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科举日常》55.初任新官01

    “哥哥, 你们真的要走吗, 能不能别丢下我。”陆商枝泪眼婆娑的看着陆决明, 这次不同以往，哥哥是真的要丢下她了。
    即使她知道哥哥是为她好, 也知道哥哥以后会来接她，可是她还是好难过。
    “是啊，所以枝儿要乖乖的, 等着哥哥来接你。”陆决明摸着陆商枝的脑袋，他也很舍不得，但是他们此行吉凶难测，他怕自己无暇顾及陆商枝。
    “嗯，哥哥，你和嫂嫂要好好的，要快点回来，我会想你们的。”陆商枝赖在陆决明怀里, 也没有胡搅蛮缠, 尽管陆决明和青黛他们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可是他们每天都朝夕相处，就算再无知，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点。
    她也明白, 如果不是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哥哥是不会丢下她独自面对的, 她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倒不如乖乖听话, 免得拖哥哥的后退。
    “当然，我们也会想你的，等我们忙完了，就来接你。”陆决明拉开陆商枝，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要好好听叔叔伯伯伯母，还有哥哥姐姐们的话，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
    将陆商枝留在京城，是陆决明想了很久的决定，但是将陆商枝托付给谁，却让陆决明犯难了。
    他在京城除了楼家徐家连家还有赵叔那儿，真正撑得上交心的没有，让他放心的更没有。
    但是楼家和徐家显然不可能，上一次连家都被晋王一派作为攻坚他的借口，说他娶了人家武将功臣的女儿，是想和对方勾结，幸好皇帝早就了解了其中缘由，才没有半点怀疑。
    如果再让晋王一派的抓住把柄，他到时候远离了京城自然不怕，可是枝儿这里就不行了。
    关于赵叔那儿，他明确表示过最近要外出，归期不定，没有人照看着枝儿，陆决明更是不放心。
    而后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将军府了。
    起初陆决明还有点开不了口，担心他们会觉得麻烦，不过很快陆决明就知道他想差了。
    连家众人不仅欣然接受，还争着宠陆商枝，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在边境待了几年，军营里全都是大老爷们，能有陆商枝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哥哥又乱说，我哪里有。”陆商枝把手从陆决明手里抽回来，别过脸去不承认，也不看陆决明。
    陆决明嘴角一抽，这枝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好好好，是哥哥错了。”
    陆决明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愧疚和心疼。以前的枝儿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一点，可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是跟着他颠沛流离，就是时刻想着躲避灾难。
    不过以后不会了，陆决明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那日和青黛说过之后，他就向吏部递了牌子，前日圣旨下来了，封他为邵武县从八品县令，即日上任。
    如果只是普通的县令，带上陆商枝也无妨，可偏偏这一次很不普通。
    邵武县在陵阳郡境内，在之前接连有三任县令折在那里，却查不出原因来。
    一个明明身体健康，却突染恶疾而亡。
    一个是下衙后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等找到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在城郊的树林里面，已经死去多时。
    第三个更是诡异，听下人说他晚上没有离开书房，等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悬梁自缢了。
    接连三任县令都死的不明不白，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当天就命大理寺着手调查。
    而任陆决明为新一任县令，则是有多方面的考量。
    陆决明不仅是金科二甲榜首，更是从陵阳郡出来的，陵阳郡的情况，陆决明是最熟悉的。
    且以皇帝的手段，他不可能不知道晋王在陵阳郡有所动作，而陆决明又和晋王的事情有关。
    综上所述，陆决明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下定决心之前，皇帝也是犹豫过的，晋王再怎么说也是他儿子，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哪一个父亲会狠得下心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还是下定决心了，以晋王现在的状态，如果不能即使止损，事态将会越来越严重。
    坐下这个决定，皇帝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
    初听到时，陆决明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晋王在引着他去。
    如果只是引着他去，他或许还不会愤怒，毕竟他们之间早已是生死大敌，毫无转圜的余地。
    但是晋王却不应该，为了引他过去而残杀无辜。陆决明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也不会一个无辜的人因他而死，自己却无动于衷。
    拿到调令，除了要收拾东西之外，还要用有限的时间和亲友们告别。
    “三儿，你自己要多多小心，要多带一点人马，别像以前一样，事事都逞强冲在前面，要多听听常宁的意见。”俞将军嘱咐一边又一遍，她的三儿才回来没多久，她真的舍不得三儿走。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娘，你放心，还有我陪着三姐呢。”想到上次被匡了，连胜就愤愤不平，不过在他心里还是三姐最重要，他的那点不平和三姐的安慰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屁。
