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暑气熏蒸。
顾家布庄里,众人即使有了瓜果茶水解暑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顾言看着众人的反应, 继续平静的复述了一遍:“这布并不是我们顾家的。”
人群中一时鸦雀无声,有些带节奏的见势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不是你们顾家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那布匹主人听闻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忍不住怒道:“我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们穷苦人不想赔钱!”
众人听闻, 又开始聒噪起来:
“黑了心肠的东西!就会坑了我们血汗钱!”
“我看他们就是不想承认他们以次充好!”
……
顾言高声开口:“大家稍安勿躁!”但是收效甚微, 人群却没能安静下来, 还有三俩人聚在一起编排顾家的不是。
而顾言虽然声音较高却不见慌乱, 喊了一声没有效果之后,便静静的看着那群吵吵嚷嚷的人们, 暗暗观察着他们。
薛婧婷看着在那里依旧云淡风轻的顾言, 那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珠,又递给了他一杯水润润嗓子。
天气这么热, 顾言还真有点渴了, 他接过薛婧婷递过来的茶水, 冲着薛婧婷微微一笑,立马喝了个精光,看着众人的声响逐渐弱了一些, 将手中的杯子一掷,碎片立马碎成七零八落。
顾言有些心疼的看了地上的碎片,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个杯子。
聚成一团的人们听见清脆的瓷片声响一怔, 都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着声源, 一些三三两两聚成一团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顾言见状吩咐着伙计将碎片收拾好, 吩咐人将店里的每种布匹的款式、颜色,逐样抱来一匹在众人面前一子排开。
顾言将一匹丝绸一匹布解开,将其中的一角角展开摆到众人面前:“大家请看,顾家的布匹里面会有浅淡的经过特殊处理的标志,所有的顾家的布匹上面都会有这个标志,是不是顾家的布只要翻出来一眼就能辨认出,就算成衣也是如此,大家可以翻看一下,是否有这种标志。”
布店的掌柜他也知道这个标志,但他们所带来的布匹上面也有这个标志,虽然知道标志的辨别方法,反复告诉他们的标志不是顾家的那种工艺,但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让众人听进去。
听闻顾言如此说他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姜还是老的辣,少爷果然还是年轻了一些,不如老爷处事稳妥。
可也许是顾言作为顾家主子说话比掌柜的有信服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抱着布匹的众人都纷纷翻看自己的印记,可就是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同。
“我看我这块布的标志和你们的都是一样儿的!”又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上前,直接将不依不饶的将布匹摔在桌子上面。
薛婧婷一看,她摔的那块是一块掉色严重的缎子,在那妇人还没伸回去的手上,还能看见些蓝靛,应该是被丝绸染的。
顾言伸手将缎子拿过来查看,细长白皙的手指刚碰上就也染上了一层恼人的颜色,他翻看里面的印记使劲一按,发现标志的颜色也在了他的手上,他微微皱眉,这种妇人最是难缠,轻不得重不得,顾言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薛婧婷上前一步对他道:“夫君,能让我看看吗?”
顾言听闻微微颔首让出了位置,她看着一些没有动的布匹成色,用手捻了捻,发现掉色的确很严重。
她又打量了一下面色不善的妇人,看着她身上穿的是缎子成色一般的绸衣,眼中的不悦夹杂着不耐烦,眉目间给人不好相与的感觉。
她的冷脸薛婧婷并没有在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甜甜一笑:“这位姐姐,我看您身上穿着就是用咱们顾家布做的成衣是吧!”薛婧婷看着她衣服上面的花纹觉得有些眼熟,她记得刚才才柜台上面,似乎也看见了一块相同花纹的布匹,才有那么一问。
薛婧婷声音本来就好听,加上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妇人虽然仍旧皱着眉头,面色倒不如之前那么严肃,但不太懂薛婧婷问她什么意思,迟疑的点了点头:“是啊!”
薛婧婷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您看您这块缎子上面的标志,和您成衣上面的标志可是不同的,您成衣制了应该有一段日子了吧?您还是穿上有色泽鲜亮,衬的您皮肤十分红润有光泽哩!”
