
    “哥，这不是那个装画的箱子？”
    李澄阳咽了口唾沫，看向他哥的眼神古怪起来，“哥你不会当真了吧，都是假的啊……”
    说到一半，他看见李澄碧的脸色沉下来，立刻住了嘴不敢再说了。
    但这丝毫阻止不了他在心底吐槽。
    保险箱是他们爷爷传下来的，里面什么宝贝都没有，只有三张画，还不是啥名画，只是老爷子半路出家画的涂鸦。唯一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是，涂鸦里画的是条美人鱼。
    嗯，没错，就是故事书里那种满脑子恋爱细胞谈了恋爱又会变成泡沫的幻想物种，然而他家老爷爷都老年痴呆了还拉着他哥俩的手坚持说那是真的！
    更可怕的是，他哥被爷爷传染了，也觉得那是真的！
    从小他哥就会抱着那几张画说以后要买条人鱼当老婆！大人怎么说都不能改变他那恐怖的想法。
    说实话，买人鱼这件事是李澄阳从小到大以来，唯一觉得自己智商能碾压他哥，并且从中获得优越感的事了。
    开玩笑……他李澄阳五岁往后就不信那该死的美人鱼了好么？
    他哥真是傻透了哈哈哈！
    “不。我早就不信了。”傻透了·李家大哥摇摇头，满含鄙夷的瞥了李澄阳一眼，“你当我傻吗？”
    李澄阳怎么会信？
    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掀开他哥桌子上的文件，然后把那张画纸捏了起来，耀武扬威的在他哥面前晃了晃。
    “啧啧……不傻不傻。”
    李澄碧眼皮一掀盯着他，沉声道，“给我。”
    “不给。”李澄阳眼珠一转，“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说看。”李澄碧起身，慢慢接近他。
    李澄阳马上警惕的后退几步，“你请波特菲洛公司度假的游轮，我要给我女朋友预定个位置。”
    “哦？”李澄碧似笑非笑，“她好像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吧。”
    李澄阳一愣，“你调查我们——”
    “得了，我查你们做什么？”还不是那个叫钟灵的跟他家男孩走得近……
    李澄碧的耐心快告罄了。
    “还给我，别说一个位置，再给你张请柬让她把她哥哥带过来都行。”
    钟灵还有个哥哥？不过也没关系，正好提前讨好一下未来的小舅子……
    李澄阳惊讶了一小下，立马答应了。
    他把藏在后背的画纸拿出来给他哥，没留意到旁边柜子上摆着的铁塑尖锐的边角。
    纸张原本就很脆了，一撞直接裂开了。
    李澄碧眼疾手快的伸手只捞到破碎的半张。
    他额角青筋突突跳了出来，咬牙道，“李澄阳！”
    “哎！”李澄阳条件反射的应了，连忙讪笑着把自己手里捏着的半张递给他哥，看着他哥把碎片拼在一起。
    不就是条鱼嘛，难道比亲生弟弟还重要？他嘀咕着，随着碎片渐渐完整的拼在一起，他越看越不对劲了。
    画面很正常，海边，礁石，礁石上盘着尾巴的人鱼，金发披肩看不到重点，也就无从分辨性别——
    可人鱼的那张脸，怎么特么越看越眼熟呢？像是今天下午他挑衅的那个小妖精……
    也是金发绿眼睛，我艹！不是像！是简直一模一样啊！
    连那身意外的诱惑的气质都是如出一辙！
    李澄阳脸皮僵了。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信党，他默念，一切魑魅魍魉都是敌人的计谋！我们要把它们粉碎！
    可还是一想起来那个小妖精，一看见这条鱼就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