    但是对于陆决明这个姐夫，要想让他从心底里认可，还得拿出一点本事来。上次说三姐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事，他还记着呢。
    尽管他知道这不管陆决明的事，可他心里就是有个疙瘩。
    青黛点点头，说道：“娘，我会的。”
    虽然青黛失忆了，可皇帝并没有撤了青黛的职，所以青黛是可以带人马的。
    而连胜回去，是因为他现在是个自由人，身上只有一个虚职，不想连战和连英那样走不开。
    告别过后，陆决明他们就浩浩荡荡的赶往邵武县。
    陆决明走了，早就打算离开京城的赵叔也即将动身，不过在临行之前，赵叔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
    “不知道老夫人来找赵某，有何贵干？”赵叔坐在主位上，坐在下首的是面容憔悴，发宇间银丝浮现，但是精神还算可以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将之前的那个箭头拿出来，和箭头一起的，还有几张被保护的极好的纸张。
    “赵掌柜的，我明人不说暗话，就不和你兜圈子了。”陆老夫人将箭头和纸放在桌上，“我来找你，只有一个要求。我不管你想让我孙子帮你做什么，但是请你一定不要让我的孙子，还有孙媳妇再受伤，他们不该受这些罪的。”
    赵叔神色微不可查的一僵，快的让陆老夫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紧接着，赵叔面不改色的说道：“老夫人，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陆兄更是有恩于我，常宁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利用他。”
    陆老夫人不理会赵叔的话，兀自的说道：“赵掌柜的，你不用否认，我在说什么，你我彼此都心知肚明。难道赵掌柜的如此胆小，敢做不敢承认，一定要我说出来才可？”
    “噢，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些什么？”赵叔谦和的笑容淡了，坐直身体，双目危险的看着陆老夫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浮现在赵叔身上。
    “我可以什么都知道，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路老夫人站起来，像感受不到危险一样迎上赵叔的目光，她说：“赵掌柜的，我是应该叫你赵旭，赵正，还是太子殿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叔身上那股气势越来越强，最后逐渐变成尊贵和威严。
    陆老夫人走到桌边，轻轻的拂过桌上的箭头和纸张，最后将箭头拿起来，“这支箭太子殿下应该不会陌生吧，它就是从你腿上取下来的那支箭，是毁了你的腿的那支箭。”
    陆老夫人专著的看着手上的箭，之前是她想差了，她不应该因为一点没有发生的危险，就自以为是的以保护的名义，将自己的孙子孙女折磨成那个样子。
    她知道现在醒悟已经晚了，但是她还是想为他们做一点什么。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太子赵政。”赵正站起身来，天家威仪自然流露，鄙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既然你知道是孤，还敢和孤谈条件？”
    陆老夫人轻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一个行将朽木的孤寡老人，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太子殿下却是不同，现在太子殿下正是血气方刚，本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万民敬仰，如今却过的不人不鬼，只能躲在黑暗之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敢问你甘心吗？”
    说到最后，陆老夫人几乎是一字一顿。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赵正呵呵笑了，他怎么能甘心，就因为伤了一条腿，他有家不能回，有脸不能露，活的的像在阴暗的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
    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他是伤了，还是残了，他都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去找父皇，可是看到父皇对真正害他的人无动于衷。他犹豫了，尽管父皇始终坚信他还活着，没有给他办丧礼，可是他还是怕了，他不敢回去。
    他现在才二十六岁，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却是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人，他怎么能甘心！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要过去了，他马上就能重新回到阳光下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保住的孙子孙女还有孙媳妇好好活着。记住，我说的是任何时候，是他们的一辈子。我想，这点要求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应该不难吧。”陆老夫人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一分为二，其中四层留给我孙子和孙女，剩下四层就赠予太子殿下，我想太子殿下应该很需要它吧。”
    “好，我答应。”陆家号称富可敌国，几代人的积累，不是他这几年就可以比得上的。
    而且只是保住他们的命，让他们好好活着，这一点就算不用陆老夫人说，他自己也会办到。毕竟当初常宁的父亲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帮他，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