妇人一听薛婧婷这个美人夸自己皮肤好,嘴角还是绷不住的微微勾起,眼中藏了一些笑意,可想到布料的事还没有解决,便继续冷着一张脸:“哼!别岔开话题!快点说此事怎么解决?”
薛婧婷不在乎她的态度,拿着布料歪歪头不禁问道:“不知您是在哪里买的布呢?”
妇人目光闪烁着,她这个布本来就是去外县走亲戚时,在亲戚家门口买的,当时就是一辆骡车拉着,走街串巷的,说的是顾家布行的布料,她当时看着也没差,价格他们又开的比顾府一尺布便宜了几文钱,也就买了过来,自以为占了便宜,可谁知道她回来后放了几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薛婧婷看清了她眼中的闪烁又问了一遍:“不知您在哪里购买的?”
众人看见了妇人眼中的心虚,有些人想到自己购买的地方,也开始不自然的把弄着手里的成衣或者布匹。
妇人转念一想,咬咬牙没有松口的肯定道:“就……就是在顾家布行!”
薛婧婷耐心稳妥的又问了起来:“那可有之前开给您购买的单子?”顾家如果出这种成色的绸缎,其实都会给顾客写一个单子,一来换货方便,二来也有个凭证。
柔声细语的声音直让人觉得心都要酥化了,可那妇人显然不懂得欣赏,反而继续没好气的回答:“谁还留着那玩意儿,那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哪里了!”妇人心中心虚更甚,看着薛婧婷稳妥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从顾家手里获得好处。
薛婧婷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似乎十分苦恼似的:“这样啊……”
那妇人刚才被薛婧婷一吓,以为薛婧婷不会在承认料子是她们顾家的,那她可真是赔了布料钱又费了时间,当即脸色有点垮。
薛婧婷收敛了脸上的苦涩,对着她伸手在桌子上面指了指:“那就请大姐从这边的缎子中随意的挑选一块。”
现如今她听闻薛婧婷让她挑选布料,以为她为了顾全顾府名声,会赔给她一块别的花样,立马脸上又笑出了一朵花,看着摆在桌子上面的布匹左看看右看看,认真挑选了起来。
这个顾少夫人还是年轻没经过事,她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让她皱起了眉头松了口,看来来这趟是来对了!
布行掌柜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也以为薛婧婷是要赔给她们料子,此先河一开,那还得了!连忙上前忍不住劝着顾言:“少爷……”
顾言伸手示意他噤声看着薛婧婷脸上的笑容,自己嘴角也忍不住勾起:“都听听少夫人的!”
布行掌柜看着顾言护着薛婧婷,着急的暗暗搓着手,心里对顾言和薛婧婷有点失望。
唉!摊上这个主子也没谁了!
可转念一想他也不过是个伙计,做不了东家的决定,再说了他们夫妻间怎么都是近的,要是在劝就怕做不了好人还惹的一身骚!想通之后掌柜就不在说话,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薛婧婷。
而此时妇人已经挑选好了一块缎子递了过去,薛婧婷看见,嘴角微微勾起,又对她行了一礼道:“麻烦您再选一块棉的布料。”
妇人一听还要挑选,眉眼都忍不住弯了起来,满脸都是贪小便宜过后的笑意,没想到花的一块缎子的钱竟然能得到顾家布庄的两块随意挑选的料子,这等好事可真是绝无仅有的!
而在一旁的人们听闻薛婧婷如此处理眼睛都有些发亮,似乎开始打量起布庄里的其他布料,想到一会儿一定多讹他们几块好料子!
谁知等妇人将布匹选好时,薛婧婷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之后道:“众位稍等,小女子给大家看样东西。”
她然后便低声在顾言耳边说了几句,顾言听闻嘴角带了些笑意,然后又对店里的伙计耳语一阵,伙计喊上几个人一起去了后间,不一会儿便拎着一桶干净的有些冒热气的温水和几个个平常那种在普通不过洗衣服的木盆。
那妇人看拎上来的东西,狐疑的看了一眼,便又不耐烦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其实她是想说怎么还不将她选的布料包起来。
“您请稍安勿躁。”说着对众人又是一礼:“各位请看,这边这个大姐带来的缎子,而这边便是大姐挑选的我们顾家布行中的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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