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18.雪影侠踪(七)

    “这便是当年的约定了……”她蹙眉,“师兄……”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昭扶额,面上有些无奈之色,“这也不算小事了,可是师父怎么这般心大,半句话也没跟我提起?”
    柳晴当即一怔,“大约是,是忘记了?”
    沈昭:“……”
    大厅里有那么一会儿无言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赵慎推门进来,言菜已备好,这才打破了陈滞的气氛。
    沈昭道,“师弟,请移步侧厅吧,我们慢慢谈。”
    郦北刀颔首,他虽僵着一张脸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却早就默默打量过了。
    真没想到,他这位风采卓然的师兄,居然这么,穷……
    左右不过几间殿室,全是一副饱经沧桑破旧不堪的模样,右边的殿顶塌了,左边的殿门掉了一半,能轻易看到里面杂草丛生,蛛网招摇,也就供奉三清的正殿还算保养完好。
    当然,前提是你得忽略那泥塑上簌簌掉没的彩漆。
    这所谓用餐的侧厅,也不过是间空旷的小屋子。刚搬来的足够十几人吃饭的饭桌旁,零零散散的堆了几把椅子。
    一,二,三,四,四……把椅子,三副碗筷。
    六个菜,四素两荤。
    朗月拽着师兄的袖子,傻傻盯着桌子上的酱骨头,半晌咽了口唾沫,小声说着,“师兄,我想吃……”
    “……”赵慎为难的皱了下眉,趴在朗月耳边悄声回他,“现在肯定不行,我们只有四把椅子的……”
    “不过师姑让我下山买酱骨头的时候我还留了一点在厨房呢,你先忍忍,等晚上我拿出来给你吃。”
    “嗯嗯!师兄真好!”
    朗月眼睛“噌”的一下就变亮了。
    练武之人耳目灵敏,一不小心听见这师兄弟俩谈话的郦北刀当时就是手一抖,顿了顿放下了筷子。
    沈昭略有尴尬,清咳几声,“我道门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平时饮食清淡,还请师弟体谅……”
    “……自然。”郦北刀斟酌半晌,“如此,颇有野趣。”
    他的心情是很有些复杂的,深觉同门生活如此艰难,自己实在不该这个点来蹭饭——
    这么一想,和师兄打架都有点欺负人了呢……毕竟人家连饱腹都是个问题,再这么担心受怕的,万一打着打着就厥过去了……
    许是他眼神里某种同情的意味太过明显了,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的柳晴分外挫败,低低叹了一口气。
    “师弟见笑了,你学艺在外想必不清楚,咱们师门各代祖师一贯不事生产,到我们师祖那一代已经什么基业都不剩了,要不然沈师叔怎会想岔了走上歪路,这才被逐——”
    她一通话快说完了方觉失言,急急住了口。
    然而已经晚了,三人早就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郦北刀险些绷不住自己面皮了——
    “师姐,你说,你说我师父……”
    沈昭默默转过头去,也看着柳晴。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柳晴后悔自己嘴快,只好直说,“当年沈师叔年少,不习惯观里,这,这饮食清淡……就要替门派开拓业务,在江湖上挂了牌子接杀手单子,这才惹恼了师祖……”
    [直接说是嫌伙食不好不就行了,]621啧啧有声,[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这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沈昭尚还有些恍惚,他还以为是什么争权啊,野心啊什么的,没想到原因这么淳朴。
    朗月呆了一下。
    “可是师父,您不是说师祖和师叔祖是观念不和么?”
    “当然是观念不和,”柳晴撇撇嘴,“你师祖觉得日子苦是苦了点,凑合着过得了,你师叔祖觉得不能将就,要重新发展陵真派,这不就有了分歧?”
    “其实,其实我觉得师叔祖想的挺好的。”朗月嗫嚅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哦?”柳晴淡淡瞥他一眼,“他想的好不好,要你一个小辈置喙?”
    这一眼直把朗月看的泫然欲泣,吓得直哆嗦,“师父……”
    赵慎拉过他安慰,“别怕,师姑只是唬你而已。”
    柳晴却不理他们了,只转过头对着郦北刀诚恳道,“师弟,当年师父师叔不过一时意气之争,再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此罢手。”
    “此乃师命不可违,唔……”郦北刀又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生死相博自是不必,不妨再添些筹码。师弟还算有些家底,无论是输是赢,全当代师孝敬师门,还请师兄师姐莫要推辞。”
    虽然还是要做过一场,不过这结果也算差强人意了,柳晴点头又问,“那这时间地点——”
    “时间地点不妨我来定?”
    这声音是,俞弟?
    沈昭有些惊喜,是实打实的又惊又喜,无奈道,“俞弟,客从门入,你怎么又走了窗户……”
    论起他和俞白州的相识相遇,当真是一段缘分。
    自大都一别,沈昭虽道明了去处,却也想不到隔月便收到了大都寄来了一壶美酒。
    蜜香清雅,落口爽净,是北地少有流传的粤地三花。沈昭惊喜之下写信邀他前来,这一来二去的,俞白州已经成了陵真观的常客。
    熟了之后,沈昭也是清楚了俞白州的真性情,比如偏爱飞檐走壁,不走正门之类……似今天这般突如其来的出现,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我这里一向寒酸,你是知道的,还请多担待。”沈昭为俞白州倒上一杯茶,语气里颇多无奈之意,“俞弟,你方才说的要定下比试的时间地点,是有什么建议么?”
    俞白州倒是丝毫不见外,一个闪身搬过大厅里的木椅,撩起衣摆直接坐下,道,“比试是越快越好,至于到底去哪里比试,我的建议是越远越好。”
    他说着,极具揶揄意味的撞了撞郦北刀的胳膊,笑道,“我道去你家见不到人,原是跑这里来躲清闲。”
    这俩人竟是认识?沈昭微怔。
    “我们是朋友。”郦北刀言简意赅。
    说是朋友,他对着这么热情的招呼却还是一张冷冷淡淡的脸,虽不拒绝俞白州的亲昵举动,可抿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带着点嫌弃意味。
    这不是朋友,恐怕说是相看两厌的仇人都有人信……柳晴腹诽,不过她的重点也不在这儿。
    “俞公子,比试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她冷冷瞥过一眼,“公子莫要开玩笑。”
    “我倒真希望是个玩笑。”俞白州揉揉太阳穴,苦恼道:“刚得的消息,我就跟柳兄直说了……”
    ·
    时隔七个春秋,当年的柔弱小儿长就玉树临风的俊俏少年,锦心绣口,剑势激扬。 “君本王孙”四个字,也成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不过问,我自当遗忘。
    然而对某些人来讲,这四个字更像是一根插在心口的刺,日日夜夜恨之欲拔。
    只当晚,便有探子摸黑上了观里。
    清一色的深黑短打蒙面,轻功不错可惜运气不够好,一个被赵慎杀了,三个被郦北刀砍下了脑袋,剩下两个被沈昭制住绑了,随手扔到院里风干。
    赵慎上前几步,一番摸索却是一无所获,“衣服、武器上都没有任何标志……”
    俞白州点头道,“那便没错了,涑氏花了大价钱培养的死士,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
    涑氏……瞳孔一颤,赵慎蓦地缩回僵住的手指。
    看来还是记着呢,沈昭看着他,说不上心底什么滋味,只好低叹道,“算了,阿慎你回来吧,别找了。”
    “嗯。”赵慎应道,正要起身,地上趴着的一动不动的死士却兀的张开嘴,空气里顿时爆出一声细小尖锐“呲”声。
    是暗器!
    沈昭心脏猛地一跳,电光石火间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只凭着直觉一把扯过赵慎,闪身挡在他身前把剑一横。
    “叮叮叮”一串脆响,伴随着手下握紧的剑鞘受力一震——挡住了!他刚要缓下一口气,背后竟又传来锐利风声。
    “师父!!!”赵慎惊惧出声,一个转身便扑又到沈昭身后,伸手死死抱住。
    方才是留了两个活口!沈昭猛地反应过来,额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自是要护着赵慎,可旧势未尽新势未发,再去格挡显然也来不及……
    变故只发生在十几之一秒中,柳晴俞白州距离太远,就算动作再快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生死一线间却是一把光滑锋利的长刀当空劈下,劲风凌厉,劈飞了暗器却也以毫厘之差,险些削下赵慎后背整一副皮。
    所幸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长针便这么扎在了地上,泛着森蓝的锐光。再去看那两个死士,俱都嘴角渗出污血,染了剧毒魂归西天了。
    沈昭尚还心有余悸,对着郦北刀拱手谢道:“此番凶险,多亏师弟出手了……”
    “当不得谢。”郦北刀拎着刀,顺手划了那两人脖子,话里意味深长,“师兄的确武功高深,可你我比试时可不要像今天,容不得师兄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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